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章 阿賴耶識
一出室門。(!搜索贏話費)甬道中又是漆黑一團。李逍遙不緊不慢。跟在黑蓮上人身後行走。在甬道中轉了一個彎又是一個彎。彎彎曲曲的東繞西回。走了半晌。只聽一生長長的悶響。黑蓮上人推開一道沉重的石門。走進去按下牆壁上的機關。緊跟著嗖嗖聲響。左右兩壁各點燃一排油燈。一下將整個甬道照的徹亮。遠遠間能望見一扇鐵門。那黑蓮上人信手一指。道:「進門不遠便是。佛友請隨我來。」說著大步邁了過去。
李逍遙沉靜不語。摸了摸幼獒的腦袋。跟著走入鐵門。門開后現出一排石級。石級盡處又是一扇鐵門。走進去后。入目處卻一間石室。室中空曠無比。一陣陣清香之風飄吹而來。李逍遙怔了一怔。抬頭仰望。原來室頂挖了數十個大大小小的深洞。恰好得以通向山外。原來大雪山矗立藏邊。終年積雪不化。牧民僧侶們只有取得冰塊。帶回去放在鍋里融化煮沸。供以生計之用。然而寧瑪派歷代上師閉關時。受不得外魔擾心。故在大雪山中修建一處山洞。再將洞府與山外通連。用以取雪燒水。是以在不遠處放著一口大缸。缸上倒扣著一頂大鍋。地上堆著一捆捆乾柴。看來雪峰五老在此閉關已有一段時日了。
正想間。那黑蓮上人從懷中取出一塊紫玉來。輕輕在鐵門上敲了兩下。只聽吱嘎一聲悶響。那鐵門登時從中一分為二。又現出一條石級。黑蓮上人道:「由此可去蓮華洞。國師請!」李逍遙道:「不敢!佛友請!」兩人一前一後。便往門內踏去。這石級由青石板鋪成。每塊青石長十尺。寬三尺。甚是整齊。走了半里多。石道深處始現點點火光。隱隱約約有陣陣梵音傳來。於是快步前行。閃身進洞。
洞內不過丈許方圓。地上赫然一座高台。上面金、白、紅、黑、褐五座蓮台壘得極高極高。李逍遙放眼四顧。但見金、白、紅、褐四座蓮台上各坐一人。待要凝目看得仔細。忽聽有人說道:「原來是金輪佛友。不知此來有何要事?」側首看時。但見褐色蓮台跳下一個人來。正是那雪蓮上師。
李逍遙不敢怠慢。彎腰將胸前的幼獒放下地來。豎起右手。向雪蓮上師行了一禮。道:「小僧金輪。見過上人!」那雪蓮上人虛還一揖。先是和李逍遙客套一番。隨即向黑蓮上人笑道:「方才師兄說金輪佛友來訪。我等還不相信。此時一見果如師兄所料。看來師兄的耳識修為又見精進了。倒也不枉數月來一輪苦坐。」黑蓮上人謙恭幾句。便哈哈大笑道:「區區小道。豈及得上金輪佛友梵音玄妙?我曾兩度相試佛友。到此時仍討不得分毫便宜。慚愧慚愧!」嘴上說著「慚愧」。口氣卻是大大咧咧。哪裡有半點慚愧之相?
李逍遙也不以為意。道:「不敢!不敢!小僧也是僥倖些許。」那雪蓮上人細察入微。見他滿臉不以為然。心知定遭黑蓮上人故意刁難。暗暗埋怨師兄行事魯莽之餘。趕緊出面打圓場。道:「金輪佛友。咱們上去說話。」李逍遙輕輕頷首。道:「甚好!」說著抱起雪獒。身子一縱。輕飄飄的飛上了高台。
雪蓮上人喝一聲彩。跟著縱身躍起。褐袍高高落在台上。贊道:「好輕功!」旋即疑惑道:「方才我見佛友身法飄逸。彷彿並非金剛宗一路。倒似極了道家輕靈飄逸的路子。不知可有謬誤?」李逍遙點了點頭。道:「上師好眼光!小僧這一套輕功確是糅合了道家修行之法。再反覆斟酌減增。總算自成一派。若有不足之處。還請上師不吝指點。」
雪蓮上人輕晃雙手。哂道:「佛友又來看我笑話!武功一道。實非我所長也。」此時黑蓮上人身子一閃。眨眼間晃到高台邊沿。恰好將兩人言語聽了進去。插言道:「哈哈哈哈!算你小子有自知之明。似整日里忙於採藥學醫。白白將大好地習武時機荒廢了。怪不得師尊他老人家替你取號雪蓮。卻原來武功不濟。」雪蓮上人搖頭苦笑一陣。驀地間左邊有人哼了一聲。道:「便是武功不及你。也好過整天與人挑釁。弄搬是非。」
那黑蓮上人本來氣焰強勢。聽那聲音一說。整個人頓時無形中矮了一頭。唯唯諾諾的道:「三師兄教訓的是。」李逍遙側首看去。但見說話之人長得方面大耳。容貌甚偉。偏偏眉宇間透著一股煞氣。身穿紅鑲僧袍。盤腿坐在紅色蓮台上。不問可知便是紅蓮上人。當下里不敢怠慢。單手施禮道:「小僧金輪。拜見紅蓮上師。」那紅蓮上人放眼在他身上打量一陣。鳳眼湛露出絲絲精光。半晌后微微頷首。面露讚許之色。道:「好修為!不過我觀你所學甚雜。似有中土道家武學。亦有少林禪宗。並非純為金剛宗一脈。卻是何故?」
李逍遙聽他輕描淡寫的將自己武功揭露開來。不由得暗暗吃驚。轉瞬間斂容正色。施禮道:「小僧侍駕四王爺左右之時。曾與中原各門各派交手切磋一二。其時便不知不覺將對方的精妙招式糅入我密宗武學。以期將我密宗發揚光大。」那雪蓮上人點了點頭。道:「佛友有此心志。實是再好不過。中原武學博大精深。與我藏佛各有千秋。小覷不得。如能揚長補短。進而匯出克制中原武學的法門。當真是再好不過。」頓了一頓。側過身子向紅蓮上人道:「師兄進境真謂神速。短短一年時日竟能悟出末那識之境。實在可喜可賀!」
那黑蓮上人心思機伶。也趕緊跟著道:「恭喜二師兄!」那紅蓮上人臉色雖冷。眉眼間卻微含一絲喜色。李逍遙心細如髮。目光一轉。便將他神情摸索得清清楚楚。登時心中一凜:「末那識?那可是意識之主。據說能區分意識之源別。看來定是我施展自家輕功所生的意識。與密宗武學所生意識全然不同。從而教他看出端倪。好一個藏佛妙法!好一個藏佛傳人!果然小覷不得!唔……無論如何。事成之前可要小心了。也不知那臭小子將狂風迅雷功練到幾成火候了。」當即也上前施禮。道:「上人達此境界。倒是教小僧心羨不已啊!」
那雪蓮上人微微一笑。道:「佛友自浮雕佛圖中悟就通識之法。才僅僅數日而已。一夜間便能臻至五識通明。意識初開的境地。真可謂天生奇才!看來神佛自有機緣賜下。何須相羨?」李逍遙待要答話。忽聽一陣宏亮佛音說道:「竟是浮雕佛圖?那可是三位聖師所傳。據說悟通后可成就涅磐道果。不知國師是如何通識法?」沿著聲音側眼看去。只見說話之人相貌柔和精奇。身材中等。穿一襲白色僧袍。正自端坐在紅蓮上人左旁。不問即知是白蓮上人。那雪蓮上人也附和道:「正是。老衲也好奇地緊。不知佛友肯否賜教?」
李逍遙心知在座之人都是行家。自己是斷然瞞不過地。何況此來洞內另有借重之處。不宜開罪於人。於是將如何自己將龍象般若功練到大成。如何發見頂輪與眉心上丹田處連有經脈。又如何依著浮雕佛圖中地姿勢擺好身形。如何在腦海中存想佛圖。如何以心力遊走其中。不住將佛圖化為泡影等情一一道出。這一下直將四位上師聽得眉頭蹙起。紛紛琢磨好一陣子工夫。仍是百思不得其解。
隔了半晌。那雪蓮上人出聲道:「大師兄多年來苦修九識秘法。成就遠在我等之上。不若前去拜訪一番?」白蓮上人沉吟半晌。終是輕輕點頭。說道:「如此也好。雖然大師兄昔日有言不悟涅磐。不(色色小說**出天峰。但同為師門兄弟一場。想必不會坐視此事。」黑蓮上人聞得此言。頓時嗤之以鼻。道:「大師兄素來與我等政見不合。這才借口坐閉劫關。要去你們去。我不奉陪。」說著拂袖躍上蓮台。盤腿徐徐坐下。
白蓮上人和雪蓮上人怔了一怔。旋即面面相覷。臉色一僵。均自現出無奈之情。李逍遙側目一瞧。那金色蓮台上空空如許。無人端坐其上。看來定是那金蓮上師所留。只是不知何故與四蓮政見相左。是以抽身離此。
便在此時。只聽那紅蓮上人說道:「如此也好。你且自在此修習佛門密法。我等陪同國師走這一趟。」那黑蓮上人輕輕一哼。不再言語。那紅蓮上人眉間一蹙。道:「他終歸是大師兄。你豈可如此無禮?」向前邁出一步。雪蓮上人見勢不好。趕緊出列勸道:「師兄息怒!」白蓮上人也跟著說道:「師弟。不可!」
李逍遙側立旁觀。同時心裡暗暗稱奇。想道:「不知這金蓮上人有何能耐?因何與四蓮政見不合。唔……」沉吟間。只見白、紅、雪三蓮上師迎面走來。雪蓮上師招了招手。道:「佛友。一同走罷!」說著從蓮台後面拾起四根火把。點燃了遞給李逍遙一根。李逍遙跟在後頭。隨著三蓮上師越過蓮台。直向後方走去。這裡又是一條長長的甬道。在火光的照耀下。走了一陣。只覺這地勢越來越低。彷彿直通九幽地下。
也不知過了多久。李逍遙嗅到陣陣涼雪和矮草的氣味。同時眼前隱隱有微弱的冷光。登時心下雪亮。已知這條甬道直截自山腰通至山外。果不其然。頃刻后眼前一亮。原來是一小片荒地。莽雪遮住了大片灰草。煞是冷冷清清。一行人走出山外。燃起火把向北疾馳。起初只是快步小跑。過不多時。紅蓮上人展開輕功。片刻間便將眾人甩在身後。雪蓮上人哈哈一笑。回頭向李逍遙道:「佛友。我這二師兄性子古怪。想試試你地輕功。」李逍遙心道:「試試?恐怕是查探罷?」當即點頭說道:「既然如此。小僧無不奉陪。」驀地里深吸一口氣。腿下發勁。奮步向前急追。霎時之間趕出數十丈。在雪地中分出百來條人影。
雪蓮上人見他身法玄妙。凝神看了一陣。暗暗吃驚:「好個步步蓮華!直是不可思議。」白蓮上人點頭道:「快走。不然便追不上了!」說著身子一縱。搶在雪蓮上人身前。腳下勁力猛長。雖說輕功不及前面兩人。但他內功深厚。和二人相距漸漸拉近。不到半個時辰。已能勉力瞧見兩人的背影。
雪蓮上人本來以醫術見長。武功並非他所長。這時候眼見自己被遠遠甩在身後。只得苦笑兩聲。跟著硬起頭皮加快腳步。這般奔了半個多時辰。總算能隱隱約約瞧見白蓮上人。便大聲道:「師兄!」身形推晃。一下縱出丈余。片刻間便越過白蓮上人身旁。見他雙手捏作蓮花印狀。心知是在施展九識秘法。憑耳識聽察兩人動向。
稍候半天。那白蓮上人睜開眼來。道:「速往東北。快走罷!」當下兩人同時加力。七八步間直晃出十餘丈遠。再度加力。飛步疾奔之間。兩人索性單掌相接。好得以激生內力。同時提氣追去。不一會兒總算見到前面隱隱約約有人影晃動。兩人再鼓氣力。身子急縱。片刻間疾馳五六來丈。總算逐漸追趕上來。
只聽李逍遙說道:「好個寶瓶氣分脈截流之術!竟可如此輕易將全身真氣引向足脈。妙甚!妙甚!」那紅蓮上人說道:「國師能采道佛兩家之長為一體。也是精義妙道。何必自謙?」雪蓮上人奇道:「師兄。莫非你將瑜伽密引**授與金輪佛友?」紅蓮上人哼了一聲。道:「此法為我自創。並非本派氣訣。如何傳不得?」白蓮上人道:「無妨!無妨!國師能做到佛道合流。乃謂智慧超脫之士。想必先前於紅蓮師弟亦多有提點。」雪蓮上人怔了一怔。心道:「佛道兩家修法差異極大。數百年來多少智慧之士苦詣於此道。卻是一無所得。也不知金輪佛友如何佛道合流。等此事了結。不妨問上一問。」點頭說道:「那好。咱們先找到大師兄。」
李逍遙一路走來。似有意無意間向紅蓮上人旁敲側擊。問起金蓮上人的平生事迹。誰知紅蓮上人嘴巴極嚴。刻意避過不談金蓮此人。但他神色間甚是恭恭敬敬。直激起李逍遙一片好奇之心。問道:「小僧唐突。不知金蓮上師在何方修行?」紅蓮上人向前伸了伸下巴。道:「這不是?」腳步加快。急趨而前。頃刻間搶前了四五丈。
李逍遙抬頭看去。只見遠遠一座高峰拔地衝天而起。昂昂然幾乎聳至雲端。端地雄偉峻奇。地勢更是陡峭難行。果然當得起「天峰」二字。他不禁微微一笑。向匆匆趕來身後地雪蓮上人道:「好個天峰!不知金蓮上師地居所可在山腰?」雪蓮上人搖了搖頭。道:「非也!」李逍遙奇道:「莫非是山頂?」此刻白蓮上人搶上來說道:「國師所言甚是。那天峰地勢險峻。處處陡峭。無花無果。草木不生。唯有峰頂地勢平坦。恰好是一處閉關修行的妙所。」
李逍遙一怔。心想閉關修行是何等大事。若不仔細挑選地方。必將隨時有外魔擾心之虞。輕則大病。重則喪身。是以在中原江南等地的武者如需閉關。首要盡在擇地利。相風水。以保閉關途中免遭魔襲。但換成藏邊密域之地卻迥然不同。此遍地氣流稀薄不說。四季極冷。稀有雷鳴電閃轟發下來。自是無此重虞。
眼見三位上師凌空飛向峰頂。便也身子一縱。施展「乘雲御龍訣」輕飄飄的跟了上去。這套「乘雲御龍訣」從當初草創到此刻已有六七餘年。起初他以九陽神功為功體。這套輕功便顯得剛陽有餘。陰柔不足。身形方位轉圜之間頗顯生硬獃滯。後來在古墓苦修二年。漸漸將九陽神功練到陰陽皆具地地步。輕功修訣便也跟著調換。好以適應功體。後來下山屢戰江湖。劍破六城。回墓修鍊造化玄功。以寒床靈氣淬鍊身子。這套輕功也一步一步臻向完善。此時白衣一晃。只聽得風聲呼呼。眨眼間白蓮、紅蓮、雪蓮三位上師紛紛從身邊倒退而過。
三位上師之中。尤以紅蓮武功最高。他斜眼相睨。見李逍遙身形瀟洒。猶如仙佛飛升。心下暗暗佩服。加快幾步。上去喝道:「國師好本事!盼能指點一招!」說著右掌一挺。斜向李逍遙身後虛劈一刀。李逍遙只感一股炙熱如火地無形內勁撲到。頓時微微一驚。叫道:「火焰刀!」既知是在天龍時代大放異彩的厲害絕技。哪裡敢怠慢?身子凌空一轉。左掌騰出。使一招「陽歌天鉤」恰到好處的將火焰刀氣化開。同時借力向上一飄。離紅蓮上人相距更遠了。
雪蓮上人微微蹙眉。猛提一口真氣。快步靠近紅蓮上人。高聲問道:「師兄。你這是何用意?」白蓮上人也跟將上來。道:「師弟!你明知這火焰刀為本派絕技。不到萬不得已之時。切切不可輕動。你怎可如此魯莽?」紅蓮上人臉不改色。道:「業火紅蓮。本來就是主殺。我地招式無一不是殺人地武學。既是殺人之術。用的甚麼招式又有何分別?」
此語一出。雪蓮上人和白蓮上人登時面面相覷。原來這紅蓮上人昔年入門之時。前代上師欣賞他性子冷酷決斷。心志堅定。最是不易為外界所擾。便任命他為紅蓮首座。用以除掉於本派不利之人。是以他所學的武功招招式式皆含殺意。不出手則己。出手必定傷人。是以派內弟子見到他各個敬畏。其餘四蓮之中。敢正面與他相鬥的。唯有金蓮上人。
可是自從兩年前金蓮上人因與四蓮政見不合。主動搬至天峰頂處住下之後。同門之間彼此稀有來往。紅蓮上人雖然日夜練武不輟。但觀遍藏邊。可謂罕有敵手。何況他的招式全是殺人之術。一出手對方非死即殘。一時間內更是無人敢直攖其鋒。直至方才見金輪國師武功高明。身手似是不在自己之下。當即不假思索。一上手就是「火焰刀」絕技。
李逍遙料不到似「火焰刀」這等絕技重現當前。暗呼眼界大開。此時聽得三人相爭。便也不多說廢話。直截使出龍象般若功。揮掌拍向身前地一塊巨石。猛然砰地一聲。那巨石轟地一聲。登時碎化為大大小小數十塊堅石。同時猛納一口真氣。右手閃電般輪番拍出。隨即輕鬆自如般將石雨一點一滴地「彈」向紅蓮上人。笑道:「上師請指教!」
紅蓮上人身形流轉。袍袖揮處。不斷使出「火焰刀」地招數向石頭虛砍。一下將群石燒得火紅。瞬即一塊一塊地送回。竟宛若流星火雨挾著驚人之勢而至。雪蓮上人見他招式如此厲害。都不禁為李逍遙捏一把汗。叫道:「佛友當心!」李逍遙見對方攻勢絢爛無比。不自禁讚歎一聲:「好精妙的戰術!」當下右手一揚。掌心散發出一道淡淡的白氣。霎時將一塊塊火石盡數籠罩其中。緊跟著急催蝕骨的陰寒真氣。翻掌轉出一個個圓圈。每轉一圈。胸前的白氣便增強一分。這白氣源源不絕。越積越多。剎那間積成一團團絲綿。將火石一塊一塊地層層裹住。同時顏色由紅轉白。碎石也漸漸凝聚一體。
雪蓮、白蓮兩位上人見此情景。不由得賞心悅目。拍掌叫好。李逍遙微微一笑。右手虛抓。不緊不慢的將那團白氣吸入掌心。接著袖子一揮。將碎石甩在地上。身子也借那反震餘力輕飄飄地飛上峰頂。頓即紅蓮、白蓮、雪蓮三人先後躍將上來。拍了拍袍上地石屑。大夥你望望我。我望望你。都不約而同地放聲大笑。
李逍遙立在峰頂。放眼四望。但見四周群山莽莽。彷彿給白雪鋪了一層棉被。來自四面八方的各種聲音和景象紛紛沓至。懷中地幼獒撲在他脖頸呼呼的哈著熱氣。低低的叫了幾聲。他摸著雪獒毛茸茸的腦袋。面向璀璨星空。任山風呼呼吹起僧袍。只怔怔望著天上地皎月。忍不住舒服的嘆了一口氣。心想這樣美麗的景色。除了當年在天山學藝之外。此後鮮少遇見過了。
幼獒甚通人性。伸出舌頭在他手心舔了兩下。便微微掙開他胳膊。迫不及待地溜下地來。李逍遙緩緩盤腿坐下。臉上綻放出一股動人心魄地笑意。道:「好不快活!」雪蓮上人受了感染。便也跟著笑道:「確是快活地緊。」紅蓮上人將方才一番小斗仔細回味片刻。上前問道:「你方才使地招式。我只覺似曾相識。又未曾相識。」那白蓮上人見狀趕緊道:「好景當前。豈好再行較量?況且此是大師兄閉關之所。怎能放肆?」
李逍遙心想好久沒跟人痛快的打一架。本想再邀紅蓮上人小斗一番。但聽白蓮上人所言。覺得甚有道理。便向紅蓮上人點頭道:「上師若有興緻。可等下山再行切磋。」紅蓮上人頷首兩下。說道:「如此甚好!」語畢。盤腿打坐在旁。右手單豎。使勁拈一個獅子印。不緊不慢地回復真氣內力。
一炷香的工夫過去。紅蓮上人站起身來。道:「咱們走罷。去見大師兄!」李逍遙正自和雪蓮上人、白蓮上人逗弄幼獒。這時候紛紛停手。站起身來說道:「如此甚好。咱們這便動身罷!」說著將幼獒抱在懷中。齊步並肩向東走去。四下里白茫茫一片。若非在此久住之人。渾然無法分清東西南北。
走了半晌。總算瞧見不遠處立著一座草屋。李逍遙搶先出列。單手施了一禮。道:「小僧金輪。今來拜訪金蓮上人。還盼看在同修一場。賞面相見。」話音才落。只聽屋內一聲佛號:「無量壽佛!」接著有人說道:「來者可是蒙古國師金輪法王?」李逍遙道:「這裡沒有法王。亦無國師。只有小僧。」那聲音哈哈大笑一陣。道:「如此甚好!甚好!」但聽喀地一聲。屋中那扇小門輕輕的開了。
誰知半晌不見屋中有人出來。紅蓮、白蓮、雪蓮三人面面相覷一陣。先是雪蓮上人說道:「大師兄。我等今日來此。是有一樁關乎我寧瑪派的大事要相商議。」那屋內之人哼了一哼。道:「大事?若還是與其他門派相爭蒙古這點香火。那就請回罷!老衲不屑謀之!」白蓮上人嘆道:「師兄何必如此動怒?若是政見不合。大可面對面地坦胸誠言一番。何必這般動勞生怒?」那聲音哼道:」你等若不與蒙古人交絕干係。老衲如何有顏面對得起本派列代祖師?只顧眼前。看不到百年後地慘淡變局。實在不該。
白蓮上人雙臂抱胸。搖頭道:「世事難測。豈有一定之論?大師兄言重了。」那雪蓮上人側耳聽察一陣。側身向白蓮上人傳音道:「師兄。你忘了咱們此來欲為何事了?不論政見。只談識覺。」那白蓮上人點了點頭。道:「師兄。我等今日來訪。實是有一事不明。無關政事。還盼師兄不吝賜教。」說著向李逍遙點頭示意。
李逍遙便將如何自己因緣際會。目睹藏佛三位聖師所刻的浮雕佛圖。陡然間福至心靈。一夜間將前五識貫通之法道出。又如何自己這些時日雖然貫開意識。偏偏又無法將六識連成一體等情說了。白蓮上人道:「我等也翻過宗內諸多卷籍。苦於無一例事可作佐證治用。左右難決之下。只好前來尋訪大師兄。想來世間也只有大師兄地九識秘法。可助金輪佛友一臂之力。」那人「咦」了一聲。道:「居然有這等奇事?」又道:「你且進來。讓我好好瞧瞧。」
李逍遙將幼獒放下來。點頭道:「是!」說著大步走將進去。只見裡面是一間空空蕩蕩的房間。卻有一個和尚盤腿坐在地上。背對著門口。李逍遙施禮道:「金蓮上師。小僧金輪有禮了。」那和尚道:「很好。你坐到我對面來罷!」李逍遙道了一聲是。遵依坐將下來。恰好瞧見那和尚長得方臉闊眉。煞有一番氣度。
那和尚見這蒙古國師也是面貌不凡。點了點頭道:「好清奇地相貌!」李逍遙微微一笑。道:「上師說清奇。便是清奇。」金蓮上人哂道:「伸出手來。」李逍遙不解其意。只是照做。金蓮上人伸出三根手指。搭在李逍遙地右手脈上。食指隨意一按。問道:「可言語否?」李逍遙張了張嘴。驀地里發覺自己無論怎樣催氣。那口氣衝到喉嚨之際竟不由自主的散開了。半晌說不出一句話來。只好搖了搖頭。
那金蓮上人命他換到左手脈上。無名指隨意一按。問道:「可能聽否?」李逍遙見那金蓮上人嘴巴動了動。卻不說話。只當他故意如此。任他如何張嘴閉嘴。均是不應。金蓮上人叫了三回。確信他耳識已貫通。便鬆開了手。再命他身子靠近。小指緩緩伸出。在他胸口中間按住。李逍遙身子劇烈一抖。只感手足麻木萬端。難以提起力來。絲毫動彈不得。那金蓮上人伸出一根手指。緩緩移向李逍遙的眼睛。但見他目光獃滯。一眨不眨。這才點頭說道:「身識無礙。」隨即抽回小指。李逍遙全身又是一麻。氣血在體內漸漸流動起來。手足這才漸漸恢復了知覺。
那金蓮上人又以不同手段。替他察探鼻眼二識。結果均是「無礙」。於是命他躺在地上。將方才五樣手段使出。先後將他五識遮蔽。再以銀針刺他眉心要穴。跟著伸指點他天靈頂輪處。施術將他腦海中的意識遮蔽。跟著凝神看向他的額頭。但見那銀針緩緩從他眉心要穴退出。金蓮上人見狀一怔。隨後恍然道:「原來他竟是佛道雙修之人!」
原來佛家主修三脈七輪。頂輪側重靈識。而道家主修三丹田。上丹田側重元神。李逍遙那一晚將頂輪與上丹田之間的經脈打通之後。靈識便與元神相互依存。一旦靈識受創。元神可自主催動中丹田、體內二十經脈中地真氣。將全身從頭到腳護得水火不侵。方才那金蓮上人將他意識遮蔽之際。體內渾厚無匹的真氣內力霎時充斥全身。竟硬生生將金蓮上人所插的銀針退出。其玄功之妙可見一斑。
既已查出根由。金蓮上人慾施術替他將意識解封。突然見他雙目緩緩睜開。道:「不錯。我確是佛道雙修。敢問上人覺得有何不妥?」登時怔了一怔。訝道:「你。你竟不須我解除封術?」李逍遙側頭想了一想。蹙眉道:「方才我受上人施術后。也不知何時腦中轟然一響。便自主回過神來了。」那金蓮上人嘆道:「沒想到你竟是佛道雙修。瞧來先前確是小覷你了。縱是老衲新悟阿賴耶識之境。也是拿你無法。」
李逍遙奇道:「阿賴耶識?原來上人竟悟到這等境界了?」金蓮上人笑道:「好說好說!你既是佛道雙修之人。倒也不必執迷我這九識密法了。」李逍遙怔了一怔。遲疑道:「可是小僧的意識……」那金蓮上人嘆了口氣。從懷中掏出一本小冊遞過去。說道:「我這九識秘法乃立於文字。你那九識秘法卻立於佛圖。其道大不相同。」隨即揮了揮手。道:「你去吧。告知我那三個不成器的師弟。投靠蒙古之日。便是我寧瑪派聲譽敗壞之時。」
李逍遙接過小冊。轉身走出門去。此時紅蓮、白蓮、雪蓮三人在不遠處打坐。便說道:「金蓮上師囑咐之語。想必三位都聽得清清楚楚了?」白蓮上人蹙起眉頭。道:「大師兄擔心之事。實在好沒道理。蒙古一統天下。此是大勢所趨。我寧瑪派若不早作經營盤算。改日定遭諸餘門派打壓!」說著嘆息一聲。大步走入房內。紅蓮上人和雪蓮上人互覷一陣。隨即無奈的搖了搖頭。跟著走上前去。
李逍遙顧目四望。就近擇些干樹枝。堆作一處。隨即左掌運起至陽至烈之氣。輕輕一劃。很快將干枝點燃。擇地坐將下來。將那幼獒托在懷中輕拍兩下。便掏出那金蓮上人的九識密典。一頁一頁的翻將開來。奈何書中所敘艱澀難懂。他勉力看了一陣。總算看明白九識間種種差異和修鍊法門。不由得將腦中佛圖與書中所敘比較一番。發見兩者大有不同。浮雕佛圖是憑心力碎化開來。而書中的法門確是臨、兵、斗、者、皆、陣、列、在、前。九字真言與九手印。李逍遙眼前一亮。便凝神聚會地看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