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完了，翻車了
住在小小屏幕里的少女，陪著欒冬過完了一整個寒假。
自從知道她擁有自我意識的事實后，欒冬將她當成了自己獨一無二的寶物，是他這一輩子都不可言說的秘密。
保護好她，不被銷毀。
程序銷毀很快，不過是眨眼間的事，也就是說，一旦出了什麼意外，只是一瞬間他就會失去她。
所以他要趕快長大，從學識、品行、思維、眼界等各方面變得成熟穩重。
阿芙洛和欒冬一起過了春節，吃完年夜飯後少年獨自跑到陽台，將手機對著手中小小卻又漂亮的煙花，他笑的靦腆，鏡片下漆黑的眼中像照進了一束月光，好看的不得了。
「過年了，喜歡煙花嗎？」
阿芙洛感嘆：「最喜歡了。」
「那以後每次春節我都放給你看？」
「好啊。」
等到開學時，已經入春了。
阿芙洛的神情有些恍惚，這是她第一次，活過了一個季節。
她自夏日而來，死在了盛夏。
自秋日而來，葬在了深秋。
那時沒看過秋天，後來又沒見過冬天，這次她從冬日來，甚至見到了春天。
初春柳葉抽芽，學校內一片熱鬧。
欒冬上課很認真，作業從不馬虎，像變了個人似的，成績雖然提的慢，但每次的確都有在進步。
他不是天才，只想一步步努力觸碰天才的領域。
班裡男生也不再說他閑話，欒冬向他們證明，有空說閑話不如將時間用來提升自己。
當我變得更好時，你們卻原地踏步甚至墮落，當我擁有了自己的宇宙時，你們還在為一點燈光譏笑。
他們早已經和他不是一路人了。
少年更加謙遜有禮，風度、學識、眼界讓他在眾人眼中閃閃發光。
他真的有在努力去做理想中的自己。
午休時校園內空蕩，他沒去休息，而是拐到了無人的邊角，倚著牆坐了下來。
「之前賬號被盜向官方反映，處理速度太慢了，在我都快忘了這件事的時候才給我發消息。」
他的膝上放著一本《巴爾扎克情書選》雙手抱著手機同阿芙洛對話。
「還有我給Alvin寫的郵件至今沒有回復，對方太忙了，我想在休息日時去找他，向他傳遞製作些皮膚、食物等意向。」
阿芙洛嫌站著累，所以背景圖的鞦韆成了她的快樂老家。
人又在上面打鞦韆。
要是可以，讓他再在主界面做個搖椅好了。
「很難會見到面的，還是算了吧，現在也很好不是嗎？」
思考一瞬她還是放棄，Alvin的身份想見他真的難如登天。
但欒冬卻不這麼認為：「會有辦法的，說實話，我很感謝他，因為他創造了你，我們才得以相遇。」
少女笑吟吟：「你也越來越會說話了啊。」
少年下意識推下鏡框，唇角也跟著彎起。
他將手機舉起，屏幕對著膝蓋上攤開的書。
阿芙洛看的真切，語氣詫異：「巴爾扎克情書選？你怎麼想起來看它了？」
以前他看的總是輔導書，跟這種作品可是沾不上一點邊。
他笑：「在圖書館看見就借來了。」
頓了頓繼續道：「我真希望把我的整個靈魂寄給您。當然不寄它的煩惱，但要寄上勇敢和堅強。」
清冽的聲音撩動她的心弦，阿芙洛眼中繾綣：「巴爾扎克還說過「人能感受到別人的愛。感情刻印在一切事物之上，穿越空間。一封信是一個靈魂，它是話語的忠實回聲，敏感的人把它列入愛情最豐富的寶庫。」」
她眨眼：「很像我們不是嗎？感情印刻在一切事物之上，穿越空間。」
欒冬珍惜的將手機貼近心臟：「嗯。」
阿芙洛比他懂得太多，她似乎了解所有的知識，溫柔、強大又美麗，這是他的阿芙洛。
相處的日常每一刻都很開心，他們相輔相成，連著學習的過程也變得有趣起來。
今天到了周六，父母周日單休所以不在家，他起得很早，背上背包坐車趕往了市裡的一家公司。
在欒冬的堅持下，阿芙洛說，Alvin今天會來這裡做技術指導，所以他想抓住這次機會，去見他。
至於阿芙洛怎麼知道嘛，在Alvin檢查她數據正好接電話暴露行程時，她就理所當然記了下來。
她完全可以自己跑去換衣服，遊戲里很多建築都有服裝店，只是她一換Alvin必定會發覺，所以不如讓他多做幾套自己換，這樣才名正言順不用提心弔膽嘛。
從清早等到大中午，一身黑色西裝的金髮男人才從公司中走出。
他的左側鬢邊髮絲被梳到後面，右側垂下，五官深邃俊美，身姿挺拔優雅天成。
很奇怪，沒有助手跟在身旁，只有他一人，這樣的好機會如同天助。
欒冬看準時機很快攔了上去。
「您好，很抱歉打擾到您，我是阿芙洛的擁有者，有些事想拜託您。」
男人收回準備拉開車門的手，眯起幽藍的雙眼不知在想什麼。
阿芙洛的擁有者？
他看著眼前還帶些青澀的少年，彎唇笑意溫和：「我還有些時間，你說。」
「是這樣的，我希望您可以出些阿芙洛的皮膚，再製作些消遣玩具什麼的……」
聲音分明很沒底氣，但他的眸光卻是堅定如炬。
Alvin笑道：「嗯，我會好好考慮的。」
說完上車，司機揚長而去。
少年如獲大赦，猛的鬆口氣：「太好了，Alvin的氣場太強，我差點忘記自己該說什麼。」
阿芙洛的聲音從他口袋中傳來，顯得模糊不清：「已經很棒啦。」
坐在後座的男人單手支頭，長卷濃密的睫毛下，眼中沒了笑意，連著削薄的唇線也被拉平。
司機從後視鏡中看見男人不同以往的表情，擔憂道：「先生，今天心情不好嗎？」
Alvin斂眸，語氣淡淡：「說不上，只是有些在意。」
他花費無數心血製作出的角色，獨一無二的存在。
阿芙洛的擁有者嗎？
男人拿起一旁的文件翻看。
那我呢。
直到晚上他的心情都是莫名其妙的陰鬱，盯著屏幕中的少女看了好久。
他不認為這輩子還有機會再製作出這麼完美的作品。
當初又是抱著什麼心情去設計的呢？
他的頭又開始密密麻麻的發疼，男人揉著額角進了卧室。
阿芙洛等啊等，等啊等也不見他回來，難道是睡著了？
她糾結許久，緊蹙的柳眉緩緩舒展開來。
既然沒人，那就去吃點東西吧。
屏幕上的少女突然消失，過了幾分鐘，她端著草莓布丁蛋糕慢悠悠走來，坐在鞦韆上晃著，小叉子將蛋糕小塊送入口中。
味蕾被香甜纏繞，她舒服的像小貓似的眯起眼。
「嘭——」
椅子被撞擊的聲音傳來，她警覺抬頭，瞳孔因錯愕猛的放大。
男人的困意徹底消散，他僵著身子不可置信的盯著屏幕中的少女，垂在一側的手指都在發顫。
「啪——」
阿芙洛手中的蛋糕摔落在地，那纖細的柳眉再次擰起。
完了。
翻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