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糊塗爹娘

第6章 糊塗爹娘

她拿著保書兒,揭了東屋帘子問:「娘,對門租給了應試的舉子?」

「你爹在街上帶來的——就是個秀才,考不上就棄儒學醫了。這保書兒還是你爹跑上跑下,求了六公子。」

「……」她就知道是家裡壞了她租房的大事。

她爹在街邊遇上個假乞丐,都能上當。

當初,這爹也能不小心把三四歲的她弄丟了。

讓她一個人流落在燕京城。

要不是侯爺遇到了她,她就在外面餓死了。

她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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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回屋打點著自己的行李小包裹,帶上短刀,準備出門一趟。

她和往常一樣,走到廚房裡蹲著撥火,摘菜。

幫著娘一起做飯。

飯蒸霧起,她才說道:「我要去寺院里住幾天,收收帳。」

「不是說不去了?小晚,你舅媽今天來了,你表妹的事你和大管事說了?」

「叫爹去說吧。他不是去大管事家裡,給他家二兒子還出診看病來著?」表妹汀娘,想進侯府里,還要周大管事答應呢。

「如今哪同以往?」曹母嘆氣,「現在大管事一個貼子都能請御醫來看病了。你爹和他明明一輩兒的,只有這點小能耐。就府里幾個熟人還信他,請他幫著扎幾針。賣點熟藥丸子。現在他的臉面都不如你。小晚,侯爺和你說起……你的親事了?」

曹母用長柄勺攪著湯鍋,吞吞吐吐覷著女兒。

曹夕晚和曹母生著六分像的臉龐兒,容貌自不必提,與母親不一樣的是那雙眼,吳娘子的雙眸更溫和,而親生女兒的雙眼裡暗藏驚濤波瀾。

她蹲著撥火,忍著不耐煩。

不管她娘怎麼問她親事,她什麼也不說。過了一會兒菜摘完了,她起身回自己房裡。

她娘便是氣她嘴緊,也不敢說話。

到底當初把孩子丟了,覺得女兒可憐。

而且女兒回來,叉腰問:「故意丟了我嗎?」

「不是!」

「生了弟弟嗎?」

「沒有,我的兒,你是我親生的……我只有你這一個孩子……」當娘的哭得肝腸寸斷,女兒一臉狐疑。她只能想,這孩子脾氣怪一些必定是外面吃了苦。

曹夕晚走在院子里,偏偏被一人攔住,是剛回來的爹:「你站著,我給你診診脈。」

「……幹什麼?」

「方才,我去叫對面的柳秀才,本打算叫他過來一起吃飯。」

她忍著沒惱,翻白眼聽著。

「他說今天遇到你回家,說你腳上像是摔了一跤,讓我為你正正骨。他那醫道遠不如我,我一聽就知道不是這回事。你這是腳步虛浮,元氣不足。我剛才看你似乎是久病之相。」

她想,終於發現了。這都病了一年了。

她散功成了廢人。

一年了。

她不耐煩:「不用診了,我心裡有數。」

「胡說!你在侯爺房裡到底怎麼打算,你給我說實話。」

爹拖著她進了東屋,坐下來瞪著她。

娘在堂屋裡擺桌子布菜,跟進來坐下聽到這一句,吳娘子漸漸就變了臉色,不由得就多想了。曹母駭然站起:「你,小晚你不會是?」

不是懷孕啊。她嘆氣。

「……我就是病了一場。你診脈吧。」她嘆氣,免得他們鬧起什麼給侯爺做了通房丫頭,在外書房侍候了這些年,怎麼都應該有個名份做姨娘才行。

「我不是侯爺的通房丫頭。」

「……」父母皆是沉默。

爹娘都不相信。所以她也習慣府里的風言風語了。

爹娘就算不是這樣想,舅舅舅媽那起子人還有不多嘴不盼著她做小老婆的?

也是怪她,在外書房這些年,半點好處沒分給親戚。

實在她就是看不上那幾個舅舅。

再者,她瞪了親爹一眼,倒好懷疑親女兒?怎麼不想想萍水相逢的,他怎麼就敢一見面就把姦細引到鄰居家來租屋子住了?

++

柳如海在隔壁。

深夜靜坐。

耳邊聽著鄰居家一牆之隔的說話聲,她和爹娘似乎不太親近。

他想起兒時她像個鬼魂兒在墳場里住著,六七歲自己洗衣服吃飯。

她居然沒被拐子賣了?

而且,每天她都能看穿他兒時的喬裝。不僅是換衣裳,還有易容。

他兒時的醫術,制一瓶易容水不難。至少也能改變三四分相貌。

且她當年才六七歲。

果然那時候,宋成明一眼看出她的異材?

他想了想,尋思著還是備些禮物,與曹父多多結交。

若是去她家中用飯,應該能和和氣氣和她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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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見得親爹拿了一盒子臘肉進來,說是對面柳書生得的診金,分了一半送他。

她便知道,他爹過幾天九月九重陽節,必要請姦細過來吃飯。

她懶得理。

侯府準備迎娶新夫人,雖未明說,曹夕晚也知道自己這陣子不用進府當差,免得礙眼。

她便準備去寺院里寄住幾日,為亡人戰百刀做個佛事。

曹父不答應,留著女兒在家裡,連續診了三天脈。

父親是個半吊子的大夫,以前在大老爺屋裡侍候讀書,自己認字讀了幾本醫書,慢慢學起來了,小病小痛幫著看看也有二三十年的行醫經驗。

「怎麼回事,你元氣不足,虛弱的很。」

翻了好幾天的醫書,曹父果然就診出了毛病,「小晚,你……你這樣脈象,看著像是大病,大病啊!」

「嗯。」她沒心情安慰父母,「侯爺叫御醫看過了。也按時給我準備葯。」她早有準備,取了一瓶葯出來擺在桌上。單是這瓶葯,就價值七八十兩,一個月要吃兩瓶。

她都吃了一年了。

眼下,她只愁以後的藥費。她的積蓄送了厚禮給二管事和侯爺的幾個心腹,還在府里打點上下的管事、姨娘們。再說,她也要給跟隨自己的心腹一筆安家費。

靠侯爺不是長久之計。也許到太太跟前當差也是個路子。

「爹娘,我日後就是離不開藥了。我有點積蓄想開個藥鋪子。爹就做坐堂大夫。娘來管帳目。算是圓了爹的心愿。娘也不用在侯府里上夜,再者不至於坐吃山空。」

她心裡藏著這一句話,但望著父母,到底還是把這主意咽回肚子里了。

她想,這事斷不成。

爹娘耳根子軟,這些年她給家裡的錢,也足夠開好幾個鋪子,結果呢?都叫爹娘像善財童子散個一乾二淨。那幾個舅舅聽得有生意豈有不來摻合的道理?

她現在手裡留的一點錢,也是怕自己拖幾年就死了,留著給爹娘的。

至於對面租客柳秀才,她懶得理會。

侯府後巷的巡守,這是錦衣衛護衛司的差事。

至於她爹,不上當才奇怪了。她瞪了爹一眼,想想他的老心結,又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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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朝玉京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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