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儀月夜來
第五章儀月夜來
終於,葉凡睜開眼睛,秋雨洗凈的湛藍天空萬里無雲,艷陽高照。
一旁洗衣的大嬸道:「年輕人,我看你在這坐一上午了,還不回家啊!」
葉凡微笑回道:「大嬸,我這就回家。」起身,大踏步朝剛才的小院走去。
杜俊、洛小寒、東方亮三人一大早就起床去藥鋪給福媽買葯,將葯送回給小荷后,又去武館外趴著牆頭學了一上午的武功,直到中午才回到安樂居,得知昨ri抬回的醉漢要住在這裡,三人一番商量決定向葉無心收點房租什麼的,不能白讓他住在這裡,當然這事需要背著小荷與福媽進行。
安樂居屋后是片樹林,樹林的深處有條蜿蜒的小河,小河衝出一片橢圓形的沙地,十分隱秘,三人花了幾個月的時間搜集磚頭將其鋪成磚地,以作平ri練武的場所,還用樹枝似模似樣的搭成一個兵器架,只是架上放的依舊是些木棍,但在三人眼裡卻是寶貝的刀槍劍戟,平素是不會常放在架上任其受風吹ri曬的,而是將其藏在高處避光乾燥的大石縫裡。今ri為了震懾葉凡,十幾條長短、粗細不一的木棍一字排開,整整齊齊的陳列在兵器架上。
葉凡被看似來者不善的三人圍在zhongyāng,心中納悶午飯時分還有說有笑的三人怎麼突然換了副表情,但見過大風大浪的葉凡怎會被三個連混混都算不上的小子嚇倒,微笑不語,以靜制動。
年紀最大的杜俊似模似樣的拱了拱手,道:「兄弟,打哪來,到哪去,做什麼買賣?」
葉凡忍俊不禁,道:「小俊,剛才不是告訴你們了嗎?我叫葉凡,一個人流浪在外做些小生意,前些ri子得罪了一個有錢人,被他陷害,家財盡沒,去無可去,醉在路邊,多虧了三位小兄弟搭救。以後一定會報答三位的。」
東方亮不通道:「昨天我只是輕輕碰你一下,就給磕飛了,腳上還起個大包呢。你真是普通的小生意人?」
葉凡心道:定是昨ri行功時被他無意踢到,幸好年紀小沒什麼氣力,要不然可就不是起個大包了。道:「常在外做生意,哪能不學個兩手防身,我曾經請過幾個師傅教我功夫,尋常七八個壯漢近不了身,說不定你踢我時我正在練功呢,無心弄傷小亮兄弟的腳,抱歉,抱歉。」語氣頗顯得意。
人有時候就是這樣,你越說你會武功人家越不相信,相反你要是微笑不語,反而讓你感覺你莫測高深。
如葉凡所料,洛小寒笑道:「七八個壯漢近不了身?吹牛誰不會,光我們三個就能把你給打趴下。不管你耍什麼花招騙福媽和小荷讓你留下,她們上當那是因為她們善良好心,我們兄弟可不是那麼好糊弄的。想在這留下,每月交二錢銀子,不,三錢銀子,要不然別怪我們兄弟翻臉不認人。」杜俊和東方亮在一旁摩拳擦掌,似乎隨時準備翻臉不認人。
葉凡笑道:「你們肯定很愛福媽和小荷姑娘,對不對?」
三人錯愕,東方亮道:「廢話。福媽就跟我們親媽一樣,小荷姐就是我們親姐。你問這幹什麼?」
葉凡道:「你們三個中午和我一起吃飯時便想趕我走,之所以假裝和我很親近的樣子,完全是為了照顧福媽和小荷姑娘的感受。可見你們確實很愛她們。」
杜俊語氣緩了下來,道:「你身上到底還有沒有錢?你好歹也是個生意人,應該會住客棧吧,那客棧里存的還有錢嗎?」
葉凡道:「我記得身上還剩下幾錢散碎銀子,今早醒來時卻找不到了,或許是昨夜你們抬我回來弄丟了吧,現在身上除了一本武功秘籍外,沒有什麼別的東西了。像我這樣的窮光蛋哪還能住得起客棧。」葉凡說話時瞥了三人一眼,見三人小臉發紅,神sè亦有些不自然,心中不免有些好笑。
洛小寒接道:「嗯嗯,肯定是弄丟了。看你也怪可憐的,就先在這住下吧。不過你要趕緊找個活干,可不能整天白吃白喝。」
葉凡賠笑道:「那是自然,那是自然,老哥我現在別的沒有,但練了幾十年的武功,身上還是有一把子力氣,去碼頭港口搬貨也付得起房租,幾位小兄弟不用擔心。」
東方亮道:「既然如此,那今ri姑且放你一馬。你走吧,不要打擾我們兄弟練武。」看那語氣顯然不相信看似文弱書生的葉凡會武功。
葉凡訕訕笑道:「奧,幾位小兄弟也會武功,那咱么可以切磋切磋。」說罷笨手笨腳的擺了幾個姿式,隨後嘆氣道:「好久不練,都生疏了。唉,等我想起來招式再和你們切磋切磋吧。」轉身帶著勝利的微笑離開了,他突然發現在生命最後的ri子里像個普通漢子一樣賺錢生活,也是很有意思的,尤其還認識了這些善良的人們,不用像以前無時無刻不提高jing惕,防備敵手,每一刻都是在兢兢戰戰中度過的,平淡並快樂的ri子好像又回來了。這樣的ri子哪怕他只能活一天就足夠了。
身後想起三人響亮的吆喝聲,他看都不需看,只從三人錯亂的呼吸聲和腳步聲中,便知三人根本不會武功。
安樂居前幾年鬧過一場瘟疫,原來的住戶十死三四,又有不少人家逃離外地,故而閑置的房屋不少。
院子里有四間房子,東西相對各有兩間。福媽和小荷住在西側的土屋裡,杜俊、洛小寒、東方亮三人早就習慣了睡在一起,葉凡住在他們隔壁的茅屋裡,這間茅屋比杜洛東方三人的房間還要破敗,連張木床都欠奉,靠著牆角用茅草堆成草垛權且當床,但小荷送來的床單被褥卻很乾凈,散發著陽光的氣息,聞著令人十分舒服。
葉凡雖然空有內力無法使用,但敏銳聽力未失,心中jing覺,有高手前來。
門咻的推開,咻的關閉,如同鬼魅般人閃了進來,是當初杭州參與設計陷害葉凡的丁儀月,此時她一身白裝,連靴子都是白sè的,烏黑的秀髮用白sè絲帶在頭頂束了一個英雄髻,膚若冰雪,星眸似水,紅唇如火,整個人似乎溶進了透過房頂縫隙灑落屋內的斑駁月光,少了當ri煙視媚行的妖嬈,多了幾分不食人間煙火的清雅氣質。
葉凡笑道:「我已經不是當初的葉無心了,我現在叫葉凡,一個普普通通的碼頭苦力。若是你想得到嫁衣神功,儘管拿去,不過我奉勸你不要練習,若你想為父報仇,此時出手再適合不過了,因為我絕不會反抗,也沒有能力反抗。」
丁儀月似水雙眸凝視葉凡,似要把他看透一般,笑道:「我知道,自你險些栽在山西五鬼手中時我就知道你出事了。」
葉凡當ri遭山西五鬼圍攻,雖在真氣發作前雷霆出手連斃四鬼,但五鬼中的老三卻以損失一條胳膊為代價避過葉凡的殺招。葉凡承受不住真氣發作的痛苦,痛暈在地,醒來卻發現三鬼已經被人殺了,如今看來是丁儀月暗中助他。
葉凡正sè道:「姑娘既知在下武功猶同被廢,何須搞出如此多的花樣,若是想報仇奪取秘籍,儘管來便是,只是請姑娘不要難為院子里的其他人,他們什麼都不知道。」
丁儀月目光中流露出愛憐之意,聲音溫柔似水,「我不僅知道你武功如同被廢,還知道你忍受的痛苦,我,我想幫你。」
葉凡心中困惑,道:「姑娘可否先回答在下一件事,姑娘不是與在下有殺父之仇嗎?」
丁儀月冷笑兩聲,道:「你真認為丁不屈是我爹,哼,我不過是他從幾十名少女挑出的一件供他玩弄、利用甚至可以隨便送人的物件而已,我恨不能親手殺了他。」丁儀月起伏的胸脯顯示她此時的激動,連說話聲音都有些發顫,可見對丁不屈的恨意之深。
葉凡不在追問,他知道魔道中人蔑視綱常倫理,這其中可能牽涉到丁儀月貞潔問題,打了個哈欠,道:「如此說來我算是你的恩人,但姑娘早就幫在下殺了三鬼,你我之間誰也不欠誰了,恩怨一筆勾銷。姑娘現在重獲ziyou身,偌大武林,憑著姑娘的姿容,自可覓個如意郎君過上幸福的生活,何必來找我這個命不久矣的廢人?」
丁儀月悵然道:「自丁不屈死後,湘江劍派陷入掌門爭奪亂局,那些往ri在我身邊殷勤獻媚的人見丁不屈喪命,紛紛另覓靠山相繼離去,不知是誰泄露了當ri擄我的是補天宗的cháo無痕,cháo無痕一向在江湖以貪花好sè聞名,落在他手中的女子安能完璧,餘下在我身邊的人無一不是想分杯羹,想得到我的身體,哼,虛心假意,令人作嘔。」丁儀月的語氣幽怨,卻似帶著無限的誘惑,惹火誘人的身軀與清潔高雅的氣質,構成難以形容卻的獨特魅力,令人遐想翩翩。
葉凡收攝心神,道:「姑娘怎麼算也是補天宗的人,大可以重回」葉凡的話說了一半生生咽下去了,cháo無痕當初為了逃命,果斷將丁儀月拋向自己,由此可見cháo無痕對丁儀月並無多大的情分。
丁儀月恨道:「我再也不要見那薄情寡信之人。天下之大,我也不知道要去哪裡?我想留在你身邊,陪伴你身旁度過最後的時光,只要你不嫌棄,不嫌棄我殘花敗柳之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