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二十一章：為和平而戰

第二十一章：為和平而戰

小清嚇了一跳，「寧叔叔，你怎麼了？」

「寧先生，我在你的湯里加了點東西……那本是我在丈夫失蹤后，打算用來了結自己的。」美姝解釋，「但當想到這樣會讓小清孤苦無依，我便下不了手。」

寧遠痛苦得在地上輾轉呻吟，他透過逐漸模糊的視線看向美姝，她似乎哭了。

「寧先生，你真的是個很好的人……」美姝忍不住哽咽，「可是，你偏偏殺了我丈夫……」

「媽媽，寧叔叔很辛苦，我們要送他去醫院！」小清焦急地說。

「不……小清，我是殺害你爸爸的人，我這是罪有應得……我一直在等這天來臨……」

寧遠努力站起來，跌跌撞撞地走向門口。

「若我在這裡死去，你們還要處理我的屍體，那太麻煩了……我會自己找個地方……」

看到寧遠到了這個地步，仍然這樣替自己母子著想，美姝的眼淚再也止不住了。

「寧先生，你到底為什麼要這樣……」

「媽媽，快救救寧叔叔吧！」小清再度哀求母親。

寧遠用盡最後的力氣走到門邊，正要出去時，卻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當寧遠再度醒來時，他發現自己不在美姝和小清的公寓，而是在一張行軍床上——他又再一次活下來了。

這裡是緩衝區其中一間戰地醫院，美姝在寧遠失去意識后把他送來這裡。

雖說是醫院，但其實只是個在空地臨時搭建起來的大帳篷，擠滿了各式各樣的病患，床位極度缺乏，有些人甚至是直接躺在地上，跟死老鼠作伴。

寧遠很幸運地分配到一個床位，左右兩旁緊挨著其他病友，彼此靠近得可感受到對方的鼻息。

躺在他左邊是一名患心臟病的老翁，始終等不到治療的他，在寧遠住院的第三天離世，之後換成一名被狼人咬斷手臂的少年。

躺在寧遠右邊的是一名中年男子，該男子在地震中被鋼筋刺穿了大腿，傷口出現了感染跡象，正在腐爛發黑。當醫生告訴他必須進行截肢，而且沒有麻醉藥時，男子當場昏死過去。

寧遠在醫院躺了幾天，期間醫生看過他一次，但由於設備和人手的不足，無法為他做任何事。

雖然如此，寧遠的病情仍然奇迹地日漸好轉，而這都歸功於狼人強大的自愈能力。

美姝的毒藥如果用在人類身上雖是必死無疑，但是狼人的身體遠比人類強壯，除了女巫的毒外，其他毒藥基本上難以奪取狼人的性命。

這些天來美姝和小清都陪在寧遠身邊，他們之間沒有太多的對話，主要是美姝在照顧寧遠，小清則幫忙跑腿拿東西。

當寧遠的身體恢復得差不多時，他忍不住問：「美姝，你……原諒我了嗎？」

美姝沉默不語，小清在旁邊幫腔：「媽媽，寧叔叔已經受到懲罰了，你就原諒他吧。」

「其實……我早已沒有怪你了。」

美姝低聲回答。

「你為我和小清付出了很多，這足以證明你是真心悔悟的。只是……每當我想起丈夫，都會很矛盾，總覺得原諒了你，便是有愧於他。不過他是個跟你一樣善良的人，相信他知道你儘力贖罪后，亦會給予寬恕。」

「謝謝你……」聞言，寧遠忍不住落淚，「謝謝你願意原諒我……」

「寧先生，從今以後，我們都要好好地活下去。」美姝堅定地說，「你務必善自珍重，這才不會辜負我丈夫的犧牲。」

寧遠點點頭，美姝的這一席話，成為了他今後人生最重要的寶物。

「寧叔叔，你以後能常常探望我和媽媽嗎？」小清問。

「如果你們不介意的話。」寧遠回答，「要是你們需要幫忙，亦可儘管來找我。」

自少年時代起，寧遠曾以為自己是世上最不幸的人，現在卻不這麼認為了。

他二十八歲，乃是一匹狼人，曾經墜入黑暗但又重返光明。

他愛上了一位美好的女子，而對方願意原諒他過去的錯誤。

這世上沒有比他更受命運眷顧的人了。

時間進入了十二月後，戰爭亦已來到第四個月。

自從上個月雪合來提可汗帶著大軍攻陷了米勒大橋、挺進市民區后，戰爭陷入了膠著狀態。

雖然狼人控制了米勒河中下游和市民區部分的外圍地帶，但由於進入了敵人的腹地，對方更容易防守和增援，因此一直無法繼續取得進展。

此外狼人佔領了緩衝區后，並非一勞永逸，此地常有反抗狼人的武裝起事，神民亦在伺機收復失地，狼人必須投注大量兵力來維持統治。

今天是十二月二十四日，正是所謂的平安夜，天上卻掛著一輪血月，為這個本應神聖平靜的夜晚增添了一抹不安的氛圍。

不過在這個天使歌詠之夜，戰爭確實已經暫時平息下來，全因瘟疫派神民亞德里安長老向各個陣營發表了一封公開信。

在信中，亞德里安長老呼籲各方最少在聖誕節期間停止交戰，讓大家可以休養生息，哀悼被戰爭奪去性命的人們。

看在亞德里安長老份上，雪合來提可汗、崔宸市長和卡珊德拉長老都答應停戰一個禮拜。

至於血族方面，由於傳出政權不穩，故此尚未有正式答覆，但因為血族屬於聯合軍之一，應該會跟盟友共同進退。

此刻，南宮宇正站在米勒河東岸的一座山坡上，俯視市民區的景色。

因為戰爭的關係，市民區晚上處於宵禁狀態，而且為了節省資源，各個小區輪流供電，故此昔日在平安夜看到的璀璨燈飾已經不復見。

南宮宇正看得出神，身後忽然傳來窸窣聲響，轉頭一看，那是他的老師顧逸庭。

「原來你在這裡。」顧逸庭走向南宮宇，「雖然你答應了暫時休戰，但如果我們趁機偷襲一波，說不定就能突破這幾個禮拜以來的僵局了。」

南宮宇微微苦笑，「老師，我們怎能出爾反爾？以後要怎麼取信於人？」

「兵不厭詐。」顧逸庭回答，「還有當初你口口聲聲追求和平，到頭來還不是參戰？」

聞言，南宮宇沉默良久，之後低聲開口。

「是的……我終究是參戰了。但是，這次我不再是為野心而戰，而是為了和平而戰。」

「你倒是會替自己找借口。」顧逸庭冷冷地道，「不過你參戰也是好事，狼人向人類和血族開戰，狼王卻置身度外，那還像話嗎？」

「我無法阻止戰爭發生，只能儘快把它結束，把所有傷害減到最低。再怎麼說，我也不能讓那些殘忍好鬥的頭狼來主導戰爭。」

南宮宇嘆了口氣。

「當戰爭結束、和平降臨后，我便會退下汗位，去狼人圖蘭西面的草海，然後……」

「然後？」

南宮宇吸了口氣，「……我永遠都不會再回來了。」

南宮宇緩緩攤開握成拳頭的右手，一枚金薔薇戒指躺在他的掌心。

每次看到這枚戒指，翻湧的悲傷和無盡的悔恨都會把他淹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