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探墓
陸東陽來到了路口,一股子涼風吹了過來。他渾身一哆嗦,立刻不想去了。但他也只能想想,之前都已經向師父誇下海口,把一切都包在自己身上了。最起碼的,也得弄點什麼明堂出來。
剛才陸東陽在前世的幻象里,不僅僅是想到了與這傳送門有關的東西。他還想起了,在傾世之戰結束后,自己曾帶著馬神馬鳴聿、雞神鄔玉霄、金牛布羅韋,去鬼域幫助一個叫燭靈的。碰巧遇見了誤以為已經戰死的大犬神厄洛克。只是後來發生了一系列變故,自己提前離開了鬼域,並返回參加了輪迴之戰。
而陸東陽的計劃其實很簡單,就是去鬼域,找到燭靈,讓燭靈出兵。
觀山觀海觀山海之地的中心就是旦何鎮。而旦何鎮的歷史,可以一直追溯到人類的上古九大王國中的啟窪達王國。同時那座「聖吉古麗童」醫院,在當年,恰巧就在旦何鎮境內。只不過一百二十萬年的兵荒馬亂,醫院的痕迹早已經消失了。
這世上與冥界最接近的地方,就是墓地了。陸東陽看著那雀尾山上散落著的一片白,活動了一下身子,心裡念著千鈞萬仞扇,扇子就從袖筒里墜了出來。
這是一柄黑紅的長形扇,骨長似杖,頭宅尾寬,他將萬刃扇打開,根根扇骨拼成了扇面。扇面上刻著各種奇異的符文,每一枚都似乎蘊含著無限的力量。
千鈞萬仞扇的材質,也是一種未知的金屬,這種金屬的來源,陸東陽前世郝維拉曾經打聽過,說是來自於一個叫做「劍冢星」的星系。
鐵扇握在手中,並沒有冰涼的感覺。它暖暖的,好像正有火烤著它。
陸東陽低頭看著手裡的扇子,對著萬仞扇說:「咱飛過去吧。」
萬仞扇不會說話,但陸東陽能感覺到有熱量在往自己的手臂里鑽,他知道,這是萬仞扇在回應他。
陸東陽看看四周,沒人注意到自己,便偷偷溜進左邊的小區里。
現在還不是下班的點,小區里基本都沒人,老頭老太太們就算出來,也是中午或者早上,這個時間正是外面人最少的時候。於是,陸東陽見四下沒人,打開扇子左右各扇了一下,扇出兩團火。火焰繞到他的身後,忽然粘在他肩胛的位置。接著就從火焰里長出來一對燃燒著的火紅的羽翼。
他稍稍斂了雙翼,在雙翼下捲起兩團火球,然後全力一躍,同時將那兩團火向地面噴出,就如同幻象里那樣,陸東陽如炮彈一般直接躥上了天空。
可是天空中萬里無雲,低頭看地上,好多人都抬頭看著自己。他自知不能讓太多人看到,便撥頭往更高處飛,並飛向雀尾山。
天空中的溫度遠遠比地面低很多,才飛了不久就開始流鼻涕了,無奈只好先找個地方落下來暖和暖和。
正好下面就是古城,古城裡有很多的死角,而且人比外面更少。於是他盯准了觀山區古城裡靠近北牆的一個隱蔽的角落,拿扇子一指,在那角落便出現了一個火圈。他撕開面前的空氣鑽進去,然後又從那個火圈裡鑽出來,人就回到了地面。
鑽出來之後,火圈也就消失了。陸東陽立刻抱著肩膀縮著,找個背風的牆角蹲下,嘴裡哆哆嗦嗦地念叨:
「嘶——可凍死我了。」
可是光這麼哆嗦也暖不起來,他就想到了這千鈞萬仞扇。他把扇子拿出來,對著扇子說:「寶貝啊寶貝兒,能不能來點暖和氣兒,讓我緩緩?」
剛說完,一股烈火從扇子里呼地一下摟頭蓋臉打過來。火焰在他臉上炸開了花,但熱量從腦門一路暖到了腳趾尖兒。
「嚯!嘶——嗬!暖和!」
就在這個時候,旁邊傳來一個小女孩的聲音:
「媽媽你看那個人有翅膀!」
陸東陽被嚇了一跳,但現在再收翅膀已經來不及了,就先熄了翅膀上的火焰。他朝聲音來的方向看,看到一個穿著大紅色呢子風衣的長發女人正拉著一個小女孩從右邊的路口走過來。小女孩穿著粉色的羽絨服,頭上扎著兩個俏皮的羊角辮,大張著烏黑明亮的眸子,好奇地望向自己。
女人看了自己一眼,說:
「胡鬧,人家那是假的,哪有人長翅膀的。」
卻把小女孩嚴嚴實實地擋在右邊的牆根,這樣一直擋著護著,從他面前匆匆走過。
陸東陽知道這是在防著自己,也就盡量向後靠,還把兩隻手舉起來,直到那母女倆走遠了,才敢把手放下。然後長出了一口氣,說:
「呼——我還以為被發現了呢。」
現在身子也暖過來了,該回到正事上了。他扇著翅膀飛上前面這座房子的頂,看看四周,沒有人。再扇動翅膀,飛到前面的城牆上。這樣一步一查看地,一直飛到雀尾山山腳。
山腳下白玉石柱,石柱間拉著鐵柵欄門,在最右邊的石柱下有個白色的小屋,那是售票處,一些爬山的人排著隊在那裡買門票。售票處的窗戶是藍色的玻璃,下邊緣有個拱門形的開口,能看到一雙白花花的手在裡頭來回忙活著。
這些人當然不是來看墓的,畢竟雀尾山也不完全是童家宗墓。宗墓在東坡,而這裡是南坡,被開發成了景區。現在來爬山的一般都是外地人。本地人都是每天早,太陽還沒出來就上山。那時候售票處的人還沒上班,大門雖然關著,但有的地方欄杆時間長了沒有翻修,已經斷了。登山的就可以從斷開的欄杆中間鑽過去。等爬到了山頂,太陽也就出來了,在山上看日出,和在海邊看日出,這是觀山觀海觀山海之地的人們的一大享受。
等那幾個買票的都進去了,售票處人從裡頭關上了拱門小窗。他便繞到一個背靜的地方,又一縱身飛到了半空。半空中,整個童家宗墓盡收眼底。
童家宗墓從古至今不知埋葬了多少代童姓族人,外姓人或許是出於嫉妒,將這童家宗墓稱做萬骨冢。而這萬骨冢最裡面立著一隻碩大的骷髏頭,由一把粗重的十字架高高架起,人們稱此為骷髏架。誰也不知道童家為什麼要在宗墓里建一個這東西,但總之就是建了。曾經有那麼一段時間,在民間興起一陣「反古風運動」,認為這些古老的東西都是迷信,都是腐朽舊社會的產物,必須清除。但其實,誰能不知道那些都是值錢的好東西呢?但平日里想要是要不來的,只能趁著這股風去收繳,收繳上來,把個破碗破盆拿出去砸了,真正的好東西,則要收進自家的「保險柜」,待風頭過了,再拿出來賣了或者一代代傳下去。有的人想得多,怕這東西被原來的主人追討,便找了借口,把那戶人驅趕走。驅趕走的還算好的,有寧可死也不肯走的,就真的被打死勒死炸死,或者凍死餓死,甚至自殺的。總之那段時間,每個人都在搶。曾經這裡被從外面打進來的敵人搶過,現在敵人沒有了,彼此之間便成了敵人。
而那時,人們的目光自然而然地瞄準了樹大招風的萬骨冢和骷髏架——也就是童家宗墓。童村遭到一次十分徹底的「清洗」,而且為了方便人們去清洗童村,在關城與童村之間建了一座驛站。有了驛站,也就開始有了各種旅店、商店、餐廳等等,有一些童村人見這樣的形勢,主動來到童家堡,和外面的人一起回來清洗童村。
到後來人們意識到了「反古風運動」是如何的錯誤,為童村進行平反,而那些之前離開童村出來的人,也自知無顏再回到村裡生活了,也就留在了童家堡。
即便如此,也無法化解童村人對童家堡人的鄙夷與排斥。原以為這裡將永無寧日,可沒想到,隨著城市的發展,童家堡的生活越來越好,童村人開始還是羨慕嫉妒恨,後來忽然就有了幾個人離開童村到童家堡去發展,發展的好了又帶去更多的童村人,久而久之,誰也不知道哪一家是當初的童家堡人,哪一家是後來的童家堡人。仇恨也就失去了對象,不攻自破了。
但是在「反古風運動」期間,有一隊膽大的,觸動了萬骨冢和骷髏架。
據家裡老人們說,當時的施工隊正想著如何解決的時候,一股力量極大的陰風迎面吹來,頓時黃沙漫天,有身子輕的,直接就被捲起來扔到了山下,有的眼睛小的,眯縫著眼睛能稍微看清一些。後來那個眯縫眼有幸逃了出來,他說他看到,在黃沙里,前面的人一個接一個地倒在地上。他本以為是風大缺氧暈過去了,可是走近一看,哪是暈過去了,那一個個,都已經變成了乾屍。後邊的人被嚇得扔下工具拔腿就跑,卻忽然間從墳墓里爬出了無數的屍體,屍體全都活了,把他們拖進了墳里。那個跑出來的也被抓住了,但他手裡的斧頭沒扔,一斧頭砍斷了那隻手,就逃了出來。
從那以後,除了童姓的,和一個守墓的老頭之外,再沒人敢走近半步。還有更稀奇的,就是那守墓老頭,在當時就已經鬚髮皆白,到今天竟然還硬朗地活著,於是就有傳聞說是這老頭搞的鬼。
可是陸東陽並沒有看到骷髏架,墓地里也很整潔,白色的墓碑整整齊齊,一點也不覺得陰森。但可以看出,這墓群的最裡面,也就是最高處,有一座墓確實是與其他的不一樣,墓碑很大很高,而且後面有墳包,其他的都只有個碑,沒有大墳包。於是他就朝著那座墓俯衝下去。
可沒成想,陸東陽俯衝下去之後,卻在半空撞在了一個什麼東西上,整個人好像撞在了一個充滿了氣的皮球上,騰地被彈飛了出去。
「哎呦我……」
陸東陽罵了一句,在半空中調整好姿勢,再看這童家宗墓,眼前就不一樣了。剛才看的時候,墓碑都是白亮白亮的。可是現在,雖然還那麼白,卻好像被蓋上了一層陰雲。他當時就明白了,這座墓的上空有一層保護罩。之所以自己看不到骷髏架,有可能從保護罩外面看到的,和保護罩裡面真實的不一樣。
想到這,陸東陽只好找到童家宗墓的大門,落到門前,走進去。
正門很寬,有一條兩駕寬的路一直綿延下去,彎彎曲曲穿過一個村子通往古城北面。宗墓迎面是一座山門,山門當中掛著一隻巨大的豎匾,上面寫著一個篆體的「童」。
朝里走的時候,眼前看見的墓地仍然是潔白的墓碑,整整齊齊。可是走過了山門,就在人過到山門裡的時候,墓地的情景刷地就變了。
首先是一地的積雪,但積雪不高,一座座墳包豁開積雪露出來,墓碑也高低不齊,有的斷成兩截,下半截立著,上半截或躺著或倚著,也有的從中間裂成左右兩半,一半立著一半或歪著或也躺著。也有的只留下半截站著,另外的部分不知道去了哪。而且有的墓碑周圍還橫著外露的屍骨,不知道是當年那隊掘墓的人留下的,還是根本就沒有埋的童村人。
陸東陽不由得伏下身子,生怕哪一具屍骨回突然詐屍起來。
雪似乎是從北面下來的,山的這一面積雪不厚,大部分地方還能看到尚未枯黃就匆匆落下的樹葉。他輕輕地挪動腳步,一些雪花積在鞋尖,光看看就覺得凍腳。陸東陽又從扇子里吸收了一些火焰暖了暖,鞋尖的雪便融化了。
他朝四周看,想看看那個傳說中的守墓老頭在哪,可是又一想,那個守墓的老頭,也不見得是個善茬,便踮起腳尖,躲到旁邊一個陰暗的牆根。
陸東陽還在入口的位置,山門兩側有牆,牆往裡延伸了一段,然後向左右分開。上面刷著各種驅邪的老畫。
視線所及,並沒有什麼類似於傳達室之類的房間,只是在右邊牆的末尾有一座大爐子,像一座白塔,塔尖就是煙囪。那個守墓的老頭住在哪裡呢?
陸東陽不由得在心裡說:
「我真是自己坑自己。」
可又一想,畢竟自己前世也曾經幫助過燭靈,就算有鬼,也不會太為難自己吧。
抬起頭往裡頭看,一眼就能看到那顆巨大的骷髏頭,也就是骷髏架。他不用想都知道,這骷髏架一定是連接鬼都的關鍵。
陸東陽在來的時候,刻意地記了一下南主路上的商鋪,其中有一家辦喪事的,也賣這些喪禮用品,他想著等一會到了骷髏架,一定能用上一些這樣的東西。
那顆碩大的骷髏頭微微低著,像是俯視著什麼,不知是幻覺還是真的,陸東陽覺得,那兩個黑洞洞的眼窩裡,似乎有一雙無形的眼球正盯著自己。他哆嗦了一下,雞皮疙瘩海浪般從脖頸子湧起來,一陣陣撲向後腰。
他往前走,眼睛一邊看著前面,一邊看著腳底下。剛開始還好,積雪不多,能看清腳下都有啥,盡量避著那些散落在地上的骨頭。但越往裡去,積雪越多,也就不知道這一腳下去,到底能踩到什麼了。
看電視上說,雪地里走路,盡量踩著別人的腳印走,可是現在這裡,一個腳印都沒有,前面某堆雪下面是不是有個已經開了的墓穴,他也無法確定。
再往裡,夜色忽然就濃了。外面的時候,落葉還比較多,每一腳下去,都或多或少會發出碾壓葉片的聲音,但越往裡,落葉就少了,他只要輕點落腳,積雪就不會發出聲音。可是突然間,他這一叫下去,一隻手就抓住了自己的腳。
「哎呦!」
陸東陽把聲音掖在嗓子眼裡叫了一聲,那隻被抓住的腳狠狠踢出去。卻看到什麼東西被甩起來,打了幾個轉碰在墓碑上,「啪」一聲又落回來。
陸東陽喘著氣,呼吸有些顫抖。低頭看,那是一根肋骨。自己剛才是踩到肋骨上,肋骨忽然翹起來勾在了自己的腳面上。
他知道是虛驚一場,卻不敢動,還喘著。良久,才咽了口唾沫,繼續往前。
陸東陽不敢在那麼直直地往地上踩了。他要先拿腳把雪趟開,看看底下有什麼,再踩下去。
周圍可以清楚地看到有乾枯的屍體橫七豎八地躺著,有的還包著一層乾癟的肉,而有的已經變成了白骨,忽而一陣寒風穿過顱骨,發出詭異的聲音,彷彿無數喊冤的哭聲。
不知道走了多久,回頭看,自己已經在很高的位置了,古城周圍燈火通明。與這周圍的環境比起來,陸東陽此刻只想開個傳送門直接回家,再也不出來了。
「不行。」陸東陽在心裡念著,甩甩頭,甩去回家的想法。而就在他轉過頭來的時候,在他的面前,竟然生長著一株茂盛的夾竹桃。垂在葉下的夾竹桃,像極了一顆顆血淋淋的人頭,正朝他猙獰地笑著。
他被嚇得一哆嗦,忙把視線扭向別處。陸東陽聽過一個傳說——夾竹桃最適合生長在有屍體的地方。可是夾竹桃本是南方植物,竟然如此茂盛地生長在北方的凜風之中,這下面到底埋了多少以及埋了怎樣的屍體,他不敢繼續想下去了,用力裹緊外衣。
太陽雖然落了,但還有些氣若遊絲的餘暉,而再往裡走,那些氣若遊絲的餘暉也徹底枯萎了。取而代之的,是積雪映出的白光——帶著幽幽的淡藍色。
雖然不是什麼太好的光,但好歹也能借著看點路,他深一腳淺一腳地走著,突然一股子濕濕的涼意粘在腳脖子上,進而又灌進了鞋底,冰得腳後跟子發麻。不用想也知道,這是有雪進了鞋窠子里。心想著一會就暖了,也就沒當回事。可是接下來他又感覺到鞋裡似乎進了石頭,有些硌腳。
陸東陽停下來朝四周望了望,還是那麼一片令人窒息的啞寂,他一條腿站著,一條腿屈過來,想把鞋脫了磕一磕,但身子晃晃悠悠站不住。得找個東西扶著,可是這一片墳圈子,能扶的只有墓碑。
他靠近一塊比較完整的,背靠在側面把鞋脫下來,然後一手扶著墓碑,一手把著鞋尖將鞋窠往地上磕,可是才彎下腰,就感覺扶著墓碑的手,被個冰涼的東西摸了一下。
「哎呦我……」
陸東陽一個激靈坐在了地上,驚恐地朝四周看。可是周圍什麼都沒有,再看那隻手,手背上濕著,還有些雪,難道是一塊雪掉在了手上?還是剛才跌倒的時候蹭上的?他不知道,但此刻,他只想穿好了鞋,快點把事辦完,快點走。
陸東陽穿上鞋,石頭已經出去了。剛才被嚇得精神有些恍惚,走著的步子也開始打絆,深一腳淺一腳,不大一會,鞋裡又進了石頭。
他不知道該不該停下來去磕一磕鞋裡的石頭,一邊猶豫著,一邊往前走。忽然就聽到,好像有一個異樣的腳步聲在跟著自己。
陸東陽停下來,周圍很安靜,他繼續走,就還會有那異樣的聲音。難道是有人想要從黑暗中接近自己?
他忍著石子的硌,甩甩頭重新集中精神,把腳步放輕,盡量不出聲,同時拿出了他的千鈞萬仞扇。
他的腳步聲沒有了,那異樣的聲音也跟著沒有了。
或許是自己聽錯了吧——他這樣想著,便不再想那聲音的事。而鞋裡還在硌著,他想再找個地方磕一磕,可就在他張望的時候,他清楚地聽到了一個什麼東西挪動的聲音。更可怕的是,這聲音就在自己的身後。
是什麼在自己的身後?豆大的冷汗開始從他額頭上滲出來,是一個什麼怪物,手裡拖著個很大的武器?或者,一條巨蟒?一個活了的沒有腿的屍體,正匍匐在地上?
越想雞皮疙瘩越是在身上翻滾,哆哆嗦嗦打了個激靈。
他扭動僵硬的脖子,極力瞪大眼睛,將眼珠掰到眼角,一點點地把視線移動到身後。
可是身後,什麼都沒有,周圍安靜的彷彿連石頭都死了。
「呼——」他彷彿撒了氣的皮球一般長長地出了一口氣,「我這是自己嚇自己嗎?」
陸東陽簡單活動了一下,幾近凝固的空氣,讓他的每個關節都快凍住了。
前面有棵樹,樹榦很細,光光的,樹冠昂到空中,葉還沒落,攢成個球頂著。
他走過去,扶著這棵樹,脫下鞋來用力磕了磕。天已經徹底黑了,什麼也看不清,只聽見嗒嗒的石子撞擊聲,一定是倒出去了。於是又扶著樹把鞋穿上,可是當他的手再摸到樹榦的時候,手感就不一樣了。
他摸到一個異常冰冷的東西,彷彿有絲織品覆蓋,而且似乎有那麼點僵硬的柔軟,就像剛從冷凍室里拿出來的凍肉一樣。
陸東陽激靈一下忙把手撒開,低頭一看,只見身後懸著一條殘破的藏青袖子,而袖子下面,一隻白森森的人手無力地垂著。
他就覺得,兩條小腿的腿肚子「噔」的一下轉到了前面,膝蓋忽地就變成了麵條異樣,整個人就頹在了地上。
就在這時候,千鈞萬刃扇迸出紅光注入他的體內,陸東陽就覺自己像個提線木偶,被多少根絲線提著胳膊腿往前爬。爬了兩步他想站起來,卻被什麼絆住,栽著往前躥,手要扶一下,卻向後彎,下巴就直接啃在了雪裡。
他藉機翻身看身後,身後空的,沒人跟來,但他也不敢猶豫,一時間也沒心思去想哪個是手哪個是腳,連滾帶爬地朝著骷髏架的方向撓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