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成交

說起王景煦的長相，那可是當得起一句世無其二的，他不是陌上人如玉，君子世無雙，卻是世間的另一種絕色。

因此他一出現在花園裡，便吸引了所有貴女們的目光。

而他神色淡淡，只跟在自家妹妹身後，一路到了翠光亭中。

翠光亭中放著一張桌案，上頭有六支簽子，刻有桃花圖案的一面朝上，下面便是題目。

王榮臻伸手，從案上隨手翻起一支木簡，唔了一聲。

在桃花宴還未開辦的時候，李氏便想借著桃花宴的名頭，讓諸位貴女們比比琴棋書畫，既熱鬧，又能打發時間。最後跟幾個閨中密友一合計，若是能從桃花宴上選個琴棋書畫俱佳的桃花仙出來，豈不應景？

於是這每一年的桃花宴，都會選個桃花仙出來，李氏還會備下一份厚禮贈與桃花仙，一時間竟成了琅琊城的一股潮流，讓諸多貴女們爭相參與，而李氏也在其中賺足了名聲。

前世，她覺得參與這種什麼盛會，無異於把自己當猴耍。也因此被李氏利用，明裡暗裡說她一無是處，叫王榮清踩著她在琅琊城揚名。

往後人人皆說王家三姑娘時，皆說她琴棋書畫樣樣精通，長得又標緻，可謂是此女只應天上有，再說起王家二姑娘，嘖嘖嘖，狗屁不通。

可若她肯認真比，她敢說，她不遜於這琅琊城中任何一個人。

畢竟有句話不是說，站在風口上，豬都能飛起來嗎。

她就算真的蠢笨如豬，光是依靠王家數百年積攢下的底蘊支撐，也足以略通一二了，更何況，她也算是有悟性的。

有百年世族的資源，她這麼一點悟性，也足以碾壓琅琊城的貴家小姐們了。

只是在參加之前，須得答對一道門檻題，便是如今王榮臻手裡拿著的簽子了。

這題說難不難，說簡單也不算簡單。上頭寫得是一些詩名，只需說出一句即可，聽著雖然簡單，但誰也不知道這簽子上寫了什麼，天下詩詞何止千千萬，任誰也不可能全背下來，因此若想答對這道門檻題，還需得有些運氣。

此時王榮臻手上的簽子，寫著《早秋山居》，是溫庭筠的詩，倒也不是什麼偏僻冷門的題目。

「樹凋窗有日，池滿水無聲。」王榮臻說完，便將簽子放回到桌子上，小女使翻看了冊子后，將簽子扔進簽筒里，又取了一枚玉牌遞給她。

王榮臻接過玉牌，轉身沖著王景煦揮了揮手，便沿著水廊往桃園的方向去了。

王景煦則一直站在原地，直到幾乎看不見王榮臻的身影了，才慢慢悠悠地背著手往桃園去。

王府中有一處湖泊，名為頤靜湖，坐落於這花園的正中央，自湖延伸出數條分支，整座府邸也就依湖而建。

頤靜湖極大，幾乎橫貫整座花園，因此王家便在湖上建起數條通往各處的水廊木橋，在這桃花宴上，專供參賽的貴女們行走。

王榮臻輕搖著團扇，走到一半還順手餵了餵魚，待她到時，那邊已經宣布要入場了，早已等候多時的貴女們早已躍躍欲試，有人認出她是王家二小姐，便臉上含笑地給她讓出一條路，叫她先走。..

王榮臻臉上也掛著笑，微微頷首就當是打過招呼，走到王榮清面前時，她停住步子，側頭低聲道：「三妹妹，聽說文姨娘做點心的手藝可是一絕，明日我便叫人去請文姨娘到蓬萊院小住吧，想來父親大人也是不會拒絕我的。」

說完，她繼續搖著團扇往前走，王榮清卻是僵在了原地。

王榮臻口裡所說的文姨娘，便是她的生母。

在她的印象里，自己的生母雖然溫柔賢惠，卻實在是懦弱，護不住自己，更護不住她。昔日海氏在時，那是個真正良善大方的主母，許她留在生母身側，還時時叫她與王榮臻玩到一處。可海氏過世，李氏進門，一切都變了。

李氏先是把她認到了自己名下，給了她一個嫡女的名頭，給自己戴了個賢惠大方的帽子，藉此還執掌了中饋，可謂是名利雙收。可她呢，強行被人從生母身邊強行接到硃砂苑，每日對著一個佛口蛇心的當家主母，日日都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應對，稍不順意，李氏便拿她的生母作要挾。

一個當家主母，想要處置一個妾，那可太容易了，容易到根本不用費什麼心思，也不必擔什麼罵名。

為了護住自己的生母，王榮清便只能老老實實地待在她身邊，聽從她的吩咐做事，哪怕自己是極不願的，也無法反抗。

因為她有天大的軟肋被李氏捏在手裡。

可如今，這個軟肋，竟也被另一個人捏在了手裡。

王榮清一時心慌不已，連忙就追上了王榮臻，壓低了聲音問道：「二姐姐，你這是何意？」

她實在是太緊張，聲音里的緊張和顫抖根本就掩蓋不住，自然也全被王榮臻聽去了。

王榮臻微笑著，輕聲道：「三妹妹，咱們家這位當家主母是什麼人，你想必很清楚。咱們倆到底也算是一起長起來的，也算是有些交情，昔日文姨娘對我也不錯，如今我欲救你們母女出苦海，三妹妹，你意下如何？」

「救我們出苦海？」王榮清苦笑，李氏在王家可是一手遮天的，從她身邊要人，談何容易呢。

「景燁如今年歲尚小，李氏手邊能用的牌僅你一個，想要救你確實麻煩，」王榮臻道，「至於文姨娘嘛……我幼時曾受文姨娘照顧，甚是貼心，大姐姐體弱，大哥哥又不愛走動，我自己一個人悶得很，想請文姨娘去蓬萊院陪陪我，你覺得父親會拒絕嗎？」

王榮清眼睛一亮，王榮臻接著道：「李氏的手再長，也伸不到蓬萊院，待文姨娘過去，便是安全了，蓬萊院不說別的，多供一張嘴吃飽飯還是沒問題，屆時你只管與李氏周旋便是，反正這種事，你不是每日都在做的嗎？」

「給我些時間，」王榮臻停下腳步，定定的看著她，「用不了多久，我定接你出硃砂苑。」

王榮清咬了咬牙，本想說自己憑什麼相信她，但是對上王榮臻的那雙眼睛，她又說不出來了。

這是一雙飽含真誠與坦然的眼睛，此時就這麼定定地看著她。

王榮清知道現在自己的生母過的是什麼日子，明明身在如此錦繡豪富之家，吃不飽飯卻才是她的常態，每日還要漿洗洒掃，做那些下人的活計。

若是能擺脫李氏的控制，去到蓬萊院，不說別的，吃飯定是沒問題。

只有吃飽飯，才能思考下一步怎麼走。

況且她與王榮臻自小一起長大，知道王榮臻的品行，被海氏那般的女子教養的，定不會差。

她信海氏，也信這個二姐姐。

「成交，二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