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骨折了

『鐺～鐺～鐺～"，放學鈴聲終於響起，講台上數學老師的眉頭都不皺一下，無視底下學生的躁動暗涌，不慌不忙的講完了最後一題。

李璐璐將桌上的書、文具一股腦兒的塞進書包里，挎著包跑出教室。

剛跑到校門口，斜里伸出一隻手，一把將她拽了過去。

『咦，你還在啊，我以為你早走了！"李璐璐氣喘吁吁的說完。

『列隊的時候沒看見你，往你們班一看發現老師拖堂，是數學老師？"白雲松邊說邊示意李璐璐跟著一塊兒走。

『是啊，上次考試的最後一個大題有點繞，老師這次講解的很細。"

白雲松回憶了一下，「這套卷子我們也考了，在你們之後考的，最後一題也還好吧，有那麼難嗎？」懷疑的看向旁邊的人，以她的水平不至於啊。

李璐璐聽完，雙手叉腰大聲對著他說「我當然不覺得難啦，可是班上還有別人啊。」神情不可一世。

白雲松聞言輕笑出聲，好一會想起了什麼，「對了，今兒回去還得去你家旁邊的山頭打栗子呢，你奶奶不是讓我們今天早點回去。」

「對啊，還得回去打栗子呢，走，快走，我可喜歡撿栗子了。」李璐璐想起烤栗子那個味道，好似渾身充滿了力氣，甩著手大步往前走。

白雲松也想起了那個味道，快步的跟上去。

回到家，吃完了奶奶給留的午飯，背上自己的小背簍就往屋旁邊的自家山頭走去，說是山，其實就是連綿一起的幾片小山丘，並不高。

李璐璐到的時候，見白雲松還沒有來，環顧了四周一遍，放下背簍興緻勃勃的在樹底下找栗子，扒開一層枯葉，刺球里掉落的栗子就藏在下面。

正找的高興呢，遠處傳來焦急的喊聲。

『璐璐～，奶奶摔著啦，快回來！"二堂姐李春花在山腳使勁的揮著手。

璐璐聽見了，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腦子一片空白，跌跌撞撞的往山下奔去。

璐璐今年十一歲，2歲時媽媽因病去世，爸爸在璐璐5歲時出門打工，起璐璐就跟著60多歲的奶奶一起生活。

爸爸也只在每年過年的時候回來，過完年呆不了幾天就要走，而且去年過年就沒有回來，算起來她已經有兩年沒有見過爸爸了。

如果奶奶有個什麼長短……，璐璐停住不敢往下想。

遠遠的看見門前圍了好幾個人，璐璐擠了進去，跑進了房間，看見奶奶躺在床上，閉著眼睛，由大伯娘黃仕英小心翼翼的喂水。

屋裡的呻吟聲，也在璐璐跑進來后戛然而止。

璐璐腳步輕輕的走上前，屏住了呼吸，眼睛眨也不眨的盯著奶奶，生怕打擾了這裡的平靜。

「你進來幹什麼，快出去！」奶奶顫顫巍巍的睜開了眼睛，有氣無力的對著璐璐說。

「璐璐回來了啊，奶奶摔著了，這幾天你要聽話，不要讓奶奶躺在床上還要操心你，知道嗎？」大伯娘轉過頭對著璐璐說著。

「奶奶怎麼樣？摔著哪裡啦？疼不疼啊？」璐璐眼睛都沒移開，嘴裡語無倫次的問著大伯娘，手想要撫上奶奶的身上卻又不敢。

「還不知道呢，我們不是醫生，這方面也不會，已經讓你堂哥去請彭醫生了，應該就快到了吧。」說著忍不住看向房門口。

「來了來了，彭醫生來了！」有人說著。

「彭醫生，我媽怎麼樣啊？沒什麼事吧？」大伯父李國強也回來了，焦急的看向彭醫生。

「摔著腰部了，很大可能是骨折了，你們最好還是帶去縣城醫院去檢查一遍，人嘛，年紀大了，骨頭就沒有年輕人結實。」彭醫生收回了手，邊往外走邊說。

「詳細的我就檢查不出來了，有多嚴重也要去醫院看過了才能曉得，最好馬上去。」彭醫生神情嚴肅的說完就走了。

送走了村子里的人，李國強與黃仕英面面相覷。

「這得要花多少錢啊，今年果樹的收成本來就不好，梨子全部下完也才賣得912塊錢，就這還得把開春賒欠的肥料錢242塊，還有農藥156塊錢給還上，剩下的總得把明年開春的種子，肥料，農藥錢給就出來吧」黃仕英掰著指頭算著賬。

「另外，家裡還得開銷吧，馬上過冬了，青俊的棉衣得買吧，今年長個了，去年的穿不了了，上學也得要開支呢，家裡還得過年呢吧。」黃世英一件一件數給他聽。

「我知道，但這不是媽摔著了嗎，事情來了我也擋不住啊，總不能不治吧。你剛也聽彭醫生說了，他也不知道媽摔的有多重，那要是萬一後半輩子癱床上了，那還得了，這可關係到媽的後半輩子。」李國強蹲下雙手抱著頭悶聲的說完。

「這麼些年，你媽一直幫你弟養著璐璐，我們家的這幾個小時候你也看見了，讓她給帶半天，不是這裡疼就是那裡不舒服，就連她大孫子都比不上帶璐璐的時候上心。」黃仕英語氣激動的說著。

「這些我也就不計較了，誰讓璐璐沒有媽呢，但這些年不都是我們在旁邊照顧著，家裡好吃好喝的哪樣我沒給她留，逢年過節的衣服也沒短了她，這些就不說了，誰讓是你媽呢。但現在媽都這樣了，是不是該叫你弟弟也出一份力，錢他多少的出吧，這又不是你一個人的媽！」黃世英大聲的說完，胸口起伏不定，也不管屋裡的人聽不聽的著。

「那是我媽，我不管誰也不能不管我媽呀！那不得讓人戳我脊梁骨啊，我就是砸鍋賣鐵也得把媽送去治病。」李國強說到後面，倒像是說給自己聽。

「況且你又不是不知道幺弟，去年就沒回來，想也知道是沒錢，而且這一時半會兒的，你上哪找人去，你知道他在哪兒啊，你問他要錢！」說到後面，語氣越發堅定起來。

「那你幾個意思，這意思就完全不告訴他唄，全壓我們頭上，我可不答應，我沒那麼多錢。」黃世英語氣激動的揮著手對著李國強說道。

「發生這麼大的事，肯定要告訴他，不行就給他去封信，就是不知道還是不是上次寫信回來的地址。你放心，他只要知道了媽的情況，會寄錢回來的，這些年不是給媽寄過幾次。」

「哼，我反正是不管了，家裡統共就那麼點錢，剩下的你自己看著辦吧。」黃世英說著頭也不回的進了旁邊緊挨著璐璐家的另一棟房子。

「春花，給你奶奶煮點稀飯去，總不能餓著肚子去縣城吧。」屋裡緊接著傳來黃仕英的說話聲。

李國強目送老婆進屋，剛要轉過身離開，就對上了一雙圓溜溜的眼睛，就見璐璐站在門邊，也不知道聽了多久。

李國強……

李國強上前拍了拍璐璐的腦袋，欲言又止，最終還是什麼也沒說的進了母親的房間。

「媽……，媽……」李國強彎腰輕聲叫醒昏睡的母親。

「你忍一忍，我現在叫車，送你去醫院。」李國強說完匆匆的走了。

璐璐滿眼擔憂的走進來，給奶奶掖了掖被角。

「璐璐啊，你去翻翻床尾的被子，稻草下面有一個幾層手帕包著的錢袋子，你拿出來。」奶奶說完喘著氣看著璐璐。

「是……」，翻開被子，又撥開一層稻草，璐璐拿出了奶奶說的錢袋子。

「奶奶，這裡有多少錢啊？夠不夠啊？聽大伯娘的意思他們家沒多少錢，恐怕不夠醫藥費呢，要不然我們給爸爸寫信吧，不過寫信比較久，等他收到也不知道要到什麼時候了……」璐璐邊絮絮叨叨的說著，邊打開了一層又一層的帕子。

「不多，就1000多塊錢，就這多半還是你爸爸寄回來的呢。」奶奶盯著錢袋子。

「你拿出500來，放回去，剩下的給你大伯。」奶奶說完閉上了眼睛，沒辦法，疼的沒什麼力氣了。

也不知道夠不夠，璐璐心不在焉的數來放在一邊。

「璐璐～，璐璐～」

璐璐向窗外看去，只見院子里站著一個人，白雲松正揮著手叫她呢。

璐璐快手快腳的將剩下的錢用帕子包好放回去，胡亂的整了整被子就出去了。

「我剛聽說你奶奶摔了，怎麼樣了？有沒有大事？」白雲松焦急的問道。

「我也不知道，看起來挺嚴重的，奶奶都起不來，說話都沒什麼力氣，我好害怕啊！」璐璐說完，忍不住紅了眼眶，壓在心裡的擔憂害怕面對著這個從小長大的夥伴一股腦兒發泄了出來。

「那要去醫院，去醫院就好了吧，上次楊紅他媽生病了就去醫院，不就好了嗎。」白雲松說著點了點頭，似乎這樣更有說服力。

「我大伯已經去叫車了，要送奶奶去縣城。」璐璐說完抹了抹眼淚。

十一歲的白雲松面對這種大問題，一時連安慰的話也不知道怎麼開口，只能擔憂的看著璐璐，陪她在一旁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