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下墜……下墜……
等待的時間沒有太久，盒子里的東西終於鑽了出來，像是扭曲的光斑，猛然沖向了宋玄棠。
宋玄棠在那個短暫的瞬間，本能的伸出手去抓那個特性。
她並不確定自己能否抓住那個特性，「傀儡」特性屬於精神體，理論上來說，宋玄棠應該無法用手抓住它。
但宋玄棠還是那麼做了，直到那個光斑狀的特性被宋玄棠握在手心裡，她才終於有機會細細的觀察著「傀儡」的本體。
入手的感覺很奇特，滑膩得讓人感覺幾乎握不住。
小時候霍聿和宋玄棠溜去夜市玩，遇到一種玩具，叫做「握不住的水蛇」。那是一種非常廉價，並且常見的玩具。
霍聿當場給宋玄棠賣弄過他的學識，其實它的原理很簡單，就是橡膠分為兩層，在兩層橡膠之間灌入一些水。
當你用力抓的時候，內外壁相互作用，玩具就會從掌心溜走，像是遊動的水蛇。
越用力越抓不住。
「傀儡」入手的質感和那個玩具極為相似，甚至連那種冰涼的質感都很一致。
這個認知讓宋玄棠稍微放鬆了一些，與其說她在抓著那份特性，不如說是輕輕地捧著。
玻璃隔離間內的光線有些昏暗，宋玄棠目光看向掌心裡，那份散發著光芒的特性。
特性的質感像是果凍，又像是某種晶瑩剔透的寶石，或者……塵封著什麼東西的琥珀。
透過那一層並不耀眼的微光，宋玄棠能夠很輕鬆地看到，琥珀正中心靜靜地沉睡著什麼東西……疑似一枚圓潤的糰子。
她並不清楚那是什麼，只知道這份特性落入她手中以後並不安分。
想讓這種來歷不明的東西安分下來，是很困難的一件事。更何況它在特性中，也是極為特殊的那一類。
宋玄棠很難形容自己此時的感受，她感覺自己握住的不是光團，而是一頭暴戾的猛獸。
這頭猛獸很虛弱，因為某種原因狀態不佳，似乎在畏懼著什麼。
即便如此，它仍然對著她張牙舞爪。
這種感知過於清晰，以至於宋玄棠懷疑自己真的能夠感知到特性的情緒？
還是說，此時此刻這份特性已經在影響她，在侵入她的心靈和精神世界？
周圍安靜得近乎死寂，宋玄棠注視著手中那團東西，遲遲沒有將它吞下去。她彷彿陷入了某種奇異的狀態，並不知道自己此時的模樣讓僅有的兩名觀眾無比緊張。
鍾良看著玻璃隔離室里的宋玄棠，終於忍不住開口問道：「她到底在幹什麼？」
林照月如實回答：「不知道。」
她撥弄了幾下鍵盤：「生命體征正常，精神狀態極佳……裡面的兩份特性也很活躍……」
鍾良看了一眼屏幕上的讀數：「你見過這種情況嗎？」
「讓我嚴謹的回答你，這個實驗室目前只接受過不到百名御鬼者收容第二特性，我自己親眼看到的也就十幾個。」林照月推了推眼鏡框：「每個人收容的過程都不太一樣，而且樣本數量也不足。」..
「沒什麼參考價值。」
簡而言之就是一句話。
我什麼都不知道，別問我。
在隔離玻璃室內，時間似乎已經停滯了下來，宋玄棠幾乎感覺不到時間的流淌。
這沉思對她而言，應該沒有持續多久，最多也就幾分鐘的時間。
而後她略顯茫然的回過神來，目光看向了手中那份「傀儡」，這才反應過來，自己竟然會在這種時候發獃。
這很反常。
意識到反常的宋玄棠微微蹙起了眉頭，思索著自己應該怎麼「吃下」這份類神特地為她準備的食物。
和之前一樣直接吞下去嗎？就沒點技術含量？
宋玄棠捏了捏手中質感滑膩、溫度略低地特性，可惜耳邊再也沒有別的聲音響起。
她咬了咬牙，張開口將那份特性生生吞了下去。
在那一瞬間，尖叫聲從四面八方湧來，好像周圍環繞著許許多多無形的鬼魂。
那些鬼魂迫不及待地向著宋玄棠飛躍而來，穿過厚重的玻璃壁，要撕咬下她身上的血肉。
鮮血在瞬間從宋玄棠七竅噴涌而出，滴滴嗒嗒流淌在乾淨的地面上。
宋玄棠沾滿了鮮血的手下意識地抓著玻璃，扭曲成爪的手背上青筋暴起，指甲劃過玻璃，發出尖銳刺耳的聲音。
她難以形容自己的感覺……她好像吞下的並不是一份特性，而是一個活生生的人。
那個人正在她的喉嚨里掙扎，叫囂著要爬到她的大腦里。
宋玄棠佝僂著身體，痛苦得渾身顫慄，對比起第一次更加痛苦的收容過程，讓她眼前開始出現幻覺。
又或許，那並不是錯覺。
她的靈魂脫離了物質世界，去向了肉體無法抵達的地方。
物質世界中的宋玄棠緩緩閉上了眼睛，她的意識不斷下墜，墜入到不知何處。
當她反應過來之時，自己已經身處在無天無地之所，而她懸浮在粘稠的黑暗中。
旁邊傳來濃重的呼吸聲，黑暗中似乎沉睡著不可言說地巨獸。
而後光亮照亮了她的視野，宋玄棠本能地伸出手，擋住了對於她而言，有些刺目的光亮。
她朝著光亮傳來的方向望去，看到了兩隻血紅色的眼珠。
那眼珠像是蛇的豎瞳，卻又遠比蛇類更加威嚴、詭異和陰森。黑色的血絲在眼珠子上不斷游移，形成了一個個複雜而又充滿了古奧韻味的圖案。
宋玄棠不知道那些圖案意味著什麼，她只知道，自己看了一眼就彷彿神魂動蕩，像是即將消失在這天地之間。
她連忙閉上了自己的眼睛，避免自己看到不該看的東西。
然而下一秒，無數的尖嘯聲又從她耳邊響起。
那些尖叫聲時高時低，有時候像是婦人凄厲的慘叫，有時候又像是男人震怒的咆哮，像是孩童清脆的笑聲，又像是老人惡毒的咒罵……
那些聲音混雜在一起，宛如洪流般沖刷著宋玄棠的大腦。
她感覺自己的身體無比沉重，幾乎失去理智，只得朝著更深處墜落。
她聽不清那些聲音究竟在說什麼，但隨著她的墜落，她的疼痛似乎緩解了許多。
這讓她產生了一種感覺。
就這樣睡一覺吧，太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