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都在計劃里
蘇慕心第二天一早就要去學校報到，祁琮煜親自開車送的她。
手續辦完之後過了一個上午，中午的時候祁琮煜準備帶著蘇慕心出去走走，最近蘇慕心的自信心直線下降，他有必要帶她散散心，趁他還在京北。
祁琮煜把車停在了京大學校里，牽著下午沒課的蘇慕心出門軋馬路，因為全日制研究生的學習馬上開始，蘇慕心有可能要從出租屋搬出來，出租屋不出意外的話也會正式退租。
商場的大屏幕上正播放著午間新聞，兩人站在長長的滾動梯上，這個滾動梯創了亞洲最長記錄，從二樓一直升到六樓的美食區，因為時間長，蘇慕心將目光投向了大屏幕。
「位於第一醫院附近的仁復小區昨晚一家商鋪突發大火，因道路狹窄救援一度成了難題，在年中就落實到位的微型消防站在此次救援中起到了非常重要的作用，值得一提的是現場有一名住戶因著急逃出竟然從四樓的高度跳到了隔壁樓的陽光棚上，情況危機之時現場有一名不知名的年輕人徒手爬上了陽光棚將其救下……」
蘇慕心站在電梯上，看完這一段報道之後電梯正好到了六樓的餐飲區。
「祁琮煜!你徒手爬樓??」
蘇慕心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昏暗的光線下，那段新聞的畫面甚至是有人用手機拍的，手抖的不行，屏幕一直在晃動，看的人眼暈，但蘇慕心和祁琮煜一起長大，兩人認識二十餘載，她一眼就認出了那個身手矯健的人是誰。
「艹——才過半個晚上就被知道了——」祁琮煜咒罵著，巴不得把這個商場的宣傳部抓出來暴揍一頓。
「你什麼意思啊?你不準備讓我知道?」蘇慕心一聽話鋒不對，下了電梯就拉著他準備問個清楚。
「不想讓你擔心而已，昨天那小子要是摔下來還不是你們外科去治他，替你們免去一個麻煩。」祁琮煜嬉皮笑臉的攬著蘇慕心的肩膀，將人往裡帶。
這件事情知道的時候已經發生過了，按照以前蘇慕心一定不會放在心上畢竟已經過去了，但是這一次，蘇慕心感覺到了后怕，沒有任何安全措施，徒手帶著一個成年人下來，就算摔不死也非常有可能落個傷患回來。
「你在出任務的時候總受傷回來也是這樣嗎?不計後果。」
「心心，我是軍人，軍人做事怎麼能計後果。」
蘇慕心怔住，祁琮煜的話沒錯，他的命都是國家的。
有了這麼一個意料之外的插曲之後，兩人的午飯都吃的很隨便。
蘇慕心憋著一股子說不出來的悶氣，瞪著祁琮煜的背影。
「啊啊啊————」蘇慕心沒有任何預兆的一把扯過了祁琮煜的手臂狠狠地咬了一口。
「你以後不在部隊的時候能不能不這麼衝動?」蘇慕心鬆開祁琮煜的手之後，還拉開了他的衣袖，露出了被她咬過的地方，現在已經是一個深深的牙印。
「知道了知道了，不生氣了吧，我這不是沒事兒么?」祁琮煜猙獰的表情恢復過來之後悻悻的拉下了自己的衣袖，這已經是很輕的懲罰了。
「那是幸好沒事，要是有事怎麼辦?」
蘇慕心說著都帶上了哭腔，祁琮煜低頭看著她，眼眶含淚，好像他現在多說一個沒事她就能當場哭給他看。
「要不去一中看看?」祁琮煜看見面前走過一群人，正穿著一中的校服，說說笑笑，很像是幾年前的他們，長大之後他們要承擔的太多，現在反倒有些懷念以前了。
「一中?」一中的回憶對於蘇慕心而言喜憂參半，看祁琮煜的樣子，她知道他想去，只好欣然答應。
一中距離這裡有十幾公里，開車都要半個小時，祁琮煜主動在樓下奶茶店買了杯奶茶。
車上因為蘇慕心的沉默氣氛有些詭異，祁琮煜連大氣都不敢喘，甚至就害怕戳中了她哪個淚點害她哭出來。
他按下了音樂，盡量選擇聽著開心的歌。
車子的音響效果很好，聲音穿透了蘇慕心的思緒傳入了她的耳朵里，終於將她的心情拉回了原點。
你說你有點難追
想讓我知難而退
禮物不需挑最貴
只要香榭的落葉
「你知道么，我那會兒下定決心追你的時候，路遠說你很難追。」祁琮煜聽著耳畔里周杰倫的《告白氣球》忽然想起了高中時期他下定決心想追蘇慕心時，路遠一次又一次的潑冷水。
「你也沒追多久吧?」蘇慕心想了想，記憶力算得上追的事情並沒有幾件。
「我遠程教你物理教了一年——」祁琮煜礙於面子，他提及的是蘇慕心高三的那年。
「……」
車子正好到了一中的校門口，蘇慕心推開車門先下了車，一中的大門還如幾年前一樣，甚至於坐在保安室里抽著煙的門衛大爺都是當年的那個人，只是以前的手動開大鐵門被換成了自動門。
祁琮煜熄了火停好車，拿起放在中間置物架里的奶茶也下了車。
「你這樣也叫追?那我請個家教不是一樣的效果。」蘇慕心剛伸手要接過祁琮煜手裡的奶茶，祁琮煜聽見蘇慕心的話直接縮回了手。
蘇慕心的手空停在半中間，「請家教?你再說一遍?我是不是最近太順著你了?」祁琮煜一般非原則性問題不會生氣，現在一張臉已經黑成了碳。
蘇慕心拉著祁琮煜的衣角搖了搖，「不請不請，誰都沒你教的好。」
祁琮煜看蘇慕心乖巧的樣子，好像是明白了錯誤，才伸手把已經扎了吸管的奶茶遞給她。
「阿煜，你說真的這個真的不能算追，人家追我都是上趕著寫情書送禮物。」奶茶剛到手，蘇慕心又換了一副說辭，吃了一口珍珠，自顧自往保安室的方向走。
祁琮煜三兩步就追了上去，手臂將她直接攬住，「你被追的經驗還真是不少哈?」
「你又不是不知道，你還截胡過一次呢?可惜了那會兒的電影票。」蘇慕心還記得那個時候有個同學請她看電影，電影票被祁琮煜截了胡，最後祁琮煜和蘇慕心其實也沒看，兩張電影票愣是作廢了。
祁琮煜還想說些什麼，想著進學校再說，他輕車熟路的拉開了保安室的對外窗，「大爺!我回來啦——」
「喲——你小子，來看我?」老大爺隔著玻璃看著一張熟悉的臉，從前的稚嫩早已被現在的成熟替代，而大爺的白髮比幾年前更加茂密，原本的黑髮幾乎都被代替了。
「對啊，來看您。」祁琮煜點了點頭，還笑了笑。
老大爺其實壓根兒不信，嘁了一聲，他站起身正好看見站在祁琮煜身後不到一米遠正喝著奶茶的蘇慕心，好奇的問了句：「要進來么?喲!帶女朋友來的?」
「未婚妻。」祁琮煜一本正經的介紹著。
守門的老大爺一聽「未婚妻」三個字，馬上拿起桌上的老花鏡，親自拿著遙控器走出了保安室，繞到了大門口開門，自動門旁的小鐵門被打開之後，他仔仔細細的打量著蘇慕心。
女孩穿著米色的羊絨大衣，裡面的裙擺在大衣下方跟著動作輕輕晃動，長發被咖色的圍巾一同圍住，一雙大眼睛正含著笑意，看上去漂亮又乖巧。
守門大爺滿意的點了點頭，「眼光不錯，有點眼熟啊。」
「以前學校第一名，高考的時候還上了光榮榜，我的下一屆。」祁琮煜介紹的時候一臉的驕傲，像極了自家的孩子學習好到處炫耀。
「大爺年紀大了，也就你這種皮猴子我到死都會記得，進去吧進去吧。」每年都會有第一名，他經歷了太多屆，根本記不清人。
「那可不，不然你那麼多打火機白丟了。」祁琮煜說這話的時候語氣里讓人覺得自己做的都是一等一的好事一樣。
「嘖，找打是吧!!趕緊的，這會兒學生在上課，把飯卡帶上記得去食堂蹭碗米線再走。」門衛大爺一把抄起放在鐵門旁邊的警棍就準備直接抽在祁琮煜身上，說著還掏出了自己的職工飯卡給了祁琮煜。
「就米線?別的不行嗎?」
「裡面不到，你自己看著辦吧，別一會兒吃完了出不來。」大爺用鼻子哼了聲，坐回了原本的座位上，這小子不逗他是沒完了。
「謝謝大爺。」蘇慕心向重新再進了保安室的大爺道了聲謝，就被祁琮煜拉到學校里去了。
門衛大爺透過窗戶向他們招了招手。
「你怎麼跟門衛大爺這麼熟啊?」蘇慕心很是意外他和大爺的相熟程度，簡直堪比親生的。
「上學的時候沒少找大爺事兒，次數多了就熟了。」祁琮煜把人直接帶去了高中部的操場，現在這個時候，應該是期末複習的時候，教學樓的樓道里寂靜無聲，頭髮絲落地都會打破沉靜。
「你還記得你們以前的教室嗎?」
祁琮煜指的是蘇慕心高考之前最後一個月的教室，蘇慕心想起的卻是高二理九班。
「記得，中間那棟樓。」
蘇慕心跟著祁琮煜站在跑道旁邊的座位邊上，因為前段時間剛剛下雪，大多數的椅子上還有積雪，祁琮煜掃出了兩個乾淨的椅子，他不管椅子干不幹凈直接坐了下去，後背抵著，手臂自然的搭在兩邊椅子的靠背上。
蘇慕心因為穿的是米色，總擔心弄髒，猶猶豫豫的半天沒有落座。
祁琮煜看出了她的顧慮，一把將人扯進了懷裡讓她坐在了自己的腿上。
這是在學校里，蘇慕心的顧忌相當多，她總擔心有上課的學生看見影響不好，卻被祁琮煜強行箍在懷裡起不了身，從耳朵開始一直發熱紅到了臉頰。
「這會在上課，過一會兒，我們待久一點，等他們放學了我帶你去看個東西。」
「等他們放學?那要等到什麼時候去。」蘇慕心看了眼祁琮煜手腕的手錶，現在才下午四點半，以前放學的時間高中部是九點多。
「今天六點放學，你忘了?」
「六點放學?」蘇慕心最後一年不在一中，時間確實記不太清楚。
距離放學還早，兩人在操場坐了二十多分鐘之後就決定離開操場在學校里走一走，明年門衛大爺就退休，往後這樣的機會可謂是少之又少。
順著高中部的教學樓往前走，正對的是籃球場和圖書館。
一中的圖書館是整個京北都出名的圖書館，裡面的名著資料比某些大學的儲存量都要多，蘇慕心上學的時候碰上休息會在這待上很久，自習課的時候更是直接在這兒待一整節課。
圖書館旁，隔著一條長長的林蔭路，就是露天籃球場，一中有自己的校隊，當年的祁琮煜就是校隊的前鋒，在學校里擁有無數迷妹。
以前蘇慕心對他並不關注，畢竟在家裡天天見，見面的次數多到在學校里碰見她都裝作不認識。
直到高一某一節自習課，蘇慕心和鍾琪坐在靠窗的位置，看書的同時感受著窗外的新鮮空氣，而不遠處的籃球場總是傳來一陣陣的歡呼聲。
彼時是初夏，圖書館的空調還未開放，天氣算不上炎熱，但是總有那麼幾天悶熱的讓人受不了。
蘇慕心秉著心靜自然涼，但她被一陣陣歡呼聲吵的受不了，站起身走到窗邊去關窗戶。
她對祁琮煜的熟悉程度已經到了相隔三四十米遠，僅僅一個背影，她也能準確的定位到那個人是誰。
又是一個遠距離的投球，三分，裁判的哨聲響起，祁琮煜又獲得了在場的歡呼聲。
蘇慕心強行拉回了自己的視線，她不是沒見過祁琮煜打球，這樣子遠距離和近距離，似乎有著本質的區別。
「琪琪，今天學校有籃球比賽嗎?」
「有啊，我們學校和對面的六中，今天初賽。」鍾琪坐在座位上，看著今天從圖書館找到的一本愛情世界名著《呼嘯山莊》，正看的津津有味。
「初賽這麼多人。」蘇慕心撇了撇嘴，拉上了窗戶，將窗外對她而言屬於噪音的歡呼聲隔絕在外。
「你是不知道，文理分科之後你的哥哥和路遠幾乎不打比賽了，這學期都快結束了也就今天一場，反正學校貼吧是這麼寫的。」
「咱們學校作業那麼多還有人在貼吧上發這些東西?」蘇慕心翻開高二的物理書看著，她決定了選理科就一定選理科。
「你也知道每個班都會有那麼些閑的沒事幹又不寫作業的人。」鍾琪一邊翻看，一邊回答著蘇慕心的問題。
「你說祁琮煜有人歡呼就算了，居然有人說路遠，我真的是咱們學校沒男生了嗎?」鍾琪搖著頭嫌棄著，說完還嘖嘖了兩聲。
蘇慕心抬眼看著鍾琪，她思索著鍾琪的話，她這個意思是祁琮煜長的比較好看嗎?她為什麼沒有發現，蘇慕心的視線悄悄轉移向籃球場，那個穿著23號球衣的人，正拉起衣服擦自己頭上的汗，跟身邊的人有說有笑，期間有女生遞了礦泉水給他，被他順手給了身邊的人又返回了球場。
籃球場上的一聲一聲哨響，比賽進入了白熱化，最後二十多秒，六中的紅隊仍領先兩分，一中這邊的主場氣氛到達了最緊張的部分。
「老祁，你還不出手，馬上結束了。」路遠有點急了，雖然他們不在意結果，但是高二之後的比賽越來越少，在六中一次又一次地挑釁之下，這邊的高一新生們明顯被磨去了士氣。
「我喜歡最後絕殺。」
祁琮煜的視線忽而轉向了一旁的圖書館，他遠遠的看見一張熟悉的臉正看著這裡。
籃球按照計劃順勢來到了他的位置，他在三分線之外，祁琮煜一躍而起，在紅隊的兩人的守球之下做了個假動作，將球傳給了路遠，在路遠又被人防守之際，籃球又快速回到了祁琮煜這邊，他的長臂抬起，籃球幾乎沒有在他手上停留，直接一個用力將籃球打進了籃網裡，一個漂亮的拋物線和哨聲響起的時刻完美重合，一擊反敗為勝!
「砰!——」圖書館里的蘇慕心看見了全程，進球的那一刻她重重的拍了下桌子，鍾琪還抬眼狐疑的看了她一眼，蘇慕心尷尬的豎起了物理書，她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她似乎與祁琮煜對視了一眼，她同時也看到了那精彩絕倫的配合力。
手拉著手走在林蔭路上的兩個人，地上的雪融化了大半，露出了林蔭路上的紅色塑膠跑道。
蘇慕心盯著籃球場，以前的事情從腦子裡過了一遍之後，她忽然想問問祁琮煜那個時候有沒有看見自己。
「你是說高二的籃球賽么，噗嗤——」祁琮煜本來還想繃住，裝作不知道沒看見，但是看著蘇慕心的表情他就不想騙她。
「你先跟我說，那天我帥不帥。」祁琮煜沒頭沒尾的問題引來了蘇慕心一個白眼，她極其敷衍的點了點頭，隨口嗯嗯啊啊的應著：「帥帥帥，你先說看沒看見我?」
「那天我是故意的。」祁琮煜的回答讓蘇慕心一頭霧水，根本沒明白這幾個字是什麼意思，明明都是中國話，為什麼拼湊起來之後她有點聽不懂。
「我轉學之後打了幾場比賽被人追的煩死了，之後就不想打了，那天聽說你們被調課調了一個上午的自習，鍾琪說你們自習一般都在圖書館，正好比賽在露天籃球場，我就去了。」
祁琮煜十分耐心的解釋清楚之後，蘇慕心才理清楚，他說的「故意」是什麼意思。
「我可以理解成，你高二就想勾引我嗎?」
她串聯起來之後理解到的意思雖然聽著不太好聽，但是大體就是這麼一個意思。
「嗯，意思差不多。」
「我忽然發現你有點心機在身上。」蘇慕心眨了眨眼，手指戳了戳祁琮煜心臟的位置。
「嘁，那又怎麼樣，反正我有老婆了。」祁琮煜厚著臉皮承認，他只在意結果，期間的小細節可以忽略不計。
「我回去就打申請，咱把婚先結了。」
祁琮煜說著，從口袋掏出了一張a4紙，出任務的這些年，他已經極少寫字，字可以說是丑的可愛。
「保證書?」
「我知道我出任務你會做噩夢，我就只好寫了一份保證書給你，我一定保證自己的安全，做事三思再三思，安全為上，這樣你能放心些嗎?」祁琮煜把保證書遞給蘇慕心的時候小心翼翼的，生怕這張紙又會惹哭她。
蘇慕心在看見那張紙的同時瞬間熱淚盈眶，說是保證書，那就是一份情書，一個理科生寫出來的情書，蹩腳的文字訴說著他在出任務時和她完全對等的思念和愛意，還沒看完，蘇慕心就已經滿臉的淚痕。
「我在想著你的時候我也知道要注意安全。」祁琮煜在蘇慕心的額頭落下了一個吻，擦去了她的眼淚之後還在哄著她。
「你這樣，我怎麼跟你說晚點結婚啊。」蘇慕心被這一張紙弄得心軟的一塌糊塗，她本來堅持的原則都是先訂婚，碩士畢業再結婚的，現在面對這一張告白的信，她壓根兒說不出口。
「那就按照我的計劃，申請下來就結婚。」
這才是他的計劃，他想要早點娶她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