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不進野廟，不拜野神

純粹的黑暗裡，宋玄棠的感官似乎被無限放大了。

她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能聽到霍聿略顯粗重的呼吸聲，甚至還能聽到，那些從黑暗深處，傳來的隱隱笑聲。

周圍的空間彷彿一下變得廣闊，好像他們已經不在那個狹小的辦公室里，而是身處詭秘異域。

「類神究竟是什麼？」宋玄棠強壓住江雀鬼氣帶來的不安，江雀特殊的鬼氣異常富有攻擊性，即使她本人並沒有攻擊的念頭。

徐嬌嬌已經對她講述過類神的存在，但宋玄棠對此依舊沒有具體認知，無法理解類神的真正含義。

「類神，可以說是一種最強大的鬼怪，但從某種角度上來說，它已經脫離了鬼怪的範疇。」江雀停頓了一下：「更接近於我們神話傳說中，那些無所不能的神明。」

霍聿有些沙啞的聲音從黑暗中傳來：「具體一點呢？」

「名諱、尊稱……甚至是「類神」這個詞，當你說出口的時候，就會引來他們的注視。」江雀淡淡地說道：「這就是為什麼，特情處將所有黑夜之上的情報全部封存的原因。」

再簡單不過的一句話，卻已經讓宋玄棠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

「僅僅只是談論，也會引來注視？」宋玄棠喃喃道：「那天我們在病房裡的時候……」

那時候徐嬌嬌和他們，談論了許多關於類神的事情，那時候的宋玄棠就感覺到若有若無的視線在他們身上停留。

原來那並非錯覺。

江雀似乎在他們身旁走動著：「如果只是談及類神這個詞，話語就會指向所有類神，所有類神都可能因此投來注視的目光。」

「在大多數情況下，只要不涉及具體的某一位類神，就不會出現問題。」

「等等。」霍聿再度開口了：「江處長，您所指的不會出現問題，是指污染？」

「僅僅只是提及不該提及的名諱，就會被污染？」

「是我理解的這個意思嗎？」

宋玄棠心頭狂跳，這個能力未免也太恐怖了，只是提及名諱，就有可能招致死亡？

設想一種可怕的情況，當網上出現某個名字，而你在無意之中將這個名字念出來的時候，你就成了……被污染的對象。

宋玄棠內心期望著江雀能否定這個猜測，然而江雀只是用一個簡單的「對」字，就打斷了她所有的幻想。

「這個世界，還真是恐怖啊……」霍聿頗為感慨地喃喃道。

江雀在黑暗中似乎笑了一下：「當然，事情還沒有發展到最惡劣極端的地步……事實上這種能力並非沒有限制。」

「這些類神……不夠活躍？」宋玄棠開口道。

這是她能夠想到最有可能的原因，否則按照鬼怪的能力和現階段特情處的實力，以及類神對血氣的渴望……

如果這種能力毫無限制，人類早就該滅亡了。

「正如同你猜測的那樣。」江雀輕聲說道：「如果只是念誦「類神」導致的污染，以目前來說，可以清除。」

「但如果你祭祀了某一個具體的神明，那麼事情將會發展到無可挽回的地步。」..

「我明白了。」宋玄棠突然接過了江雀的話：「在以前的民間傳說里，有一句俗話叫做「不進野廟，不拜野神」。」

「類神也是同樣的道理吧？」

江雀還沒有說話，霍聿就開口了：「這倒是更像一種邀請……祭祀本身就是一種邀請。」

對類神的邀請。

「看來你們很平靜，你們說得都對，但我有另外一種看法。」江雀說道：「如果將人的靈魂視作一棟房子，類神就是在門外遊盪的怪物。」

「祭祀，就是邀請類神進門的「鑰匙」。」

這是個頗具特情處風格的解釋，而這種解釋並無不恰當之處。

鑰匙、房子的關係，在很多時候都可以用來形容鬼。

「這也很符合類神的描述。」宋玄棠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雖然黑暗中，別人根本看不清她的動作。

霍聿停頓了幾秒鐘之後，反問道：「所以您所布置的這層黑暗，可以阻擋類神的注視么？」

「只要我們不談及那些非常危險的名字，我的鬼蜮足以保證今天談話的安全。」江雀停頓了片刻：「畢竟我們今天的談話非常危險，我個人並不希望這一次的談話，被類神「聽到」。」

「再冒昧問一句。」霍聿再問道：「請問被類神污染后，會發生什麼事情？」

坦白說，各種鬼都有污染，只不過有的污染大，有的污染小。

這一點，霍聿已經在蘇塵卿那裡，得到了肯定。

既然都是污染，坦白來說，無非也就是一死罷了，談不上有多麼危險。

「類神的行動，是有限制的。」江雀的聲音有些悶：「雖然不能告訴你們具體原因，但我可以告訴你們，絕大多數類神，仍然處於沉睡，或者半沉睡的狀態。」

「但這些類神，和那些僅憑本能行動，僅僅只知道吸取活人血氣的鬼物不同。它們擁有極高的智力水平……它們是活著，且有目的地在行動。」

「行動？」宋玄棠準確無誤的抓住了她話語中的重心。

「對。」江雀的聲音似乎有些疲倦：「它們還在沉睡……又或許是受到了某種限制，所以類神無法輕易在物質世界降臨。」

「如果將這種限制比作監獄，那麼類神的污染，就是它們繞過這座監獄的「鑰匙」。」

鑰匙，又是鑰匙。

「您的意思是……人類一旦被污染，就有可能變成類神的……」宋玄棠的聲音無比艱澀。

江雀苦笑了一聲：「這並不好說，或許是成為它的一部分……這要取決於，類神的喜好。」

黑暗中的寂靜至少持續了兩分鐘，在足足兩分鐘里，沒有人開口講話。

江雀或許是在等他們接受這個驚人的事實，而宋玄棠和霍聿還沒能夠從震驚中清醒過來。

「請問，現如今的特情處，是否有把握應對類神蘇醒的危機？」霍聿突然問道。

「有，但是代價非常巨大……」江雀苦笑了一聲：「按照我們最樂觀的估計，現如今的華國，恐怕只能對付十二位類神。」

這個消息總算讓宋玄棠鬆了一口氣，至少不是只能守株待兔。

但她還是問道：「那有多少類神呢？」

江雀幽幽地聲音傳來：「我不知道具體數字。」

「但最保守估計。」

「成千上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