第十一章 晨樁

清晨的空氣，特別的清新。剛剛從地平線升起太陽，無私的把溫暖帶給人間。

宋濤面朝東方，身體成形意三體式的姿勢站著樁，呼吸均勻。

一星期前，他拜李爺爺為師。就在當天，李老爺子給了他三天時間，去處理個人事務，說是三天以後，就要帶他去別的地方開始修行。宋濤也沒什麼事，家裡就他自己，店一關萬事大吉。他給孫爺爺打電話，說了拜師的事，孫爺爺也沒有反對。當初，孫爺爺本來也可以介紹宋濤給李師傅認識的，但他不想讓宋濤進入武林里，只希望他平平常常的生活。但現在機緣到了，他也沒再說什麼，只是告訴宋濤要注意身體，多打電話回來。

三天後，李老爺子就帶他，來到了這個離城市幾十公里以外的小山村。這村子依山傍水，景色宜人，很有些世外桃源的感覺。老爺子說，這是他準備養老的地方，很適合實施他給宋濤制定的修行計劃，所以，就帶他來了。

宋濤聽了很是興奮，想自己終於也可以象小說主角那樣，被高人到帶到這樣的修鍊寶地，開始傳授絕世神功。以後也能行俠仗義、路見不舉，脫褲相助了。

但第一天，老爺子的一番話，直接就把他從天上的白雲打落成地下的黑土。讓他從一個都市知識青年，變成了個本分的農家漢子。

「濤子啊，我帶你到這裡，不是為了教你什麼武功。我一生只拜了一個師傅，他老人家也只傳給我一套拳法。我這幾十年就在練它，你知道為什麼嗎？不錯，就是專註的意思。其實，任何一套功法，練到極處，結果都是一樣。就是儘可能開發自身潛能，並加以使用。太極一樣，形意一樣，八卦是也一樣。我經過幾十年的思索，終於明白了個道理：武術是什麼？簡單說來就是兩個字：用勁。普通人打拳，只是靠手和胳膊發力。練武的人，就知道用別的部分帶動發力，發的力自然就大很多，這是很簡單的道理。功夫練得越深，發力的部位就越多，力量越大，打出去的勁越巧。這就是高手和低手的唯一區別。無論是什麼武功，都是在教人如何更好更有效地使用力量。什麼內家、外家，拳法、兵器，只是修鍊的方法不同罷了。就象佛法，就有八萬四千法門。任何一門，都可以得道，只是每個人的資質心性不同。所以，大德們才給我們留下這麼多功法，供咱們選擇適合自己的修行。就像你的四念處一樣。

你知道我為什麼收你為徒嗎？這些年，我也見過不少天賦不凡的年輕人，但只有你，最符合我的心意。原因有兩個：一是你和我一樣簡單專註。你甚至比我還有定力，從你修行四念處上，就可以看出來，要不你也到不了今天的地步。所以，我喜歡你一門專精的心性。二是你的資質，你的心念力，是我見過的青年人里最好的。我見過你自創的水波修鍊法。雖然現在還很粗糙，但潛力很大。重要的是你開始掌握用勁的門道了。練武要是不懂勁，那練多少年也是白練。但要是懂勁，那幾年就可以出師。這就是我為什麼看好你的原因。無論是你的心性還是天賦，都是上上之選。用不了幾年，你就可以走出自己的路子。很有可能突破到先天境界。因為你還年輕，有的是時間和機會。要是換成別人，我肯定是手把手的從頭教起。但你不用，你的悟性很高，又對修鍊有自己的理解，這就是你最適合你自己的種子。只要你慢慢滋養，它總有一天它會開花結果的。所以，我能做的就是給創造個好環境，用我的經驗，去指導你少走彎路而已。別的只能靠你自己專研，這才是最適合你的道路。」

「師傅，我懂你的良苦用心，我會努力修鍊的。」

「好，我已經安排好你的修鍊計劃了，你看看吧。」李老爺子拿出幾張紙來，上面列著近期的修鍊計劃。

宋濤接過來一看，傻了眼，這那是什麼修行計劃啊，這就是農家漢子勞作的一天嗎。沒辦法，練吧。從那天開始，他就開始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鄉村生活。

形意拳的主要樁法，有渾圓樁、三體式、降龍樁、伏虎樁。形意拳剛開始練時，不管日里夜裡，一定要對著東方練。太陽從東方升起來，東方生機勃勃。這是在象形取意，是死規定。

「站樁的要點是『學蟲子』，冬天蟲子鑽進地里，象死了一般，那是在『冬眠』。等到了春季的『驚蟄』后，土裡氣溫升高，生機盎然，蟲子就又活了。

站樁還要『流血』，不是假想血管中血在流，而是站樁一會後，自然能體會到一種流動感，似乎是流血。在這種流動感中，身上有的地方順暢，有的地方異樣，便緩緩轉動，或是抖一抖，直到整體通暢。站樁要站出這份生機，如蟲子復甦般萌動，身上就有了精力。這就是「樁法能溶入拳法中，拳法能溶入樁法中」的道理。」第一天，老爺子教了宋濤正確的站樁姿勢后，甩下幾句話，就瀟洒的離開，留下宋濤自己體會。

宋濤馬上就找到感覺，因為他的水波法也是種站樁。而且，還是靜中帶動的樁法。他早就可以感知到，身體肌肉的運動和感覺到血氣的流向。他現在要做的就是，把形意的幾個基本站樁姿勢，結合在自己的水波法中，更好的完善它。

「站樁時，也要動『起步趟進、側身而閃』的心思。外表看似不動，其實，裡面變換著身形。要靜之又靜，長呼長吸，站空了自己。

人眼光散了，幹什麼都沒勁。站樁也要眼毒，不是做出一副狠巴巴的樣子，要不緊不慢方為功，肌肉緊張出不了功夫，精神緊張也出不了功夫。站樁時，肌肉與精神都要「軟中硬」。眼神要能放於虛空，就合適了。

站完樁要多遛，這一遛就長了功夫。遛是站樁的歸宿，遛一遛就神清氣爽。兩個小時，是功夫達標的衡量準則。還有一個長功夫的標誌，就是站樁站得渾身細胞起突突，也就是高密度、高深度的顫抖。由突突到不突突、再突突，反覆多次，這就出了功夫。站樁能站得虎口指縫裡都是腱子肉，這是突突出來的。」宋濤回憶著李老爺子的指教。

這個，宋濤也是深有體會。他現在的水波法，只能做大幅度的肌肉抖動，不能做到高頻率的顫抖，說明他肌肉的強度和心念力還不夠。什麼時候，他能做到了，說明煉肌的階段就小成了。人體的肌肉，都是有許多很小的部分組成，我們能用到的只是其中很少的一部分。經過修鍊以後，人能使用的小肌肉群越多，力量就越大，動作也就越靈活，爆發力才能更大。一些運動員，就是因為比常人的某些部分肌肉強壯些，靈活些，就能做出很多普通人難以想象的動作來，這就是小肌肉群的用處。宋濤現在只能控制大塊的肌肉群，但經過鍛煉，他很快就可以感知控制更細小的肌肉，進一步完善自己的水波運動法。

「樁功另一個練法是，小肚子像打太極拳一般，很慢很沉著地張出，再很慢很沉著地縮回。帶動全身，配合上呼吸。另外，打拳也要這樣，出拳時，肚子也微微頂一下。收拳時，肚子微微斂一下，好像是第三個拳頭，多出了一個肚子。不局限在兩隻手上，三點成面，勁就容易整了。還有一個方法，站樁先正尾椎。尾椎很重要，心情不好時，按摩一下尾椎，就會緩解。從尾椎一節一節脊椎骨頂上去，直到後腦，脊椎自然會反弓，腦袋自然會後仰，兩手自然會高抬。然後，下巴向前一鉤，手按下，脊椎骨一節一節退下來。

形意的樁功是站著練的，但床上也有樁。躺在床上，用兩腳打劈拳。不真動，感覺上動著就行了。平躺時，呼吸不順暢，馬上一側卧，氣一下順到腳。在床上輾轉反側，是在練呼吸。會了床上的樁，也就會了溜達。

先以形調氣，日後，用腦子練拳時，呼吸也會起變化，不是『升降吞吐』所能概括的。呼吸一微妙，生理就微妙了。」宋濤慢慢地，在不同的站樁中，體會不同的肌肉運動部分。

手上的佛珠被老爺子拿走了，說是每次修鍊，都要把氣力都使完，再恢復能量效果更好，和電池充電的原理一樣。宋濤感覺到體內血氣的不斷流動，不停的滋養的肌肉，熱熱的很舒服。心臟象水泵一樣，把血液壓到身體各處。一股股的反覆運動著，那種麻麻暖暖的滋味，很難形容，真是越站越舒服。血液帶著能量，在全身各處滋潤著肌肉組織。就好像有千萬隻小螞蟻，在體內爬的感覺一樣。宋濤用心念力，感知到肌肉這種狀態下，一點點的被壯大。血氣運行，也越來越順暢，身體就像泡在溫泉水裡似的舒服。他想：「怪不得書上都說，主角一修鍊起來，就停不下來，有種欲罷不能的感覺，原來是真的。這比去按摩院爽多了。以後咱也要堅持修鍊，做個享受性的練功狂人。就是不知道雙修時感覺如何？應該比這個更爽吧。以後一定要試試。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