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往複
宋玄棠並不知道她的命運在一分鐘之後將被決定,她只是沉浸在一個溫暖而飄渺的夢境中。
溫暖而明亮的陽光照耀在她身上,她背著雙肩的書包,站在家門口。
書包的重量不輕,壓得她有些彎腰駝背,不得不用手撐了一下背上的書包。
母親逆著光,柔聲囑咐道:「去學校的路上不要貪玩,過馬路的時候看好紅綠燈……去吧。」
「啊?好……好的。」她看著自己縮小的身體,覺得茫然無措,又覺得似乎就應該如此。
她抬起了頭看向面容模糊不清的母親,乖巧而聽話的回答道:「好的媽媽,我去上課了。」
剛走出去沒幾步,她就被人重重的拍了一下肩膀。
從小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從旁邊的房子里竄了出來,隨手遞給她一盒牛奶。
牛奶已經插好了吸管,還帶著溫熱的熱量。
宋玄棠自然而然地接過了牛奶,一邊喝著牛奶,一邊安靜地走著,與她昔日那般。
青梅竹馬正處於變聲期的嗓音有些沙啞:「昨天老頭子布置了那麼多作業,你都寫完了?」
宋玄棠輕輕地「嗯」了一聲,隨即補充了一句:「不給你抄。」
霍聿自小就長得出眾,是站在人群里絕對不會被淹沒的類型。
他發出了一句「切,小氣鬼,我昨晚自己寫完了」,然後再也沒有說話。
這個場景發生了成百上千次。
今日也如同往日那般,似乎沒有什麼區別。
只是在走過馬路時,宋玄棠聽到了自己身後,傳來一聲飄渺的呼喚。
「宋幹事……」
那聲音有些熟悉,卻又十分陌生。
像個大人的聲音。
宋玄棠疑心自己聽過這個聲音,她停下腳步,下意識地回頭看了一眼,卻什麼也沒能看到。
青梅竹馬似乎不明白髮生了什麼,又好像什麼都沒聽到,伸手拽了一把走神的她。
少年身上乾淨溫暖的氣息傳遞到她手臂上:「過馬路的時候要看車啊,好端端的走什麼神?」
他的聲音有些嚴厲,宋玄棠回過神來,有些獃獃地「嗯」了一聲。
霍聿皺著眉頭問:「你昨晚幹嘛去了,沒睡好嗎?怎麼這麼沒精神?」
昨晚?
昨晚……
昨晚她幹嘛去了?宋玄棠努力回憶著,卻好像什麼都記不起來了。
「昨晚……」她目光變得呆愣了些許:「我在家寫作業啊,老頭子布置了超級多作業……」
兩個人繼續閑談著走遠了,原地又響起了一聲「宋幹事」。
上午的最後一節課是語文,語文老師是個不苟言笑的老教師,上課內容不免有些枯燥。
宋玄棠一邊做著筆記,再度聽到了那聲極為飄渺的「宋幹事」。
宋幹事?
那是在叫誰呢?
她也姓宋。
宋玄棠略帶茫然的朝著窗外看去,想要找到這個神秘的呼喚者。
他們教室在二樓,她的座位正靠窗邊,看向窗外的時候,可以看見開得正燦爛的鳳凰花。
花勢熾烈,繁盛得好像整個校園都要燃燒起來。
粉色的花瓣在一陣清風的吹拂下,緩緩從樹梢上飄落,一陣粉色的花雨落滿了校園。
越過那片粉色的花雨,少年們正在操場上運球。
霍聿和她不是一個班,此時正在上體育課。
他穿著白色的背心在籃球場上運球過人,動作敏捷得像是一隻迅猛的獵豹。
「哐當」一聲,籃球正中籃筐。
一個漂亮的三分球。
汗水從他稜角分明的臉頰滑落,浸濕了幾根落下來的碎發。
黑色的碎發下,那雙極為招人桃花眼看向了她,露出了一點乾淨的笑意。
桃花眼的主人無聲地喊了一句:「阿棠,飯堂,快下來。」
這是在光明正大唆使她逃課呢。
宋玄棠很快將剛才那一聲虛無縹緲的呼喚拋到腦後,對著下方的霍聿翻了個白眼。
短暫的一天很快就過去了,傍晚到來之際,霍聿和她一左一右走回了家。
母親早已準備好了飯菜,父親也早已下班回來,正在把飯菜從廚房端出來。
「快快快,去洗個手,今天晚上我們吃糖醋鯉魚。」父親推了推眼鏡對著宋玄棠催促道。
宋玄棠放下書包去廚房洗了個手,等她坐到飯桌邊時,飯已經盛好,筷子就放在旁邊。
一家人溫馨熱鬧地吃著晚飯。
母親總是很溫柔,說話細聲細氣,父親則顯得有些書生氣,講話很斯文。
她能看到父親洗得有些發白的襯衫領子,能夠嗅到母親身上淡淡的沐浴露香氣,房間里是她最熟悉的書墨味道。
他們逆著光,令宋玄棠看不清面容,但她能夠感受到他們關切的目光。
這讓她很安心。
宋玄棠洗過澡,寫完了作業躺在床上,很快進入了夢鄉。
這一夜她沒有做夢。
次日清晨醒來的時候,母親已經為她準備好了飯菜,還在廚房裡忙碌。
聲音從廚房裡傳了出來:「昨天的作業寫完了嗎?」
宋玄棠拉開凳子:「已經寫完了。」
母親走了出來,說道:「吃完早飯就去上課,不要忘帶東西。」
宋玄棠乖巧而聽話地點了點頭。
她走出家門,背上分量不輕的書包,書包壓得她不得不彎腰駝背。
母親逆著光,柔聲囑咐道:「去學校的路上不要貪玩,過馬路的時候看好紅綠燈……去吧。」
她抬起了頭看向面容模糊不清的母親,似乎想說些什麼,但最終只有一句:「好的媽媽,我去上課了。」
剛走出去沒幾步,她本能的站住了腳步。
從旁邊伸出來的手沒能拍到她的肩膀,出現了片刻的停頓。
隨後青梅竹馬出現在她面前,隨手遞給她一盒插好了習慣的溫熱牛奶
宋玄棠遲疑著,最終還是接了過來。
隨後,青梅竹馬問道:「昨天老頭子布置了那麼多作業……」
兩人很快走到了馬路邊緣,在過馬路的時候,她下意識地停住了腳步,回過頭看了一眼身後。
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她總感覺今天好像少了什麼。
霍聿在叫她。
她看向身後空蕩的馬路,又回過頭看向了霍聿,將喝了一半的牛奶塞進了他的掌心裡。
她看著霍聿那張稜角分明的臉,重重地嘆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