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南下

一年後。

在l市服刑的阿文走出監獄大門，呼吸了一口新鮮的空氣，彷彿得到了重生一般。

「小文！」

阿文順著聲音方向看去，只見自己爸媽站在路邊用複雜的眼神看著自己，有喜有悲，有惋惜有自責。

阿文整了整衣衫，本想給父母敬一個軍禮，但抬起一半的手臂又放了下去，他已經不是一名軍人了，而是一個服過刑的人，但他不後悔，如果重來一次的話，他依然會這樣做。

二老的傷經過這麼久的休養已經康復，二老的年齡還不到六十歲，由於風吹日晒，再加上這次變故，雖顯得有些蒼老，但精氣神絲毫不弱。

「爸，媽，娜娜呢？」阿文疑惑的問道。

兩人相視了一眼，眼神有些閃躲。..

「小文，我們先帶你去買身新衣服，去去晦氣。」阿文的爸爸說道。

阿文雖然察覺到爸媽的異樣，但識趣的也沒有再繼續說下去。

爸媽帶著阿文洗洗澡，又換了一身體面的衣服，陪著二老在縣城一直逛到日落西山，三人才坐車回家。

三個人都很有默契的沒有說關於吳娜和阿文這一年的經歷。

直到天黑，三人才回到家裡。

「小文吶，忘了小娜吧。」回到家之後，兩天忽然說了一句這樣的話。

雖然阿文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但聽到這句話的時候，還是心如刀絞，一時說不出話來。

「半年前，她家的生意的重心已經挪到了南方，你也出了這樣一檔子事，她爸爸不願意小娜以後....以後.....。」阿文的媽媽最終還是沒能說出口。

「以後和我這個勞改犯過一輩子，我理解吳叔，也理解娜娜，他們家不欠我們什麼，相反我們虧欠了娜娜。」阿文接著媽媽的話說道。

「是啊，娜娜是個好女孩，你不在的這些年，多虧了她的照顧，臨走的時候她還讓我告訴你，讓你不要恨她。」梁天說道。

「傻姑娘，我怎麼會恨她呢，我祝福她！」阿文笑著說道。

爸媽看阿文如此平靜，這才放下心來，各自睡去。

阿文獨自來到院里，看著曾經一樣的星空，一樣的地方，現在卻只剩下自己，心中的悲傷再也忍不住，眼淚噴涌而出，他原本已經忘記了眼淚的滋味，沒想到今天卻再次品嘗到。

阿文蜷縮在牆角，就像一個孩子失去了自己最心愛的玩具。

就這樣，阿文在家裡陪著爸媽生活了平靜的三個月。

自從阿文的原因，讓為惡一方十餘年的黑惡勢力及保護傘付出了應有的代價之後，村上的鄰居對他們家的態度也發生了很大的轉變，甚至有些孩子都把阿文當做英雄一般。

阿文的爸媽其實知道，別看阿文整天嘻嘻哈哈，看著無憂無慮的樣子，其實內心很空洞，他們發現好幾次阿文一動不動的站在一旁發獃。

24歲，風華正茂的年齡，正是拼搏的年齡，卻被留在這貧困的村莊里，任誰都覺得不甘。

這天，阿文像往常一樣，陪著爸媽去地里忙完農活回來，準備做飯，口袋的手機響了起來。

阿文接聽之後，一個操著廣東口音的聲音傳來：「梁班長，最近可好啊！」

「你是哪位？」阿文問道。

「我是王強，強子啊，梁班長不會這麼快就把兄弟們忘了吧？」電話那頭說道。

阿文這才想起來，當初在部隊的時候，一個整天愛哭鼻子的瘦小身影。

「哈哈，強子啊，你怎麼這時候想起我來了。」阿文笑著說道。

「我前段時間聯繫部隊的戰友，說你出了點事，一直也聯繫不上你，現在總算是聯繫上了，現在怎麼樣？」強子關心的問道。

「還好吧，在家陪陪父母，挺好，你呢？怎麼樣？」阿文答道。

「我這次打電話就是想給你說，我現在有錢了，小木也跟我在一塊兒，沒事帶著叔叔，阿姨，來這邊散散心。」強子說道。

阿文能聽出來，王強是真心的關心自己，他了解自己的性格，開除軍籍，服刑一年，對任何一個人來說都不是小事情，是伴隨一生的污點，強子是擔心阿文就此沉淪下去，想讓他出去走走，看看。

阿文看了一眼在院子爸媽的身影說道：「不了，爸媽年紀大了，受不了城市的喧鬧，等以後有機會了再去找你們。」

「梁班長，來吧，來回機票和所有開銷我們全包了，順便給叔叔，阿姨買些禮品。」小木接過強子的電話說道。

小木全名楊木，江蘇人，與王強一起入伍，比梁文晚了兩年，未入伍之前曾經拿過江蘇省散打季軍，在連里身手僅次於梁文。

最後梁文還是以爸媽年齡大為由婉言謝絕了兩人的好意。

等掛了電話，晚上吃飯的時候，梁天忽然說道：「出去走走吧，我和你媽身體已經沒事了，能照顧自己，你也老大不小了，應該有屬於自己的生活，去吧。」

梁文沒有說話。

等第二天醒來的時候，爸媽已經出去了，床頭放了一沓錢和一張銀行卡。

阿文看著熟悉的銀行卡，正是當初給娜娜的那張。

阿文坐在床邊愣了一會兒，隨即開始收拾行李。

每個人在不同的年齡段都有不同的生活方式，自己在家對爸媽何嘗不是一種負擔呢？

阿文一個人背著包來到市裡的火車站，看著熙熙攘攘的人群，心中莫名的有些恐懼。

曾經喜歡熱鬧的自己不知什麼時候竟然會變得有些恐懼了。

回想起曾經開朗的自己，如今也變得有些寡言少語。

彷彿在一年前，自己所有的一切，榮譽，女友，都失去了，現在需要重新開始。

上車之前，阿文給強子打了一個電話，說了幾點到哪個站下。

由於那時候去南方打工的人特別多，連座位也沒有買到，阿文只能買了一個站票。

當時高鐵還沒有通，買的普快，到g市需要三天兩夜的時間。

阿文好不容易擠上了車，卻發現根本無法走到車廂里，過道上全部都是人。

沒辦法阿文只好待在門口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