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Chapter56

第56章 Chapter56

隨著病房的門打開白徹也越發緊張,連額頭都冒出細小的汗珠,他好久沒有見到凌晚潯了,心跳的頻率已經出現不正常的加速,甚至連呼吸都開始變得沉重。

小心翼翼地踏進病房,一眼就看到在病床上睡覺的人,凌晚潯昨晚又在角落縮了整晚一直到天微微亮才迷迷糊糊睡著。

床上的人瘦小的身子縮成一圈,眉頭深鎖,哪怕在睡夢中也無法得到安穩,他瘦得連小號的病服穿在身上都顯得尤為寬大,雙頰凹陷,皮膚也微微有些蠟黃,白徹緩慢地走到他面前伸手撥開他額前過長的劉海,心疼地撫摸著那張原本漂亮的小臉。

「阿潯......」他的聲音很輕,生怕吵到好不容易睡著的人,可是思念湧上來讓他怎麼也捨不得挪開眼放開手,就這麼貪婪地盯著他瞧。

元亦蘭撇開臉背對著他問陳醫生:「陳醫生,現在要怎麼給我兒子治療?」

「凌夫人,我建議你們家屬還是不要在場比較好。」

「為什麼?」元亦蘭柳眉深鎖,臉上明晃晃地寫著不情願:「他是我兒子,我得看著他。」

陳醫生嘆了口氣:「對於精神患者的治療方法大多比較極端,如果家屬在場多數會不忍心,這樣其實對於患者的治療是沒有好處的,你們一時的心軟很可能會給他造成更嚴重的傷害,所以我建議家屬離場。」

「可是......」元亦蘭不放心地看了看白徹,欲言又止道:「一定要這樣去刺激他嗎?他能不能承受得住?」

「我們總得試試才知道,如果一直裹足不前那他康復的機會就更加渺茫。」

「......」

元亦蘭也明白醫生說得有道理,雖然不願意把凌晚潯交給白徹,但是她現在也沒有別的辦法只好點點頭:「那,什麼時候開始?」

「晚潯昨晚又沒睡吧?」陳醫生翻了翻病歷簿:「等他睡醒吧,他睡一覺不容易。」

白徹一直坐在床邊握著凌晚潯的手,痴痴地看著他一動不動,他有多久沒有好好看過這個人了?或許這十幾年來他都沒有用心看過凌晚潯,如今可以靜下心來看他的時候卻再也看不到凌晚潯對他笑了。

真是諷刺!

拇指輕輕蹭著凌晚潯手腕內側的一道疤痕,他恍然記起這道疤痕是為了他才留下的,那年他們都還年少,他記得是在高二的時候。

白徹高中的時候也不良過一陣,嚴格說起來他會改好也是因為這件事。

他那時候對凌晚沂求而不得又處在叛逆期,心態逐漸變得扭曲,不願意好好讀書,逃學、打架幾乎是家常便飯,因此認識了一些中二少年,雖然家裡有錢有勢但是還是不少初生牛犢找他挑釁,經常一言不合就動手,為了他葉海微前前後後進出好幾趟警察局。

他記得那天他又逃學了,剛被司機送來學校連教室都沒進就從後門的矮牆那翻出去,結果還沒走出巷子就有一群人沖著他而來。

「操!」

白徹咒罵一聲,哪怕他中二也不代表他是傻子,四五個人還可以應付,可這一來就是十幾個人他沒有半點猶豫轉身拔腿就跑。

他運動神經一向很好,特別是跑步速度很快,沒多久就甩開那些人一段距離,他趁著那些人沒有察覺的時候閃身躲進一個小巷子,他當時是怎麼也沒有想到會在那裡碰到凌晚潯的,當下就愣住了。

凌晚潯也呆愣了一下,他反應很快一下就竄到白徹面前,眉眼彎彎地笑起來:「阿徹,你怎麼會來這?」

被他這麼一耽誤白徹也忘記自己在逃跑,蹙了蹙眉習慣性地推開凌晚潯道:「你離我遠點兒。」

「可是......」凌晚潯才開口就被遠處的怒吼聲給嚇得噤了聲。

「白徹,你給老子滾出來。」

白徹皺眉,往身後的方向瞟了一眼罵道:「操,真他媽陰魂不散。」

「阿徹,這怎麼回事?」凌晚潯有些害怕地抓著他的衣角。

白徹一把推開他抬腿就想跑:「滾開,別礙事。」

「等等。」凌晚潯不管不顧地攥緊他的衣擺:「你要去哪裡?前面沒路了。」

「......」白徹這才發現自己跑進一個死巷子。

「阿徹,你躲進去。」凌晚潯指著一堆雜物讓白徹鑽進去。

白徹不可置信地瞪大眼,聲音拔高了幾度:「你讓我躲進去?」

他眼裡的嫌棄遮都遮不住,凌晚潯無奈地勸道:「我知道髒了點,可是現在也不是挑剔的時候了,他們一聽就知道很多人,你先躲過去再說吧。」

說著他使出渾身的力氣將白徹推到雜物堆前面將人塞了進去,又拿起一些破紙箱擋住,白徹抓著他的手腕問:「那你呢?不進來?」

凌晚潯搖搖頭:「我幫你引開他們。」

「不行!」白徹想也沒想地就準備拉他進來,事情是他的,沒道理讓凌晚潯幫他引開人,這種甩鍋的事情他做不出來。

腳步聲越來越近,凌晚潯急忙甩開他的手:「來不及了,你快躲好。」

三兩下將紙箱擺好,他還沒來得及喘口氣就見一大群人沖了進來,嚇得凌晚潯一個激靈差點尖叫出聲,他眨著漂亮的大眼睛害怕地看著那些人艱難地吞了吞口水,磕磕巴巴問道:「你們,你們有,有什麼事嗎?」

領頭的人看著凌晚潯那張臉愣了愣,年少的凌晚潯臉上嬰兒肥還沒有褪去,顯得十分稚嫩,配上他帶著懼意的雙眼看起來就讓人忍不住心裡發軟。

被稱為「大哥」的男孩吞了吞口水,不自覺地放低了聲音:「你有沒有看到一個穿著你們一中校服的男孩子經過?」

凌晚潯飛快地搖搖頭,緊張地拽著書包的肩帶眨巴著眼看著他。

「不可能!」從後面蹦出一個個子矮小的男生,他指著凌晚潯呵斥道:「你騙人,我剛明明看見他拐進來,大哥,這小子肯定跟姓白的一夥的,你別被他騙了。」

凌晚潯雖然嚇了一跳但還是咬牙堅持道:「我沒有,我不知道你說的是誰,我沒看見。」

反正他是打死不可能承認的,倔強地抿著唇一副「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的」表情。

小個子的男生不屑的「哼」了一聲,他圍著凌晚潯轉了一圈,嚇唬道:「你要是不肯說實話我就讓人把你抓走,你可別後悔,快說,人哪去了?」

「咳咳......」

大哥略微不滿地乾咳了兩聲,男生連忙竄到他旁邊討好道:「看到我們大哥沒有?特精明!別以為他好糊弄。」

凌晚潯下意識地看下那個大哥,一副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模樣兒實在很難和「精明」兩個字連在一起,倒不如說看起來憨實憨實的。

忍住笑意,他趕緊撇開腦袋,不肯再說話,他真怕自己一開口就蹦出一連串的笑聲,肯定會惹怒這些人。

男生見他不理自己火氣一下就冒上來,他生氣地指著凌晚潯喊道:「小超小宇你們快把他抓起來帶回去,我就不信那個姓白的不來找人。」

被點名的兩人動作極快地跑過來一左一右架著凌晚潯,他這下不免有些慌了,「你們幹什麼?快放開我。」

「現在知道怕了?」小個子男生嗤笑一聲:「趕緊說實話我們還能考慮放你一馬,不然就把你抓回去暴打一頓信不信。」

「給我鬆手。」

一聲暴呵從後面傳來,白徹推開凌晚潯擺放的紙箱走出來,他抬手拍拍身上沾到的灰塵,一臉冷意盯著拽著凌晚潯的兩個傢伙:「你們要找的是我吧?」

抓著凌晚潯的兩人對白徹還是十分忌憚的,連忙鬆開凌晚潯後退幾步。

凌晚潯跑到白徹身邊焦急道:「你怎麼出來了?他們人這麼多你會吃虧的。」

白徹一邊將他推到自己的身後,一邊嫌棄地喝道:「你走開點,礙手礙腳。」

接下來凌晚潯就親眼目睹了一場不良少年之間的干架,在他的哭喊聲中白徹漸漸落了下風,對方人太多,白徹早就氣喘吁吁了,他只是硬撐著口氣和這人周旋。

年輕人氣血旺盛,特別是打起架來很容易急紅眼,不知道是誰從哪個犄角旮旯里撿到一個玻璃瓶,隨意往牆上一敲霎時碎開。

「啊......」眼見那人抓著破碎的玻璃瓶朝白徹奔來,凌晚潯一下就跳到白徹面前伸手替他擋下那致命的一擊。

鮮紅的血液從他的手腕處洶湧而出不消片刻就順著手臂滴落在地上,凌晚潯顧不上鑽心的疼痛,緊緊抱著那個還拿著玻璃瓶發愣的男生沖著白徹喊道:「阿徹,你快走,快走......」

白徹早就掛了一身彩,可他根本不在乎,看著凌晚潯的血將對方的衣服染紅他目露凶光瞪著那個尚在發愣的男生怒吼:「你他媽給我放開他!!!」

「......」已經被嚇傻的男生忍不住看了眼抱著自己腰不肯撒手的人,心裡暗忖。

明明是他抱著我不放,你倒是讓他先放開我啊!

而凌晚潯還在堅持道:「阿徹,你快走別管我......」

白徹瞬間黑下臉。

事後不知道是誰報了警,他們都被帶進警局,而凌晚潯則被送進醫院,傷口挺深縫了好幾針,好在沒有傷到動脈,也沒有影響他日後的生活,只是在白皙的手腕上留下了這道無法抹滅的傷痕。

而白徹也因為這事開始轉變,不再和那些叛逆少年廝混,總算是安下心來好好讀書,其實他知道他是因為愧疚,對凌晚潯的愧疚讓他無法再干那些荒唐事。

親了親他手腕上的疤痕,白徹心疼地摩挲著,心裡又悔又恨,他知道自己當初雖然愧疚但是卻不肯拉下臉向凌晚潯道歉,還是他爸媽幫他去凌家賠得不是,其實想想自己還真沒用,連承擔錯誤的勇氣都沒有。

那時候的凌晚潯真的很可愛,滿心滿眼都只有他一個人,哪怕現在回憶起那雙寫滿愛戀的眼睛白徹都覺得心裡又甜又軟,如果時間可以倒回去他一定會狠狠抽醒那個不知好歹的自己。

凌晚潯睡著期間白徹都在回憶他們的過往,說起來兩人之間能回憶的東西不多,而且大多都是不好的記憶,然而現在對他來說不論好或不好都是他想留住的回憶。

床上的人猛地睜開雙眼,困惑地看著自己被他握住的小手,指尖微微縮了縮就驚醒了沉浸在回憶里的人,白徹欣喜地看著他:「阿潯,你醒了?」

凌晚潯沒有回答,只是害怕地想要抽回手,可手被白徹緊緊握住動也動不了,他嘴角一癟就想哭,白徹連忙將他抱起來摟進懷裡安慰:「阿潯別怕,我不會傷害你。」

手一被鬆開凌晚潯就將他推開,白徹眼睜睜看著他跑到牆角縮著,心裡彷彿被人凌遲一般,痛得他只能抬起手捂著胸口來緩解。

緩了好一會他才按下呼叫鈴等著陳醫生過來。

陳醫生進來就看到他蹲在凌晚潯面前揉著他的頭頂,眼神格外哀傷,忍不住嘆息:「你得適應,他現在的情況不太好,如果你不及時調整心態是幫不到他的。」

白徹悶悶地點點頭:「我知道,我會努力的。」

治療的過程需要循序漸進,陳醫生打算一點一點剝開凌晚潯的記憶,而白徹是他記憶里的主角,能幫助他去回憶那些他刻意想要遺忘的東西,這種治療方案雖然殘忍,但是卻也最有效的,如果一輩子縮在龜殼裡面他可能永遠也無法恢復正常。

即使痛苦白徹也選擇陪著他一起熬,一開始陳醫生採取的是比較溫和的方式,讓白徹盡量去回憶一些好的記憶,可惜兩人之間的記憶過於不堪,能讓人感覺愉悅的記憶寥寥可數,這讓一開始治療就遇到困難。

直到凌晚沂從天御找到一本類似日記本的東西交給白徹,事情才漸漸開始發生變化,而這變化主要來自白徹的心態。

與其說是日記不如說是隨筆,因為幾年下來這本日記本都沒能寫滿,白徹捧著厚皮本深吸了口氣做足了心理準備才慢慢地翻開這潘多拉的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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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手后莬絲花只想跑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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