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狐狸精
眾人一回頭，見到來人後登時如有了主心骨一般。
「胡姨娘，您可來了！老奴這正慌神呢，二爺喝醉了酒，不知怎地到這裡來了……」
說話的婆子語無倫次。
沈姝看了看胡姨娘，不欺然的，二人的眼神給撞到了一塊去。
胡姨娘胡映蓮是大爺江明義的妾室，雖是個姨娘，但因著會看臉色，日子倒是過得風生水起。膝下又無兒無女的，大夫人雖看不上她，卻也沒正經把她當成個大威脅來對付。
故而三十上下的年紀，胡姨娘還保養得極好。
她與江朝月的母親胡映荷是親姐妹，當年鬧飢荒，家裡餓死的病死的，就剩了一對姐妹花。江明義見這對姐妹花頗有姿色，便一道帶了回來。
正經說來，江朝月要喚她一聲姑母的，但因著這對姐妹花到後來因一些事情反目成仇了，哪怕胡映荷過世，胡姨娘都沒能放下仇恨。
故而，別說照拂江朝月了，沒落井下石都算是好的了。
胡姨娘的目光深沉，卻也沒在她身上多作停留，立刻遣人把江二爺給抬到床上去，回頭又吩咐人去請府里的郎中。
交代完這些后，她親自上前去仔細檢查了江二爺的傷勢，再抬頭的時候狠狠睇了沈姝一眼。
「江二爺在你這裡出了事，你看老夫人會不會放過你！你就是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當初怎麼就沒弔死呢！活下來了又能討到什麼好！」
董嬤嬤今個兒遭受了太多的驚嚇，到現在都還沒緩過來。
可聽到胡姨娘這般說話，登時就又紅了眼，「姨娘，她可是您的親侄女，您嘴下積點德吧，姑娘本來就過得很難了。」
胡姨娘冷笑一聲，「所以我說死了一了百了，哪裡有問題了？」
董嬤嬤這麼一開口，胡姨娘登時把矛頭對準她，「一會老夫人肯定是要過來的，你給我管好嘴巴，可別提起這一茬。若是把我牽扯進去了，仔細你的皮！」
她說的是自己與江朝月的姑侄關係。
董嬤嬤的淚花在眸里打轉。
沈姝便替董嬤嬤答了，「你放心，不會牽連你。」
胡姨娘又瞥了她一眼。
不一會，門外有人喊了聲老夫人，胡姨娘趕忙站了起來，扭著腰肢迎了出去。
須臾之後，江老夫人便被一眾丫鬟婆子簇擁著進來。
胡姨娘一面扶著她，一面跟她說著來龍去脈。
「……妾身住的院子離這處近，那會聽說二爺往這邊來了，妾身就想著跟過來看看，誰曾想就出了這回事。」
江老夫人綳著一張臉，原長得就不大氣，這會兒面相看起來便顯得有幾分刻薄。
往日里總是把自己收拾得十分妥帖的一個人，眼下卻是披著頭髮，匆匆裹了件外裳就過來了。
她著急地往床榻去了，咋一見昏迷著的江明賢額上那麼大的一道血口子，人差點就暈過去。
「大夫呢？大夫什麼時候到！快，讓人再去催催！」
回頭看到了站在一旁沒言語的主僕二人，心裡的火一下子躥得老高。
「你給我跪下！若非是你這個狐狸精，哪裡會有這些糟心事！你那個娘也不知是哪裡來的野種，生出來的自然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這都還沒長大呢，就懂得勾搭自己的親二叔了，一臉狐媚樣！若是出了府那還得了，指不定勾三搭四的，不得壞了我們江家兒女的名聲！」
沈姝差點氣笑了。
她在侯府裡頭，哪怕是自家爹爹娘親氣到了極致也是捨不得說她一句不是，這江老夫人張口便把所有的過錯給推到了她的頭上來。
顛倒黑白的功夫倒是爐火純青。
正是應了那句上樑不正下樑歪。
江老夫人身邊的李媽媽見沈姝不跪，當下便氣勢洶洶過來，抬腳便想踹她的膝蓋窩。
沈姝輕而易舉躲開了，眼神輕飄飄地落在了她的身上。
李媽媽還想故技重施，咋被這麼一盯，動作便慢了半拍。
「我勸李媽媽還是不要白費功夫，眼下我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跟老夫人說。」
江老夫人本就在氣頭上，哪曾想到沈姝還會反抗？當下就站了起來，拿著拐杖就要打她。
沈姝眸光一凝，先她一步把拐杖給抓在了手裡。
一瞬間，她便在腦子裡過了千百種如何折磨江老夫人的法子。
她的爹爹寧威侯是武將出身，當年便是因為仗打得好才被封的外姓侯。
她出身武將之家，從小耳濡目染之下多少學了點防身功夫，若是讓她上戰場自然是不夠看的，可對付后宅的這些女眷自是綽綽有餘。卻也知道，胳膊拗不過大腿，她眼下在江府孤立無援的，還是從長計議為好。
「老夫人與其在這裡亂髮脾氣亂潑髒水，還不如想想這樁事的背後誰是主使。」
江老夫人氣得胸口疼。
在江府這地兒，她一向說一不二，更別說還有人敢忤逆她頂撞她！
「造反了，造反了！你一個不知哪裡來的東西，竟敢如此張狂！」
江老夫人扭頭就要喊人，沈姝眼疾手快地搶過了話頭。
「老夫人若是想懲治我，等我把話說完也不遲啊！也不過是一盞茶的功夫，您是等不到那個時候還是怎麼的？」
江老夫人靜了一瞬，反應過來后一下子漲紅了臉。
「你這個狐狸精竟敢咒我死！」
一旁的胡姨娘這會兒趕緊幫腔，圓瞪著一雙眼仿若要把沈姝給撕了一般，「你這小丫頭片子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竟敢對老夫人不敬，若非是想再吃頓大板不成？」
「那自然是不想的，再打上一頓，怕我這條小命就要交代了。」
她端莊地笑了笑，毫無懼意。
甚至在江老夫人吃人的目光下把拐杖一扔，動作迅速地尋了只杌子坐下。
「不過啊，江府眼下可不能有什麼風吹草動，包括不能出了人命……以及二叔的抬妾，想必老夫人心裡也清楚得很！」
「怎麼說？莫不是誆我們的？」
話雖這樣說，胡姨娘卻是看向了老夫人。
江老夫人都給氣糊塗了，拐杖這會兒雖拿回來了，可想打的人已經躲出去了老遠，她一下子也夠不著，只得拿拐杖憤怒地敲著地板。
「我清楚什麼，今兒個沒給我說個所以然出來，你這一頓大板是逃不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