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3章 豪邁,心服口服
清晨,山下大軍拔營,迅速南向,直奔儒州去了。
五騎馬立於山巔之上,看著長長的隊伍,宛若游龍,奔向儒州方向。
狸奴忽然一撥馬頭,看向四名玄鳥衛。
這四個人都是奉命去渭州向她傳遞消息,暫時留在她身邊的。
「你們四人回金城去,告訴秦州竹小春,我不在期間,請她到金城主持大局。」
「是!」
玄鳥衛秘諜奉令不渝,出於職業習慣,絕不會多問首領的動向。
狸奴看著他們四人撥馬望西而去,又回頭看看已經漸漸遠去的唐治的隊伍,忽然催馬下山,追了上去。
徐伯夷收到唐治派人送去的密信,拆開一看,幾乎暈厥過去。
他馬上召集顧沐恩、張一帆等幕府僚屬,把唐治的密信給他們看了。
眾人看了,一個個臉色都難看的很。
他們的功業前程、一生的抱負,全都寄托在唐治身上。
唐治竟然這麼冒險!
他們之中不乏聰明人,作為唐治的幕僚,也接觸了很多機密,已經猜出了唐治這麼做,可謂一舉數得,一旦成功,所將獲得的回報是十分豐厚的。
可是,太冒險了啊!
堂堂郡王,只帶四千人深入敵後?其中還有一千人是披甲的步卒,這……怎麼想都有些玩鬧的性質啊。
顧沐恩深深地吸了口氣,沉聲道:「諸位,如果隴帥去了吐蕃,戰功赫赫,那固然是好。可……萬一身陷吐蕃如何?萬一兵敗又如何?」
他掃了眾人一眼,道:「我以為,我們可以暫且瞞下隴帥前往吐蕃的消息。」
張一帆道:「隴帥信中已經說了,他還給樓大都督寫了信。」
顧沐恩道:「樓大都督見了信,只會馳報神都,又不需要再派人來隴右聲張,我這麼做,是想暫且隱瞞消息,一則穩定軍心民意,二則,一旦隴帥兵敗,此事尤其不好張揚於民。你們別忘了……」
他掃了眾人一眼,道:「把守東谷的鎮西軍放任洛昂達長驅直入,不出一兵一卒。究竟是怕死畏戰,還是別有用心?我們現在不得而知,隴帥去吐蕃的消息,還是越晚張揚開的越好。」
徐伯夷想了一想,道:「我倒有些不同看法。」
如今的顧沐恩,再不復當初的目中無人。
他與徐伯夷接觸也有一段時間了,在他看來,徐伯夷論功名、論博學,均不如他。
但是,徐伯夷屬於不學而有術的那種人,論人心的把玩、人性的了解、權謀的運用,他顧沐恩不及也。
因此,顧沐恩絲毫沒有因為徐伯夷出身低微而生起輕蔑之意。
此時聽徐伯夷一說,便拱手道:「還請徐長史賜教。」
徐伯夷道:「大王出關,不是秘密,這麼多的人馬行動,很多人都會知道,消息很快就會傳開,瞞也瞞不了多久。
尤其是,大王要通過邊關出入,信中說,他要從神武軍鎮守的地方出去,神武軍將士,豈有不知大王去向的道理?那麼多人,但有一個走漏口風,消息都會傳開,瞞不住的。」
顧沐恩想了想,道:「徐長史所言有理,那徐長史以為,我們應該怎麼做呢?」
徐伯夷把眉鋒一挑,振聲道:「立即張貼布告,傳檄隴右大小城阜,要讓所有的百姓將士,人人都知道,大王親身殺奔吐蕃,去為受害的隴右軍民復仇去了!」
眾人愕然,但是細細思量半晌,便有幾個腦子轉的快的幕僚擊掌贊道:「妙啊!好主意!」
「如此一來,隴右軍心士氣,必然提振!」
「洛昂達也會得知消息,一旦聽說自己的老巢被偷,他還能安心在我隴右逍遙?」
徐伯夷道:「不過,我們倒也不必全部實話實說,七分真,三分假,更容易叫人相信。大王只率四千人出關,我們可以說成一萬人。再多,怕也沒人信了。」
張一帆道:「一萬人,也要有出處,這隴右就是個篩子,處處露風,不是咱們說多少就是多少的,人從哪兒來的?」
徐伯夷道:「第五衛,陷騎營!他們有五千七百多人,本就要在今冬拉練的,乾脆,也不必練了,直接拉去吐蕃吧。」
顧沐恩眼睛一亮:「妙!讓他們自鳳林關出去,與隴帥可以遙相呼應,牽制吐蕃兵力,又有誰知道,他們並不是隴帥安排的,也並不能與隴帥相配合呢?」
張一帆想了想,補充道:「大胡小胡年紀輕,不夠沉穩,可以把南榮女王調過去,他本就是二胡的老上司,三人配合也有默契。」
唐治是有意把南榮女王培養成獨擋一面的將軍的。
他原打算在今冬對隴右十三鎮將做一個調整,到時有那拿下的鎮將,就要讓南榮女王頂上去。
所以,目前南榮女王一直在金城四鎮掛職,熟悉邊軍事務。
前些天戍守金城一戰,南榮女王指揮調度,表現相當出色,這幾位幕府幕僚對他都有深刻印象。
徐伯夷道:「甚好,既然各位也都同意,那麼我馬上找南榮女王回城,與他說明情況,請他去祁連山脈吐魯溝,找二胡兄弟。」
……
漠門關,神武軍鎮將吳暨陽獃獃地看著正出關而去的四千鐵騎。
隴帥唐治到了神武軍戍地,把他軍中的八百多匹駿馬都給徵用了,再加上從當地大戶人家徵調的兩百多匹好馬,把他麾下唯一的披甲步兵也變成了騎兵。
他這些兵,本就是朔北悍匪,馬術都相當好,只是後來歸為唐治親事府官兵,改為步卒了,本來就會騎馬,有了馬自然就搖身一變,成了騎卒。
吳暨陽身邊副將眼看著四千鐵騎浩蕩出關,不禁咂舌道:「隴帥那是何等身分,天生的貴人,根本不需要用性命去搏功名的,他居然……只率四千精騎,便敢直搗葉茹腹地。鎮將,從此今天,我算服了他了。」
吳暨陽喃喃地道:「他不用深入葉茹腹地,他只要在葉茹諸東岱的邊兒上遛達幾圈,能掏上一兩個東岱的窩子就更好,我吳暨陽,便對他心服口服了!」
這時候,關口的守軍剛把城門重新關上,後邊突有一騎飛馳而來,馬上端坐一個栗發碧眼的美貌胡姬。
吳鎮將瞪起眼睛喝道:「幹什麼的?邊關重地,誰准你亂闖的,不想活了?」
若不是看這胡姬貌美,吳鎮將已經一刀砍過去了。
不想,那胡姬卻把手一揚,一塊腰牌便拋進了他的懷中:「開門,我要追趕隴帥的隊伍。」
吳鎮將捧起那令牌一看,繁密複雜的花紋中間,一個「玄」字,翻過去再一看,一隻玄鳥,躍然欲飛。
吳鎮將不禁攸然色變:「玄鳥衛?」
很快,關門重新打開了,吳鎮將恭恭敬敬奉還了腰牌,狸奴一騎飛馳,追出了城去。
吳鎮將擤了把鼻涕,在門杠上擦了擦手,望著遠去的狸奴背影,喃喃地道:「本將軍一直覺得,玄鳥衛就是些窺人私隱、見不得光的耗子,沒想到她一個妙齡女子,竟敢單騎追出塞去,我對這玄鳥衛,也是心服口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