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Chapter31

也許是最近學習綳得太緊，一回到家他彷彿脫了水的魚重新入海似的，一連賴了幾天。

這天他吃過晚飯就躲進房間找了本書消磨時間，「叩叩叩」的敲門聲響起，凌晚潯沒在意，他依舊賴在床上頭也不抬地回了句「進來。」

伴隨著「吱呀」一聲房門被推開，凌晚沂一眼就看到自家弟弟正趴在他那張柔軟的大床上，纖細的小腿一前一後的晃悠著，手肘撐在床上雙手托著下巴低垂著小腦袋看書，小手時不時翻一翻擺在眼前的書本看得津津有味。

凌晚沂的雙眸里泛著溫柔的笑意，他走上去在凌晚潯翹挺的臀上輕拍了一巴掌，「你怎麼還趴著看書？對眼睛不好。」

聞言凌晚潯歪了歪腦袋將目光轉移到他哥身上，「哥，你找我啥事？」

凌晚沂個性認真，見不慣自家弟弟沒形沒象的樣子硬是將他從床上拉起來，「坐好，我們聊聊。」

被拉起來的凌晚潯只好盤腿坐在床上，他眨巴著眼睛一臉困惑地問：「哥，你要聊什麼？」

「阿潯……」凌晚沂看著他猶豫了片刻才問：「你和小徹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

凌晚潯早就知道他哥一定會問這個問題，只是遲早的問題罷了，他垂下長睫遮住眼裡的哀傷，他不知道該怎麼說，也不想說，只好敷衍道：「沒事啊，能有什麼事？」

見他哥皺著眉看著他，凌晚潯扯出一抹甜笑，「哥，你別多想，你看我不挺好的嗎？」

凌晚沂無奈地嘆氣：「阿潯，你真的好嗎？你知道你現在的笑容有多牽強嗎？如果你什麼都不說，我們要怎麼幫你呢？」

凌晚潯在心裡苦笑，幫他？根本沒有人能幫到他。

「哥，我……」

「不論你做什麼選擇，你都要記得你還有我們，我們會尊重你的決定。」凌晚沂打斷他，一臉認真：「阿潯，你還愛小徹嗎？」

「當然！」凌晚潯答得沒有絲毫猶豫，不論白徹對他做過什麼，他都不會停止對白徹的愛，這毋庸置疑，這是他十幾年來堅持的信念，他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有不愛白徹的一天。

過去他不懂，愛得太過自私，現在他漸漸明白了，所以他選擇放棄，不是放棄對白徹的愛，而是放棄自己那種非要得到的執念。

曾經他覺得有人說什麼愛一個人就該放手讓他幸福都是在扯淡，不能在一起的愛情還有什麼幸福可言？只是他忘了白徹的幸福並不是跟他在一起。

他依然愛白徹，只是換了一種方式，換一種白徹想要的方式。也許幾年或者十幾年後他能真的放得下，但一定不是現在。

凌晚潯不準備再繼續談論這個話題，所以他拿出殺手鐧，「哥，你真的別亂想，我只是最近在弄轉系的事情，沒有多餘的心思處理別的事而已。」

「轉系？」

「嗯。」凌晚潯用力地點點腦袋，「我想通了，我覺得晏哥說得很有道理，做自己喜歡的事和愛一個人並不衝突，所以我想選擇自己真心喜歡的。」

凌晚潯深吸了口氣：「哥，我以後可能沒有辦法幫你了，你別怪我哦！」

當初凌晚潯選擇讀金融專業的時候凌晚沂就是不贊同的，可這是弟弟自己的選擇，他不好置評什麼，但他是真心希望凌晚潯能做自己喜歡做的事，而不是為了愛情去委曲求全勉強自己，他看過凌晚潯高三那年有多辛苦他就有多心疼。

凌晚沂溫柔地揉了揉他的頭髮，欣慰地說：「阿潯，你長大了，哥哥很開心，你可以做自己喜歡的事，家裡不用你操心，你放心，這點哥哥還是寵得起你的。」

他話音剛落凌晚潯就迅速地紅了眼眶，他猛地撲上去摟著凌晚沂脖子，將腦袋埋在他的脖頸間，依賴地蹭了蹭，聲音有些哽咽：「哥，有你當我哥哥真好，下輩子，下下輩子，永永遠遠你都當我哥哥好不好？」

凌晚沂被他逗笑，順勢在他後腦勺輕拍了拍取笑道：「怎麼？還不准我休息一輩子啊？」

「哼！」凌晚潯偷偷揉了揉眼睛才坐直身子看著他哥不滿地撇了撇嘴，「我這麼乖巧聽話的弟弟上哪兒去找啊？你還想要休息？」

「是是是，我們家阿潯最乖巧聽話了。」

「嘻嘻嘻……」凌晚潯樂得東倒西歪，忽然他小臉皺成一團哀嚎：「哥，我，我腿麻了……」

凌晚沂見狀立馬要幫他捏捏腿，才剛動一下凌晚潯就驚慌地叫起來：「別，哥你別動我！啊啊啊……不要啊……」

……

兄弟兩笑鬧了一陣，凌晚沂就被拉著去幫忙研究他的轉系資料，雖然時間還早但京大轉專業有些複雜，需要的材料很多，這段時間愣是把凌晚潯折騰的一個頭兩個大，煩都快煩死了。他本來就不聰明，經常弄得一團糟，現在有他哥幫忙就輕鬆多了，凌晚沂也樂得幫忙。

一轉眼到了年三十，凌晚潯一早就起床幫忙大掃除，其實也沒什麼可做的，家裡都有人打掃，不過凌家有掃塵的習俗，所以他們還是得做做樣子，說白了就是打打鬧鬧玩兒一天。

下午的時候凌老爺子和老夫人到家，兩老平時都不在京都，也就過年才回來看看孫兒，享享天倫。

「爺爺，奶奶！」凌晚潯一直等在門口，一看到自家的車子來了立馬三步並作兩步地跑上去。

「阿潯！」凌老夫人笑著拍拍小孫子扶著她的手，「可有想奶奶了？」

「當然想啦。」凌晚潯笑嘻嘻的一手扶著奶奶一手攙著爺爺討巧道：「我都一直在門口翹首期盼呢，可不就是想死你們啦。」

「好好好！」一句話逗得兩老眉開眼笑的。

進了屋凌晚潯就賴在奶奶身邊撒嬌，小學三年級之前爺爺奶奶還在京都，那時候還住在凌家，小時候凌晚潯經常纏著要跟奶奶睡，所以他和老夫人的感情最深。

「爸媽！」

元亦蘭剛才在後面的儲物室找東西，知道兩老來了連忙趕過來，一進客廳就看到自家小兒子躺在沙發上，小腦袋枕在老夫人的腿上笑得一臉愜意，老夫人用手順著他的頭髮，一下一下，凌晚潯舒服地眯起了眼。

她都快氣笑了，連忙走過來想要拉起凌晚潯，「凌晚潯，你沒骨頭啊？快給我起來，你壓到奶奶了。」

「誒誒誒。」老夫人不等凌晚潯開口就先阻止，「沒事沒事，不就躺一下嘛，也壞不了，沒什麼關係。」

凌晚潯蹬鼻子上臉，不滿地嘟嘟嘴抱怨：「就是嘛。」

元亦蘭瞪了他一眼，還是由著他去了。

老夫人一邊給他順毛一邊感嘆：「哎，我們阿潯都長這麼大了，時間過得可真快啊。」

凌晚潯將原本側躺的腦袋擺正，他仰望著奶奶爬了些皺紋的臉，忍不住想起過世的外婆，難過地紅了眼眶，他吸吸鼻子哽咽道：「奶奶，你一定會身體健康長命百歲的。爺爺也會的，你們會好好的。」

老夫人的笑容很慈祥，她摸著凌晚潯的額頭柔聲道：「會的，我還要等我們阿潯成家立業呢。」

凌晚潯悶重的「嗯」了一聲，伸手環住老夫人的腰依戀地蹭了蹭。

晚上吃年夜飯的時候一家子圍著桌子熱熱鬧鬧的，只有元亦蘭心裡有點難過，以前她爸媽也會來過年，可她媽如今不在了，他爸說什麼第一年得在家裡陪老婆過年，無論如何也不肯來京都，可她也沒法丟下一家子人跑回去，想到父親一個人過年她心裡就難受。m.

忽然一隻手摟著她的肩膀拍了拍，她側頭看去，是凌峰，「過兩天等爸媽走了我們就回去看看岳父。」

元亦蘭心裡一暖，抿嘴一笑：「好！」

她覺得這輩子最大的幸運就是遇到凌峰並且嫁給他，這個男人雖然平時話少而且嘴笨，但是很細心，自己的任何事他都很上心，凌峰所給她的安全感是別人無法代替的，加上還有兩個讓她驕傲的兒子，她這輩子真的沒有什麼遺憾了。

看著自己的兩個兒子元亦蘭彎著眼笑了。

「對了，我跟老白說好了，明天我們去白家。」凌老爺子忽然冒出一句，讓凌峰、元亦蘭和凌晚沂都愣住了。

他們下意識地看向凌晚潯，他嘴角的笑凝在臉上，夾菜的手也頓住了，不過他很快回過神，垂下睫毛將筷子上的菜送進嘴裡。

「怎麼了？」凌老爺子見他們的反應有些怪異，不解地看向自己老婆。

老夫人搖搖頭，她也不清楚情況，不過她自然也知道小孫子和白家孫子的事兒，她的目光也落在了凌晚潯身上。

凌晚潯莫名感到一陣壓力，他停下咀嚼的動作，有些尷尬地問：「怎麼了？」

「沒事。」凌峰咳了兩聲，「爸，明天什麼時候去？」

「啊？哦！」凌老爺子轉過頭看著他：「早點吧，咱得先去趟寺廟，遲了不好。」

「行，我交代一下。」凌峰接過話頭不動神色地轉移話題，飯桌上的氣氛又融洽起來。

吃過飯凌晚潯拉著凌晚沂跑到院子里放煙花，凌晚沂雖然覺得自己這個年紀不太適合玩這些，但他也沒捨得拒絕凌晚潯，還是陪著他在院子里吹著冷風。

初一的早上凌晚潯在房間琢磨了半天，客廳里家人都在等他，他抿抿唇從樓上走下來。

凌家每年大年初一都得去寺廟上香祈福，大概商人都有些迷信，他們家世代經商這習慣也是祖輩就傳下來的。

一大早就得起床這對凌晚潯來說真是個不小的折磨，至少此刻他的上下眼皮已經開始打架，手裡抓著媽媽遞給他的香敷衍地拜了拜，反正他現在也只是做做樣子，說真的他一個崇尚科學的年輕人對燒香拜佛其實沒有太大的興趣。

等流程都走完了一家人才出發前往白家，一路上凌晚潯都在補眠，抵達白家時他第一眼看到的就是白徹，他微微眯著眼，雙眼裡濃濃的眷戀化也化不開。

葉海微一看到他就笑個不停，對她來說已經把凌晚潯看做白家媳婦。

「阿潯，快來，給阿姨看看。」

凌晚潯瞥了一眼站在一旁默不吭聲的白徹，上前一步：「阿姨新年好。」

「誒誒。」葉海微一看到凌晚潯就滿心歡喜：「阿潯真是越長越好看了。」她一邊看著凌晚潯一邊滿意的點點頭，

葉海微拿出一個紅包遞給他：「新年快樂，來，壓歲錢。」

一直都有互送紅包的習慣，他媽也會包給白徹所以凌晚潯也沒有矯情的推脫，接過紅包嘴甜的道謝：「謝謝阿姨，祝阿姨新的一年越來越年輕，越來越漂亮。」

「哈哈哈……」葉海微被他哄得笑逐顏開，「好好好，哎，還是阿潯貼心，哪像我家這個臭小子。」

說著她打了一下站在身旁的白徹，拚命沖他使眼色，白徹沒理她，面無表情地看著拿著紅包笑彎了眼的凌晚潯，忍不住在心裡暗罵了聲：小財迷。

凌晚潯自然不懂白徹的心理活動，他也不在乎紅包裡面有多少，但是他很喜歡收紅包的感覺，這種被寵溺著的感覺很好！

凌晚潯在努力避免和白徹有所接觸，但是又剋制不住自己的眼睛，時不時地偷瞄一下，自以為沒人發覺。當他再一次「身不由己」的把目光掃向白徹時卻被逮了個正著。

對上白徹的視線凌晚潯身子一顫，他飛快地轉開視線，目光下意識的四處飄忽，假作不經意一般轉身纏著他媽撒嬌。

他的反應有點生硬，動作弧度有些大，見狀白徹極輕地笑了一聲，凌晚潯果然還是凌晚潯，就算他再怎麼逞強也改變不了他愛自己的事實。

想到這裡白徹因為凌晚潯刻意躲避而陰雲滿布的心情也稍稍轉晴了一點，他覺得自己倒不是在意凌晚潯，只是不喜歡被人明晃晃忽視的感覺，特別是這個人原本一心只有你而又是你一直看不上的人，那種落差感讓他極為不爽，不爽到他都忘了他該關注的是凌晚沂而不是這個他打心裡覺得嫌棄的凌晚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