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被迫出府
三月春至，乍暖還寒。
昨日還是陽光明媚，春風襲人，今日便氣溫驟降，細雨霏霏。
半夜就開始下的小雨淅淅瀝瀝，不見停歇，天際晦暗，因著雨絲的連接，天地一色。
大墨國京城的清晨就在這濕潤微涼的雨霧繚繞中開始了。
柳府的僕人暗暗咒罵著天氣，手頭上有條不紊地打掃擦拭著，偶爾閑聊幾句。
絲絲雨落，只見裙角輕揚，從煙雨中走來三位纖纖少女，神色肅然，儀態卻是裊裊婷婷，婀娜動人。
一打雜小廝不覺看呆了，他靠近身邊的粗使婆子。
「這麼早，三姑娘這是去哪啊？」
「你不知道嗎？老爺嫌三姑娘丟人，辱了柳府清流之名，要把她送莊子上去，今日啟程啊。」
「嘖嘖嘖」
其他僕人加入聊天，語氣譏誚。
「沒想到啊，三姑娘平日呆呆笨笨的，竟然能做出那種事，我出去買菜都能聽到市井議論之聲，說的可難聽了。」
「可不是嘛，小小年紀不守禮，不顧女兒家的矜持，為吸引太子注意，跳進池塘中差點淹死，這醜事，現在滿京城都傳遍了，說我們柳府出了一個花痴女，真是丟人現眼。」
「到底是庶出的，沒娘管教，柳府的臉都被她丟光了，她哪裡還有臉在府上住啊，去莊子也好。」
議論聲中，一行三人走過甬道，緩緩朝後宅北側最邊上的角門走去。
中間一白衣少女，蒼白的一張小臉，面無表情，神色死寂，瞪著一雙眼睛，隨著身邊丫鬟擺弄，木偶一般。
細看她的眼睛，就會發現，她的眼睛像是被吸幹了光彩，儘是火光燃滅的死灰之色。
這就是最近京城花邊新聞的主角，戶部侍郎柳立仕的庶出三女兒，柳府的三姑娘柳飄飄。
柳府有四位姑娘，但外面只知柳府三朵金花名動京城。
大姑娘是嫡出長女，艷麗無雙，絕代風華，堪稱京城第一美人。
二姑娘嬌俏動人，纖纖素腰一手握，練的一身好舞藝。
四姑娘溫婉柔情，弱風扶柳，寫得一手好詩詞。
唯獨這三姑娘柳飄飄，平庸無能，不似其他姐妹美貌，也沒有一項拿得出手的技藝，偏她本人是個膽小懦弱的，平日都不出門，只默默地待在自己的小院子了，沒人記得她的存在。
誰能想到，就這麼一個悶葫蘆，不鳴則已一鳴驚人！
第一次出門，去相府參加宴會，就能做出勾引太子這等不知廉恥的事，還為了吸引太子的關注，自己跳湖了，真是驚世駭俗，令人震驚！
議論聲越來越大，譏笑聲透過雨幕傳到柳飄飄身側的大丫鬟蓮香耳朵里，她皺緊眉頭，圓目立瞪，轉頭瞪向聲音的來源。
看到蓮香憤怒的目光，眾人噤聲，只是一雙雙眼睛不停地瞟向那主僕三人，帶著不屑和輕視。
靜默中，一道女子的脆聲響起，「三姑娘慢走，大姑娘特意交代，叫三姑娘在莊子上別閑著，學學禮義廉恥，最起碼學會安守本分四個字怎麼寫！」
這是大姑娘身邊的大丫鬟，只見她抱著雙肘，一臉的鄙夷。
蓮香心裡的火騰一下就起來了！
他們都在污衊三姑娘！
蓮香看得清楚，根本不是她家三姑娘迷戀太子，為吸引太子注意而跳水，是有人故意把三姑娘推下池塘......
半個月前，左丞相府為嫡長女顧幼青辦及笄宴，遍請京城名門貴胄，賓客雲集，好不熱鬧。
三姑娘柳飄飄隨大姑娘柳芊安同去赴宴。
柳飄飄不常出門，極為小心謹慎，怕行差步錯，給柳府丟了門面，蓮香也緊緊跟著姑娘，在一旁小心看護著。
席間，太子墨冰楚竟走上前來，與柳飄飄閑話幾句，柳飄飄哪與太子這等尊貴之人打過交道，她羞紅著臉，低著頭，一句完整的話都沒說出口。
黃昏入夜時，少年男女佇立於池邊，柳絲絛絛，碧水無痕，男子修身長立，女子柔弱嬌羞，青春少艾美如畫卷。
誰知，這副樣子竟扎了別人的眼，太子走後，蓮香眼看著有一雙手從她身後而出，猛地將三姑娘推入湖中。
那雙手帶著一對碧綠翡翠手鐲，蓮香記得這副翡翠手鐲的手鐲，就是柳府大姑娘柳芊安！
相府頓時大亂，驚嚇聲，呼救聲，啜泣聲，一片嘈雜。
幸而，搶救及時，柳飄飄被救上岸，沒有性命之憂，可是她渾身濕透，遍身泥水的狼狽樣子，倒是讓在場的賓客都看了笑話。
再加上她剛剛與太子有過短暫的接觸，柳府三姑娘柳飄飄心繫太子，勾引未成，竟跳湖以引起太子注意的花邊新聞竟不脛而走，不過三兩天的時間，整個京城大街小巷都傳開了。
而柳飄飄回府則昏迷不醒，足足七日才漸漸轉醒，只是醒來后，這人跟從前不大一樣了。
好像受了很大的刺-激，姑娘似失了神智，形容痴傻，不吃不動不說話，請了府醫醫治，灌了無數苦藥也未見好轉，柳府老爺柳立仕無法，也不想再看到她這副半死不活的樣子，直接安排了馬車，將她送到百十裡外的柳家莊上養著，眼不見心不煩。
罷了罷了，反正三姑娘在府里的這十三年，過得也不順遂，出事後，府中上下沒人關心她的性命，倒是一個個急著給她潑髒水，現在三姑娘又一副呆傻模樣，去莊子上也許有助於恢復呢......蓮香心中百轉千回。
主僕三人無言，登上角門外簡陋的馬車。
噠噠噠
馬蹄聲和車轍聲漸漸消失在巷口。
......
車行半日，蓮香撩開窗帘向外看，兩側青山高聳，鬱鬱蔥蔥，這是錐子山山坳，過了這個山坳，再行半日就能到柳家莊了。
另一個丫鬟竹青倒出半杯水，一勺一勺地餵給柳飄飄，看著蒼白無聲，任其擺弄的三小姐，竹青眉頭擰成一個結。
「蓮香姐，小姐可太可憐了，那件事後就像被奪舍了......」
「別胡說，怪力亂神。」蓮香馬上打斷竹青的話頭，「以後不要說這種話，大墨朝最忌諱鬼神之說，小心給小姐招來禍害！」
「我曉得了」竹青吐吐舌頭不敢再說下去了。
不過一會，竹青偷偷瞥一眼蓮香，小聲小氣地說著：「蓮香姐，你覺不覺得有些怪，這馬車進山後越行越慢，現在好像停了......」
蓮香也正覺得奇怪呢，她也感覺到馬車行得不正常，是不是前面遇到什麼事了？
起身掀開門帘，「王二，車怎麼停了......」
山野氣撲面而來，濕噠噠得讓人難受，陰冷空氣中夾雜著些難聞的氣味，耳邊竟響起了嘈雜聲。
蓮香捏著帕子輕掩口鼻，抬眼望去，驟然心臟緊縮，周身的血液倒流，一顆心提到嗓子眼，整個人呆住了。
馬車前赫然圍著十來個黧黑大漢，手握兇器，凶神惡煞......糟糕了，遇到山賊了！
為首的大漢，一臉絡腮鬍子，看到蓮香，眼睛一亮，嘿嘿獰笑著「王二，這就是你說的貨？質量不錯呀！」
車夫王二斜倚著車廂，一臉淡然，他瞟一眼蓮香，眼中不見一絲情緒，「這是白送的，貨在裡面。」
他又從懷中掏出一包銀子，直接扔給絡腮鬍子，「這是夫人給的定金，你們把裡面的人解決后，再付另外一半酬金，夫人說了，隨你處置，只有一條，別讓她們活著回來。」
「哈哈哈哈哈哈哈讓你家夫人放心，這活兒就交給我吧。」絡腮鬍子把銀子揣在懷中，滿面紅光，興奮地搓著雙手，「兄弟們，今天開葷了，沒想到，咱們還（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能嘗到官家小姐的滋味，哈哈哈，兄弟們今天都給我好好乾！」
「多虧大哥的英明領導！」
「跟著大哥干，什麼好事都能撞見！」
「大哥先來！」
「多謝大哥！」
鬨笑聲一片。
此時，蓮香已嚇得腿軟，心臟跳地如戰鼓急擂，可她還是強撐著身體，不敢倒下去，硬是擺出橫眉怒目的架勢，狠狠地盯著王二，「王二，你們買兇殺人！老爺不會放過你們的！知錯的話，就趕快帶著我們駕車逃跑，否則事情敗露，你難逃一死！」
王二不以為然，還輕佻地吹聲口哨，「蓮香，你以為我是被嚇大的嗎？小姐都被柳府放棄了，誰會追究啊？再說了，到時候你們都死了，我也早跑了，查也查不到我頭上。」
他的一雙鼠眼在蓮香身上巡梭，歪嘴一笑，伸手拉住蓮香的裙角，用力向外一扯。
「刺啦」布料裂開的聲音。
蓮香被強力拽下馬車，重重地摔著地上，外裙被撕破，一群大漢不懷好意地盯著她衣裙撕裂處透出來的輕薄襯裙，眼冒綠光，如見了羔羊的餓狼。..
手心被石頭硌地生疼，顧不得身上的疼痛，蓮香衝車廂大喊：「小姐快跑！你們快跑呀！」
她站起身，一臉決絕，手握一塊利石，朝絡腮鬍子衝過去......
「哼，螳螂擋車，自不量力！」王二瞥了一眼還未近身，便被控制住的蓮香罵道，他卸下馬車，騎著馬一溜煙地跑掉了。
倆壯漢一左一右架著徒勞掙扎的蓮香，咧開一嘴黃牙嘿嘿地笑著，諂媚地望著絡腮鬍子，「大哥，官家小姐在車裡呢，您請上！」
「嗯，這個就賞給你們了！」絡腮鬍子滿意地大笑，一臉猥瑣地朝車廂走去，掀開車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