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夢裡桃花醉,生死亦相離
宅家閑來無事,兩人從下午開始玩遊戲,一直到八點多鐘才吃了晚飯。
晚飯是許諾做的,紅燒肉,蔥爆羊肉,海鮮疙瘩湯。
兩菜一湯,分量很足,他們倆加上一隻貓吃的肚圓。
許諾做飯的時候,白薇薇跟在一旁看了一會,算是學了個皮毛。
倒是不指望白薇薇做飯給他吃,只當一樂。
吃過飯,白薇薇搶著去刷碗,她下單的洗碗機明天才能到,只能再辛苦一天。
趁著白薇薇刷碗的功夫,許諾拿了自己換洗的衣服,「我先去洗澡了?」
「等下。」
白薇薇從廚房裡探出頭,「你把你的衣服收拾一下放床上吧,等會我收進衣櫃里,總放在行李箱也不是事。」
許諾眨眨眼,賤兮兮的笑道:「我衣服都進卧室了,那我什麼時候進去?」
「不行,你不能進。」白薇薇立馬拒絕道。
臭流氓,就知道順桿上爬。
進了卧室睡哪呀,總不能睡一張床上吧……那要是睡一張床上,會不會發生點什麼……那要是發生點什麼,會不會有小寶寶啊……
哎呀,羞死人了。
白薇薇被自己的內心戲鬧的羞澀臉紅,哐當一聲把廚房門關上。
許諾摸了摸鼻子,得嘞,這下連她的背影也看不到了。
女孩子的卧室香香的,就連衛生間也有淡淡的香味。
擠了洗髮水,沐浴露,在熱水的作用下許諾漸漸放鬆了神經。
許諾洗完換白薇薇洗。
浴室里的熱氣未散,沐浴露的香味混著水蒸氣瀰漫在空氣中。
白薇薇抱著換洗的衣服進了浴室,沒兩分鐘又跑了出來,對在客廳吹頭髮的許諾問道:「你著急睡覺嗎?」
吹風機嗚嗚的吹著風,許諾有些迷茫的看她,關掉吹風機,「你說什麼?」
「……」
白薇薇一陣無語,但還是說道:「我想洗頭。」
許諾秒懂,「去吧,你出來我幫你吹頭髮。」
「嗯。」
白薇薇笑的甜,心裡也甜,抱著衣服再次進了浴室。
足足等了半個小時,許諾坐在沙發上都快睡著的時候,浴室的門終於開了。
白薇薇的頭髮被一塊寬大毛巾包裹起來,身穿一件寬大睡衣,模模糊糊的能看到衣服裡面的曼妙曲線。
一張俏麗的小臉不施粉黛而顏色如朝霞映雪,白皙的脖頸,性感的鎖骨,還有渾圓緊緻的小腿,無一不給許諾一種軟白軟白的感覺。
白薇薇被他火熱的目光看的膽怯,皺著鼻子問道:「看什麼呢,呆狗。」
許諾頓時本起臉來,「叫老公!」
聞言,白薇薇往後退一步,面部表情演的浮誇,抓著自己衣領,像是被強迫的小女孩,嗲嗲的喊道:「老公,不可以澀澀。」
噗!
這狐狸精,故意的吧。
許諾一口老血差點沒噴出來,看她的目光都有些不善了,快走兩步把她頂在牆上,憋的一張臉通紅,「再玩火,小心晚上尿床。」
「……」
「……」
戰爭結束。
白薇薇嘴唇微腫的坐在椅子上,一臉的憋屈,而許諾站在她身後拿吹風機給她吹著頭髮,眼神清明神清氣爽,好像剛剛什麼事都沒發生似的。
有事沒事啃老婆,敗火良藥。
白薇薇不自覺的摸了一下自己的嘴唇,腫脹的感覺讓她既惱怒又羞澀,隨即非常直白的說道:「就你這如狼似虎的樣子,你說我敢放你進卧室嗎?讓你進去的話,三天不到我連渣都不剩。」
許諾沒想到她會說這種話。
老婆在耍小性子,在鬧彆扭了呀。
但他裝作沒有察覺的模樣,笑的意味深長。
「我老婆長那麼漂亮,身材那麼好,有顏又有料的,我就是聖人也把持不住吧,不過……」
「不過什麼?」
女人愛聽好話,愛聽喜歡的人誇她漂亮。
「不過有一句話你說的不對。」
「哪句話?」
許諾關掉吹風機從背後抱她,將她攬在懷裡,下巴抵在她頭頂,髮絲間香味撩撥著神經,「你放心,在你沒準備好之前,我是不會強迫你的,所以你不會連渣都剩不下的。」
白薇薇頓了一下,憋了一口氣問道:「你就不想衝動一下嗎?」
許諾又詫異了,他發現白薇薇最近的騷話是越來越多了。
但是不得不說,這種人前女神,人後嬌妻的屬性實在過分對他胃口。
「衝動什麼?」許諾明知故問。
白薇薇翻白眼,仰頭在他唇上輕啄一下,「壞死你完事,你不衝動,換我衝動行了吧,晚安。」
許諾沒再說話。
兩人親親這回事早已習慣,但不知為何……
還是那麼刺激。
許諾滿足的眯著眼,「嗯,晚安。」
晚上十點,白薇薇回屋睡覺,許諾躺在沙發上閉著眼假寐。
大餅仍舊在鞋架上,只是現在換了個姿勢斜躺在上面,肚皮圓鼓鼓的,好像比剛來的時候圓潤了一點。
昏昏沉沉的,許諾感覺自己處於一種半夢半醒的狀態,有些難受。
他想醒來,但卻像是被鬼壓身似的,怎麼也不能從這種渾渾噩噩的狀態中走出來。
良久……
許諾猛的睜開眼,入目的卻是一片赤地。
黃昏、古樹。
殘陽如血,烈風如刀。
許諾置身於虛空,下方是一片枯骨血海,斷骨森然,碎肉掛在樹梢,烏鴉成群撲在樹上,平添詭異氛圍。
這是什麼情況?
許諾皺著眉頭觀察著周圍,他這是在做夢嗎?
但如果這是夢,那也未免太過真實了吧。
如果不是夢……該死的,他該不會穿越了吧?
嬌妻還沒圓房呢,他還想和白薇薇長長久久白頭到老呢,老天爺可別開玩笑啊。
還未等他反應過來,眼前雲霧翻湧,畫面一變,他瞧見了自己。
另外那個許諾正和白薇薇迎著月色坐在湖邊一塊青石上,四周桃紅柳翠,花開遍野,美不勝收。
只是月冷風涼,照的伊人憔悴。
半空中駐足而立的許諾愣神瞧著下面的二人,愈發覺得自己在做夢。
青石上。
許諾一身喜慶的紅色長袍,白薇薇身著花釵青質連裳,青衣革帶韈履,嬌俏美麗,嫵媚動人。
這套衣服……
好似千年前結婚是這樣的,紅男綠女熱烈喜慶。
兩人各執一樽酒,衣袖掩面飲合巹酒。
半空中的許諾看的一臉蛋疼。
這是幹啥?
西式婚禮沒過癮,夢裡再來一次古典中式的?
不過那個婚禮的確倉促了些,還被槍指著,有時間他想再給白薇薇補一個。
不過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就讓半空中的許諾笑不出來了。
一身紅衣的許諾猛的噴出一口鮮血,血液濺進兩人的酒樽。
許諾滿眼歉意,好似臉色更慘白了一些。
白薇薇毫不在意,將摻了血的酒一口飲下,喝完甚至還舔了一下嘴唇,一副戀酒的模樣,「真甜。」
許諾的表情古怪,先將自己的酒一口喝下,才伸出手去擦她嘴角的血絲。
「還是這樣混不吝,貪酒又貪肉,現在連我的血都喝了,往後還得了。」
「惹了狐狸精,就該有被吃下肚子里的覺悟。」白薇薇放下酒樽,拿著他的手摩擦自己的臉頰。
練劍的手有些粗糙,磨的臉頰發癢,白薇薇卻毫不在意,滿眼柔光的看著他。
「謝謝。」
「謝什麼?」
「謝你娶我。」
「昨日你自說的,不去天華山看日出,要和我成婚,現在這是反悔了?」
「反悔該如何?」
「反悔也晚了,你以後該改口叫郎君了。」
「想讓我叫郎君,你先叫聲娘子讓我聽聽。」白薇薇眼神上揚,下一秒四目相對,魅惑天成。
許諾頓了一下,自和白薇薇認識,就只有被調戲的份,他沒有能力反抗。
於是乾巴巴的喊了一聲,「娘子。」
「誒!俏郎君,叫的真甜,當賞!」白薇薇樂的眯起眼,笑的蠢萌卻不自知,還以為她多風流瀟洒。
許諾不敢眨一下眼睛,不想放過每一個瞬間,和她在一起的每一個畫面,他都想珍藏起來。
瞧許諾不說話,白薇薇索性把兩人之間橫著的酒樽扔進湖裡,緊靠著許諾坐下,「我想和你去天華山,也想去看域外的花海,聽說千裡外昆崙山上雪景最美,也不知是真是假。」
「我想和你去好多好多地方,看遍群山,踏遍萬水,等我們玩夠了,就回到這裡,你再給我買糖葫蘆吃,管著我的酒,給我燒肉。」
「那時,我給你生個孩子,你教他讀書,我教他習武。」
「就像你說的那樣,不管是男孩還是女孩,都是我們的寶貝。」
「然後就那樣,十年、百年、千年我們都不分開好不好……」
白薇薇把頭埋在他肩膀,說著說著竟然帶出一絲哭腔,豆大的淚落在他紅色長衫上。
「答應我好不好。」
許諾愣了半響,喃喃說道:「好像……答應不了啊。」
白薇薇的手在抖,抓著他的衣服卻不撒開,「為什麼不答應啊,是不是我喝酒惹你生氣了?你若是生氣,以後我不喝了便是。」
「若是嫌燒肉麻煩,以後我也不吃了,反正狐狸精不吃飯也能活,吸口月華能頂三天。」
「糖葫蘆我也不讓你買了,嘴饞我也不讓你去,你就答應我好不好。」
許諾一本正經的臉上泛著苦笑,仍然搖頭,捧起她梨花帶雨的臉說道:「許諾不騙白薇薇。」
不能答應就是不能答應……
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他從不騙她。
聞言,白薇薇似發瘋了一樣吻上許諾的唇,這一吻帶著愛,帶著狂,帶著淚。
咬破了他的唇,蹭破了她的牙齦。
許諾這個一本正經的讀書人,正人君子難得沒有拒絕她的熱情,回應這一吻的深沉。
滴答。
滴答。
一滴滴鮮血從兩人嘴角緩緩滴落,越來越多,越來越鮮紅,染在紅衫上不見蹤影,染在青衣上觸目驚心。
唇分。
白薇薇下巴上都是血,捧著許諾的臉。
許諾更慘,嘴裡的鮮血像是泉涌一樣,就算捂著嘴都能從鼻孔中噴出來。
下一秒,許諾兩眼一黑,不省人事。
「郎君?!」
「許諾?」
「呆狗!你沒事吧?!」
「郎君醒醒啊!」
白薇薇喊到破音,喊到喉嚨嘶啞,卻只能看著他昏迷而無能為力。
半空中,虛空而立的許諾不自覺的摸了摸臉頰,不自覺間早已淚流滿面。
下面那個自己是誰……
下面那個白薇薇又是誰……
這是夢嗎?
如果這是夢,為何如此心痛。
許諾只覺得頭疼,心疼。
捂著上面捂不住下面,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為什麼會如此的痛。
痛到骨子裡,痛到靈魂深處。
許諾咬緊牙關,強撐著睜開眼,他要看下去,哪怕是痛到兩眼發黑也要看下去。
他……到底是誰!
仍是月下青石,許諾緩緩睜開眼。
他躺在白薇薇的腿上,她看著清冷的彎月,淚痕未乾。
「薇、薇薇。」
白薇薇連忙低頭,一副表情不知道是哭還是在笑,「郎君醒了。」
「嗯。」
許諾有些虛弱,但仍認真看她,「我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夢裡咱們生活在一個很繁華的地方,咱倆成了親,還有了孩子。」
白薇薇摸著他的臉,那些血跡都被她清理乾淨,「是嘛,除了咱倆,你有夢到別人嗎?」
「有啊,十九那孩子都老的不成樣子了。」
「哈哈,是嘛,那應該是很久之後的事情了吧,有夢到姜雲嗎?」白薇薇笑著問道。
「姜雲?她過的不好,和現在一樣,每天被你當丫鬟使喚。」
「那看在她沒有瀆職的份上,我以後待她好點。」
許諾笑了笑,停頓了好久才說道:「我好像快不行了。」
白薇薇咬緊后牙槽,仰起臉止住淚,「嗯,睡吧,我陪著你睡。」
「我想聽你唱一曲。」許諾笑的溫柔,「你看這桃林,這湖、這月,良辰美景,佳人在懷,多美的新婚夜。」
白薇薇抑制住放聲大哭的衝動,抱著許諾笑道:「是的呢,佳人在懷,美死了。」
「混不吝的女妖精。」許諾喃喃說了一句,臉色有點難看。
白薇薇摸著他的臉頰,輕輕唱道。
「春歸霜挽留,寒霄捲雲頭。」
「風來看,月下見。」
「花正一簇開,香笑千香淺。」
「誰把酒樽拋,原是那紅男綠女,郎情妾意。」
白薇薇噗嗤一聲笑出來,不著調的繼續唱,「跑到小樹林里偷偷親嘴,羞~」
本該說她混不吝的許諾卻沒回話,閉著眼睛默不作聲。
白薇薇抹了一把淚,繼續唱,「英雄無數,碧雲欲暮。」
「美人兮……」
「美人、兮……」
「恨不得、御風歸去,許雙飛同宿。」
白薇薇再唱一句,終究是再也唱不下去。
「別走。」
「求你別走,別拋下我,嗚嗚……」
「……啊!!」
「賊老天,我與你勢不兩立!!」
抱著已經悄無聲息的許諾放聲大哭,哭到聲嘶力竭,月色昏黃。
「郎君,你放心,我不會讓你死的,我們還要在一起和這賊老天比長壽呢。」
白薇薇幻化出九條尾巴,一對狐耳,然後對著許諾乾癟的唇吻了下去。
頓時,璃光流轉,月華入體。
白薇薇竟然從許諾嘴裡吸出一團光芒,人有三魂七魄,少一點都不能去輪迴,許諾身死的原因正是靈魂受到重創。
想要救他,唯有逆天而行。
白薇薇捧著那團光華,不知動用了什麼技法,她的九條尾巴開始慢慢減少。
八條。
六條。
三條。
一條。
最後化為一隻普通瘦小的白狐,昏死在地上,而那團光華,也隨風而散,彷彿從未出現過。
半空中,許諾看的目眥欲裂,伸出手想去抓,但他只是作為一個旁觀者,哪有干涉的能力。
他大吼一聲。
「不要!」
然後猛的坐起身子,仍是他熟悉的房間,熟悉的屋子。
和剛剛睡覺時唯一不同的是,現在的天已經微亮,白薇薇正一臉獃滯蹲在沙發旁看著他,「你怎麼了?做噩夢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