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咱也不是好惹的

府里的郎中很快就來了，因為是一路小跑過來的，經過沈姝邊上的時候，沈姝甚至看到了他額頭上的汗。

江老夫人陰沉著一張臉，就杵在郎中的身後，得知江明賢沒有性命之憂，這才鬆了口氣。

因著這處的屋子著實簡陋，江老夫人衡量之下，遣人把江二爺連夜抬到了離著不遠的一個普通乾淨院落，以保證無人打擾，能好好養一養。

屋裡留了兩名丫鬟伺候，其餘的都隨著江老夫人走了。

沈姝自然也在其中。

她瞅了一圈人，眸光變得微妙。

江明賢出了這麼大的一樁事，因著夜深了又是家醜，大房沒人過來看看勉強能解釋得過去。

可二夫人作為府里掌中饋的，按理說應該要第一時間過來處理這些事情。

實際情況則是這邊鬧得雞飛狗跳的，別說二夫人，就是二夫人房裡的丫鬟婆子都沒一個在場。

可見這個事並沒說到二夫人那邊去。

至於為何沒知會二夫人，那自然是老夫人的意思了。明日還有的好戲看。

沈姝這般想著，唇角不由翹了起來。

她一時給忘了自己的處境，喚過從自己跟前走過去的人影吩咐道：「我有些渴了，拿杯果茶過來。」

李媽媽陰陽怪氣的聲音便傳了來，「喲，三姑娘倒是會享受，你看是要菊花果茶還是茉莉果茶呢？」

沈姝抬了頭，幾乎在同一時間反應了過來。

她微微一頓，又不怕死地瞅著李媽媽笑，「若是有桂花果茶最好，香香甜甜，最是舒暢，勞煩李媽媽了。」

還不待李媽媽有所動作，眉目深沉的江老夫人先摔了茶盞。

「今晚的事給我好好說說！」

沈姝清了清嗓子，欲要醞釀下情緒。守門婆子卻是衝上前來，若非是董嬤嬤反應快拉了她一把，怕是要被撞翻。

她即刻就明白了。

作為這樁事的當事人，敢情她還不夠格去開這個口。

跪在江老夫人面前的守門婆子已經說起了來龍去脈。

「……二爺喝醉了酒，那會董嬤嬤還添亂，我們便去拿了她。定是三姑娘瞅准那會兒我們都沒注意，就把二爺給推倒了。」

其餘婆子面不改色地附和，一口咬定是沈姝給害的。

沈姝嘖了一聲。

早知道這些人會睜眼說瞎話，她那會也就不去花心思把她們支開。

她好歹還想著掩一掩，這些人卻是連皮都不要了，那就沒什麼好說的了。

沈姝也不是吃了虧就憋著的性子，她的目光一下子就銳利了起來。

「按你們的說法，二三粗的一個大男人，能被我一個手不能提的姑娘給推動了？」

「更何況二叔那會喝醉了酒，他想對我做些什麼，想必你們的心裡比我還清楚。我當時如真近了二叔的身，那豈不是羊入虎口？」

「別說能不能推倒他，怕是連掙脫都掙脫不得，只怕這會兒就不是在這裡跟你們扯皮了！」.

她說完之後，索性走到亂扯一通的婆子跟前，居高臨下地看她。

「一個下人罷了，倒是謊話連篇，眼下就敢在老夫人面前陷害主子，回頭都不知還能做出什麼大逆不道的事來！」

守門婆子被堵得話都說不上來，抬手就要打她，委實是從來就沒把她當主子過。

沈姝反應更快，躲開之後瞅准她的屁股就是一腳，就聽得哎喲一聲響。

「我哪怕是庶出，那也輪不到你來教訓，這讓老夫人的臉面往哪擱？」

似是這句話點醒了守門婆子，婆子也顧不上疼，忙一頓磕頭。

「老夫人，老奴冤枉啊，老奴所說的一切屬實……」

江老夫人面色越發陰冷。

沈姝瞧著她的神色怕是要順勢定了她的罪，忙先發制人，「你這婆子好生張狂，我方才解釋得那麼清楚，真以為老夫人是老糊塗了，分不清是非了？」

又做出了氣急的模樣。

「如老夫人不過是想找個背鍋的來發泄情緒，那我也就認了，左右你們也從來不在乎我的死活。」

「不過我醜話說在前頭，我出了事不打緊，說到底也就是一條沒人在乎的小命罷了。我現在也沒什麼想求的了，把我逼急了，有些關乎江府未來的話我可是一個字都不會再多說！」

幾個守門婆子則是繼續與理據爭，哭哭啼啼的。

江老夫人沉了沉臉，當下喝了一聲，這鬧騰的場面才靜了下來。

「你一個姑娘家，沒規沒矩的，說的都是什麼混賬話！既然都是我們江府的姑娘，又怎麼會不在乎你的死活！」

她頓了頓，拿眼斜她。

「你日日都在屋子裡頭，能知曉什麼了不得的消息？」

沈姝明白江老夫人這是在試探她，索性就冷著臉不答話。

她本就不是江朝月，對江老夫人可沒什麼懼意，若非是時機不對，她早就把人給收拾了。

不過眼下被她抓到了江老夫人的軟肋，該她擺譜的，她自然也不會給省了去。

江老夫人活了一輩子，最為關心江府的興衰榮辱。

逮著這點做文章就對了。

江老夫人見她一副豁出去的模樣，也沒再問下去。

她默了默，忽地遣人上前來押住了那幾個守門婆子。

「……你們這幾個禍害既然都撒了謊，那自然是要懲罰了才長教訓，拉下去掌嘴。」

沈姝覺得懲戒輕了，幽幽又加了幾句，「不僅撒謊，她們還以下犯上，老夫人雖然仁慈，該立的規矩卻不能放。」

江老夫人又斜了她一眼，隱隱地，已經有了怒意。

沈姝身側的董嬤嬤嚇得連眼睛都不敢抬，偏偏少女明眸皓齒，面上一片坦然。

江老夫人忍著氣，吩咐一人再大板。

闖禍的幾個守門婆子十分惶恐，連連求饒，還是被直接架出去了。

不消一會，外頭便傳來了此起彼伏的慘叫聲。

沈姝眯了眯眼，勉強算是出了一口惡氣。

江府的正經主子她目前動不得，可整整底下的家僕卻不是什麼大問題。

一回頭又瞅著江老夫人身邊的李媽媽笑了笑。她這個人實則也沒什麼大毛病，就是比較記仇。

李媽媽被她一瞅，當下就給瞪了回去。

江老夫人則是沉著一雙眸子看著。

一旁的董嬤嬤已經是一身冷汗，心知依著老夫人平日的作風習慣，已經是要忍到極限了，忙抖著手拉了拉邊上姑娘的袖子。

示意她要收斂收斂。

沈姝飛快地看了董嬤嬤一眼，回於一笑讓其稍安勿躁。

她自然懂得適可而止，故而她正正經經地在杌子上坐好。

「老夫人，咱們接下來要聊的才是正經，我討一杯茶水應該不過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