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2:冰庫爆炸，星星取捨與成長。

122

閻凜潯腦子裡一片空白，雙目死死盯著年輕男子，好半晌才艱澀開口：「周……奇……」

「老大……」周奇眼角滑出淚，有高興，也有難過，「我……我就知道你沒有死……」

秦謙一手勒著他的脖子，一手拿著槍，臉上是又恨又瘋狂的神情，「腹部中刀，手腳筋被挑斷沉下海，那樣的情況下你都沒死，阿潯，我的好朋友，你的命可真大啊。」

「好朋友」這三個字，實在過於刺耳，閻凜潯寒眸森森盯著他。

秦謙迎著他的目光忽然就笑了起來，跟老朋友聊天似的問：「阿潯，你不好奇他為什麼沒有死嗎？」

不等閻凜潯回答，他又自顧道：「沒錯，是我救了他，你我好朋友一場，我怎麼忍心眼睜睜看著你的手下葬身火海呢？只是可惜他的雙腿被炸傷了，一時半會好不了……」

閻凜潯目光下移，定在周奇無力垂掉在地的雙腿，垂在身側的雙手逐漸握緊，手背青筋也隨著暴起。

那些黑夜降臨時，總是伴隨著他的爆炸聲與慘叫聲似乎又在耳邊響起。

「阿潯，你在自責？」秦謙笑著搖搖頭，「是啊，你是應該自責的，當初要不是你下令行動，其他人也不會被炸死……」

墨星鈺撐著器材的桌子站起來，怒瞪他：「你放屁！要不是你，先生的隊友又怎麼會死？你這個噁心又惡毒的臭蟲！還妄想把過錯推到別人身上！」

秦謙彷彿完全聽不到他都聲音，目光定在閻凜潯身上，繼續道：「而且，你知道嗎？要不是你們亂闖進來，他的雙腿不久就可以康復了。」

他朝器皿的方向抬了抬下巴，「看到沒？我正打算幫他動手術，換上魚尾巴，只要換上魚尾巴，他就不用再做一個廢人了。」

閻凜潯冷冷，「你已經瘋了！」

「哈哈哈……」秦謙猙獰大笑起來，「沒錯，我是瘋了，因為誰？」

他驀地怒吼：「因為你閻凜潯！」

「表面把我當好朋友，實際上還不是瞧不起我？當初若不是你三番兩次拒絕我加入熾狼，我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嗎？閻凜潯，你真噁心，你真虛偽！你的隊友是你害的，我也是你害的！你這輩子就該活在內疚之中，為你的虛偽深深懺悔！因為這是你欠他們的，也是你欠我的！」

「別把自己說得那麼偉大，」墨星鈺冷笑，「你不甘平庸，卻用害人的方式走上邪路，這個世界上沒有人對不起你，也沒有人欠你，對不起你的是你自己，欠你的也是你自己！」

他緩緩往前一步，眸光逐漸凌厲：「還有，要說虛偽，在場沒有人比得過你！先生就是太過相信你，才會被你有機可乘！你背叛朋友，背叛相信你的夥伴，你看看你現在，你覺得你今天還能逃得出去嗎？」

「退一萬步說，就算你從這間冰庫里逃了出去，你猜外邊還有沒有人在等著你自投羅網？」

他沒說一句，秦謙臉色就難看一分，最後額上青筋暴起，猙獰：「好個牙尖嘴利！今日我不與你爭辯，人魚幼崽呢？把他交出來，不然我殺了他！」他用槍狠狠抵住周奇的腦袋。

墨星鈺看了眼被器材擋住的啵啵，突然笑了聲：「你覺得他會聽我們的？」頓了頓，「你別忘了，是人類抓了他。」

閻凜潯眸光微閃，瞬間就明白過來墨星鈺這是在試探秦謙知不知道他也是人魚。

很顯然，秦謙並不具備肉眼辨認人形形態的人魚的功能，想起剛才那三把詭異的柳葉刀，他下意識勒緊周奇，盡量用對方的身體擋住自己的身體，「剛才的飛刀是他弄的吧？」

這個「他」，指啵啵。

墨星鈺嗤：「你知道就好。」

「不對，」秦謙忽然警醒，「如果他有這個本領，那先前被抓住的時候為什麼不用？」

墨星鈺不動聲色，「這你得問他。」

秦謙惡狠狠瞪他，「別給我耍花招，叫他出來！」

墨星鈺看出他其實是忌憚剛才的飛刀，佯裝驚訝：「你該不會是想把他也帶走吧？」

秦謙沒說話，就這麼惡狠狠地盯著他。

墨星鈺身上沒什麼力氣，故意往閻凜潯身上一靠，沒什麼感情地笑道：「如果我是你，我會趕緊離開，別再打什麼人魚幼崽的主意。」頓了頓，「別忘了，他現在具備攻擊力。」

秦謙臉色又是一陣難看，他知道先前能抓到人魚幼崽是因為給人魚幼崽注射了大量藥水。從剛才那三把詭異的飛刀來看，明顯是藥力已經過去。

至於為什麼不現身，多數是藥水對人魚幼崽還有所影響，所以一時半會沒能恢復完全，還需些時間恢復。

幾秒思考後，秦謙心裡已經有了計較，他深吸一口氣：「讓開！」

此刻墨星鈺他們距離大門的方向很近，秦謙這是讓他們走開些，他要出去。

墨星鈺看了眼閻凜潯。

兩人同時往旁邊閃開，剛好將啵啵擋住。

秦謙很謹慎，他單手勒著周奇，緩緩下樓梯，期間一直用周奇的身體擋住自己。

可見他對剛才的飛刀有多忌憚。

一步……兩步……三步……

秦謙很快走到大門處，打開門后，他一把將周奇推進冰庫，然後閃身出去，將門鎖死，然後用力按下大門開關旁邊的一個隱藏按鈕。

下一秒，一個機械提示音響起：「自毀引擎已啟動，倒計時五分鐘后冰庫將爆炸。」

秦謙獰笑：「我得不到的東西，誰也別想得到！閻凜潯，這一次我倒要看看你的命是否還能這麼大！」轉身迅速離開。

冰庫里，閻凜潯一個箭步衝過去將跌在地上的周奇扶起，還沒來得及詢問他怎麼樣，只聽冰庫里響起一陣綿長的警報聲：「自毀引擎已啟動，倒計時五分鐘后冰庫將會爆炸，請相關人員抓緊時間撤離！」jj.br>

啵啵從器材后跑出來拉著墨星鈺衣擺，仰著腦袋看他：「哥哥，這裡要爆炸了嗎？」奶奶的聲音帶了些許顫抖，「那崽崽是不是就要死了？崽崽是不是再也見不到伯伯了？」

墨星鈺摸了摸他的腦袋，「啵啵別怕，沒事的，我們會活著出去的。」說著，看向閻凜潯。

男人深深擰著眉，站起扭了扭門把。

門把紋絲不動。

男人臉色冰冷：「門被鎖住了。」

周奇張了張嘴，「對不起老大，都是我害了你們，如果不是我……」

閻凜潯幽邃的眸光轉向他，他什麼都沒說，但周奇住了嘴。

閻凜潯正要試著解鎖，墨星鈺走過去，輕聲：「先生，讓我試試吧。」

閻凜潯頓了下，想起他剛才控制三把柳葉刀之後蒼白得臉色，薄唇微動，但最後什麼也沒說，拉著啵啵退開了些。

墨星鈺臉色還有些蒼白，只是相較於剛才已經好了很多。他左右看了看，從旁邊扛起一張長方形的器材桌。

這器材桌子是用特殊材質做的，只比冰庫大門要小一些。

墨星鈺把桌子翻轉，抓著桌子腿，用桌面的那一面對準大門比了比，然後深吸口氣……

猛然砸向冰庫大門。

「嘭——！！！」

一聲巨響，桌子連門都被砸了個粉碎。

啵啵看得瞪圓了眼睛，張著小嘴，半天合不上。

周奇更是直接傻在了原地。

墨星鈺畢竟還沒完全恢復，剛才那麼一下，幾乎抽盡他身上的力氣。他重重喘了口氣，只覺整個人虛弱得厲害，隨便一個普通人都能將他推倒。

「倒計時還有三分鐘。」這時，警報聲第二次響起。

墨星鈺驟然抬頭望向器皿里的兩條魚尾巴，眼底逐漸泛紅。幾秒后，他的目光緩緩轉到坐在地上的周奇。

對方雙腿無法走路。

轉到閻凜潯。

先生包紮好的手臂還滲著血。

轉到啵啵。

小小的人魚幼崽正眼眶泛紅地望著他，眼裡是對他的信任。

墨星鈺只覺心口堵得難受，讓他喘不過氣。

他今天……帶不走父母的尾巴。

淺藍色的眸子不知何時布滿紅血絲，墨星鈺強迫自己把眼淚憋回去，面對閻凜潯，盡量穩著微顫的聲音：「先生，我們走吧。」

閻凜潯看向器皿里的魚尾，「星星……」

墨星鈺打斷他，蒼白的臉擠出一抹笑，「快走吧，不然要來不及了。」

閻凜潯心尖彷彿有刀子在鑽，一下一下地疼到靈魂深處。小人魚做夢都想找到父母的尾巴，現在終於找到了，卻又不得不捨棄……

這種痛苦……

墨星鈺知道先生肯定在心疼自己，他反過來安慰：「爸爸媽媽他們能理解的，他們肯定希望他們的兒子好好活著，先生你說對嗎？」

「倒計時還有兩分鐘。」警報聲第三次響起。

「先生——」墨星鈺的聲音多了幾分急切。

他知道先生一直都在自責隊友的死，周奇能在爆炸中生還這無疑給了先生一個最大的安慰，所以他不能讓周奇再出事，必須把周奇帶出去。

閻凜潯眼底赤紅，深深凝了他一眼，彎身把周奇背到背上。

見狀，啵啵非常懂事地轉過來扶住墨星鈺。

四人從冰庫離開沒一會，就聽一陣爆炸聲響起，四周建築也隨著搖搖欲墜，明顯要崩塌了。

墨星鈺回頭看了眼已經看不到的冰庫，眼角滑落一滴晶瑩的淚水。

爸爸媽媽，請你們原諒我。

我愛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