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蹊蹺的火鍋店
剛剛解凍的小城,到處都洋溢著團圓的氣氛。空中還有燕子在飛。它們本該向南遷徙的,可是受到「冰河」的影響,生物鐘被擾亂,使得它們誤以為現在還應該暖和著。等過一陣子,當它們意識到天氣已經非常冷了的時候,就該往南飛了。
熊倩禕到了小區門口,一眼就看到了她所說的那家店,店招白底黑字寫著「北斗火鍋」。
「就是那兒了!」
她說著,左右看看沒有車,招呼著大家小跑幾步來在了火鍋店門口。推開門走進去,把大家帶到一個比較安靜的位置。
「我們就坐這兒吧!」
在她旁邊,露出來半張桌子,桌旁是一根大方柱。由於緊挨著半人高的隔牆,使得這張桌子頗顯「雅間」的氣氛。
林夢夢很滿意,點著頭說:「挺好挺好!」
就蹦蹦跳跳地走過去,拉出椅子坐下來。又把旁邊的也拉出來,對熊倩禕說:「熊姐,坐!」
「嗯。」
熊倩禕答應了一聲,然後摸著椅子背,一邊慢慢彎腰坐下,一邊拉長脖子四處張望。火鍋店裡人聲鼎沸,這次冰河無疑是突如其來的生離死別一般的考驗,經過這次考驗,許多人都意識到生命的脆弱與命運的無常,都如喝多了一般念叨著以往的過失,然後不停地承認錯誤,不停地懺悔,或許,人就是這樣吧,不痛到心裡,永遠不知道改過。
屁股才挨到椅子上,熊倩禕就又站了起來,隨便朝著一個方向喊:「服務員!?」
話音剛落,不知從什麼地方來了一聲回應:「哎!來啦!」——聽聲音是個女服務員。
聽到有人答應了,熊倩禕才坐下來。林夢夢看了一眼來的幾個人,低頭又數數椅子,對陸東陽說:「陸師叔啊,一會讓他們給搬倆椅子么?現在椅子數量剛好,但師父他們還沒來呢。」
陸東陽也看了一眼來的人,有熊倩禕、林夢夢、童羽、童紹唯和自己人,桌子左右一共六把椅子,熊倩禕已經坐下了,等會成天笑和文晶晶來了,還帶著蛇神,還缺兩把椅子,說:「噢,缺兩把,一會服務員來了說一聲。」
等幾個人都坐好了,服務員也走了過來。白襯衣紅帶褲,頭上系著一張紅手絹,看上去雖不華麗,但乾淨整潔。或許是因為天冷,外面還套了一件羽絨馬甲。
「您好!」
服務員一邊往這邊走,一邊輕聲打了個招呼。站定了,將一張八開彩印紙鋪到他們面前。紙上的大圖是火鍋店的推薦菜肴,然而還是不忘在一旁註上「圖案僅供參考」。
服務員又把一張點菜的紙和一根筆放在旁邊,說:「這是菜單,想點什麼就寫在這張紙上。」
熊倩禕說:「你們看看,吃點什麼。」
說話時只是掃了一眼大致看了一眼,然後抬頭對服務員道:「我們一會還來幾個人,能不能加兩把椅子?」
服務員看了一眼,說:「加椅子沒問題,你們多少個人呀?這裡可能擠不下。」
熊倩禕就問陸東陽:「師叔啊,一會只有師父他們三個人嗎?」
陸東陽正專心地看菜單,熊倩禕問他,他抬起頭想了一下,說:「啊對,我哥,我嫂子,還有蛇神,三個。」
說這話的時候,陸東陽沒察覺,但熊倩禕看到,周圍的人忽然抬頭都往這邊看。但在看到熊倩禕發現他們在看的時候,就一起又低回頭去。
熊倩禕被嚇了一跳,不知道該怎麼辦,但抬眼看到服務員還站著等她回話。她咽了口唾沫,清清嗓子,才說:「咳咳,那個……對,對,一會來三個。」
服務員也沒察覺什麼,說:「噢,那你們八個人唄。我們店裡正好有八人雅間,我帶你們換個地方吧!」
幾個人互相看了看,陸東陽說:「那走吧,在這擠著幹啥?」
服務員聽了就在頭前走,陸東陽和其他人就在後面一溜跟著。熊倩禕站起來的時候低著頭,餘光往左右看,左右的人都停下了筷子,嘴裡嚼著東西的也不嚼了,半張著嘴看著他們。
熊倩禕當下就在心裡打了個問號,想著等會到雅間里沒人看著沒人聽著,得跟大家說說這事。
從大廳里轉了一圈,沿著收銀台往前有個走廊,走廊兩側掛著門牌。左邊的牌子寫著「梅」、「蘭」、「竹」、「菊」,右邊的牌子寫著「春」、「夏」、「秋」、「冬」,一共是八個房間。走過去,左手第一間是「梅」,門開著,裡面還沒收拾,但往前每個房間都看了一遍,門都關著,把手邊的牆上掛著菜單,上面被劃掉了幾個名字,應該是已經上過了的菜。看來只有這還沒收拾的「梅」可以用。
服務員堆著笑容說:「真不好意思,都有人了,就這一間,我趕快讓人給收拾,你們稍等一下。」
陸東陽說:「沒事沒事,我們人還沒齊呢,你們先收拾著,我們等會。」
「哎,好嘞!」
說著,服務員下去,過一會帶著兩三個回來,有一個在後邊推著個鐵皮推車。推車有三層,上層是放盤子。中層分左右,左邊有個藍色塑料水槽,筷子勺子就一股腦扔在水槽里,碗放在水槽旁邊。下層是垃圾袋,殘羹冷炙就都倒在最下面的垃圾袋裡。同來的另外兩個人,一個掃地一個擦桌子,剛才來點菜的那個服務員就這邊那邊地指揮著,把餐巾椅套椅墊都疊好鋪好,又到角落裡的衣櫃查看有沒有上一波客人落下的東西。都收拾好了,那幾個人推著車走了,那服務員菜出來,仍舊堆著笑容,說:「不好意思,讓你們久等了,現在都收拾好了。」
門沒關,只是垂著半個帘子,陸東陽在最前面,撩開帘子往裡走。這一看,裡頭收拾的真叫一個乾淨。根本想象不到剛才到底是怎樣的杯盤狼藉。就好像這店是今天才開業,而他們是這一間屋子的頭一波客人一樣。
屋子裡正中間是一張暗紅色八仙桌,四個面兩兩一組擺了八把椅子。椅子也是暗紅色,椅子背的上頭有紅色的套。走到跟前,看到椅子墊上疊放著些什麼。陸東陽拿起來問:「這是什麼?」
服務員聽聲看到他手裡的東西,笑著解釋說:「噢,這個呀,來您把外套脫下來。」
陸東陽就把外套脫下來,服務員把他的外套搭在椅子背上,然後把那東西打開,是個形狀簡單的灰色大套子。她就把那套子往椅子背上套,把外套和椅子背都套在了裡面。
她說:「就是這樣的東西,要說它叫啥,我也說不上個名字。有的客人自己帶了煙啊什麼的,揣在大衣兜里。要是把衣服放衣櫃的話,來回拿也不方便,直接搭在後邊又不安全,而且沒掛住掉地上就髒了,所以有這麼個套子套上。」
「哦。」陸東陽點點頭,對著大家說:「來都坐呀,別站著了,這兩天挺累的。」
說著,自己就先坐了下來。熊倩禕卻說:「咱們要不要講究一下上座下首呀?師父肯定要坐上座的!」
陸東陽說:「剛才你說——上座什麼東西?」
「上座下首,就是座位的順序,上座是最大的人,坐北朝南,跟它對應的就叫下首。」
陸東陽就笑了,說:「噢,你還懂這個呢?」低頭看這桌子,又說:「一個八仙桌,上哪找上座去?」
熊倩禕說:「坐北朝南呀!」
「我可不認識東南西北,這麼的吧,沖門的肯定是上座,背著門的就是——那叫什麼來著?」
林夢夢說:「下首,我都記住了。」
「噢,對,下首。」陸東陽又看了一眼,站了起來,站到背著門的兩把椅子後面,手扶著左邊的一把,說:「這麼的吧,也別什麼上座下首的了,你們師父師娘來了就坐那邊,我和蛇神坐在這,你們四個左邊倆右邊倆,這樣坐我看著最合適。」
童羽說:「那就這樣坐吧,咱們說是師父師叔地叫著,不還是同學嘛,講究那麼多幹啥!」
陸東陽點著頭說:「對對,說的就是。咱幾個講究那麼多幹啥,快坐快坐!」……
熱鬧,只屬於外面。當文晶晶走回小區,看到小區門口的小賣部,一段回憶便如同著洪水與猛獸,朝自己撲了過來。
她記得,在很小的時候流行一種零食:將豆皮切成掌心大小的方片,然後泡在用辣椒油、孜然、麻油、糖等等調製好佐料里,吃的時候用竹籤把豆皮串起來就好,那味道,吃到嘴裡微麻微辣,而麻椒與孜然那種獨特的香味又能恰到好處地在口中徜徉,小孩子們很喜歡這種味道,而且不貴十片,經常看到有小孩子拿了剛從爸媽那糊弄來的一塊錢兩塊錢,跑到小區門口的小賣部買錢的甚至更多,然後吃的滿手都是淡紅的油。有的時候小孩子不懂,拿著滿是紅油的手去揉眼睛,揉得面紅耳赤哇哇大哭。
但是胡月秋覺得這種食品不健康,不衛生,儘管女兒每每路過小區門口都會饞得抹口水,她還是堅決不給買。文天星懂得女兒的心思,有一天就偷偷領著她來到小賣部,讓她吃個夠。但他發現女兒每吃一口都要看自己一眼,好像是在偷吃似的,便和小賣部的老闆到外面嘮嗑。嘮著嘮著,女兒拿了一串舉著出來說:「爸爸,給你吃一個!」可是偏巧被出來買菜的胡月秋撞個正著。胡月秋當即就把文天星和小文晶晶數落了一通。
現在,小賣部早已易主,當年的辣豆皮似乎也隨著易主而「失傳」了,不知多少年,再沒有吃到過那般的美味。而且今天,就連牽著自己的父親,數落自己的母親,也都不在了。
文晶晶回想著,恍惚間好像看到父親母親正站在離自己不遠的地方,母親的頭靠在父親的肩上,他們笑著看著自己。文晶晶也笑了,淚光卻凝成了水,從眼角撲簌滑落。
「媽媽,爸爸,謝謝你們,謝謝你們愛我,我會好好地活下去,幸福地活下去。」
轉動鑰匙,鎖芯的摩擦聲不大,卻好似在整個樓道里迴響著,像一個活力無限的頑童,在樓梯上跑上去又跑下來,跑下來又跑上去。她回過頭,身後什麼也沒有,但她好像看到了兒時的自己,正等在門口。父親和母親從樓梯上走上來,母親掏出鑰匙,父親則一把將兒時的自己抱起來舉過頭頂,讓自己騎在脖子上。
文晶晶搖搖頭,嘆了口氣。打開門,細嗅著如往日一樣的家的味道,卻尋不見如往日一樣的家的氣息。
小廳的茶几上還放著木箱,木箱打開著,空著。巨劍是收在她的手裡的。大廳的桌子上放著之前在冰河之塔里用過的水槽里又放不下的東西。
她沒心情去收拾,坐在小廳沙發上木箱子前。抬起手,手指比劃著,星雲法杖、鐵皮書還有波濤巨劍憑空出現,落在木箱子上。之後,文晶晶捂著臉,周圍的空氣停著,默不作聲。
一條手臂從身後的空氣中淡出來,環過她的肩,把她勾在懷裡。接著成天笑整個人就坐到了她的身邊,他說:「狸狸,怎麼了?」
文晶晶搖搖頭,把頭埋進他的胸膛。……
簡單洗漱之後,成天笑拉著文晶晶的手,走出了小區。有成天笑陪著,再看到剛才的這一切,心情就完全不一樣了。
成天笑問:「那火鍋店在哪呢?」
文晶晶自己也是不覺得門口有過什麼火鍋店,她想著熊倩禕的描述在對過找,一眼就看到了那個「北斗火鍋」。
文晶晶愣住了,拚命地想,可怎麼想也不記得這裡有過這麼一家火鍋店。她在想,會不會是最近新開張的呢?如果是新開張的,那之前這裡是什麼?可是之前這裡是什麼呢?文晶晶怎麼想也想不起來,甚至不記得左右的兩家到底是不是相鄰的。想不起來這「北斗火鍋」到底是不是憑空出現的。
文晶晶指著北斗火鍋,說:「應該是那個吧?」
順著她的手,成天笑看到「北斗火鍋」的時候,也愣住了。他並沒有注意過這火鍋店以前存在不存在,但他剛才看的時候沒有,文晶晶這麼一指,他再看,竟然就有了。白底黑字這麼大一個匾,自己剛才就算再怎麼瞎,也不至於看不到,可剛才分明就是沒有。
他們互相看了一眼,不用說話,彼此就都明白了。他們會意地點點頭,一起穿過馬路,走到火鍋店門口。
別的不說,單從這店門就能看出掌柜在裝修上沒少破費。首先是這店招,「北斗火鍋」四個大字是用行楷字體,字字蒼勁有力,勾、提、橫、捺都有十分清晰瀟洒的飛白。四字一氣呵成形同一體,彷彿某個古代書法大家的傳世之作,可是沒有落款。店招下,店門的設計也講究。它是一個圓形的拱門,拱門左右有槽,地上門檻上有滑道,看來是兩扇推拉門。傍晚的餘暉點綴在光滑的門把手上,折射出包漿的質感,似乎,這店已經有了個把年頭的歷史了。
成天笑伸手握住門把手,嗓子里疑了一聲:「嗯?」
「怎麼了?」
成天笑輕輕笑了一下,說:「呵,說不上來,反正不對勁。」
說著就要開門,文晶晶急忙拉住他:「不對勁你還敢動它?」
「不然呢?不打開盒子,怎麼知道盒子裡面有什麼呢?」
拉開門,沒什麼異樣。撲面而來的是一股濃重的火鍋底的香味。細細一聞,其中還夾帶著淡雅的檀木香。
走進來一看,這一屋子花里胡哨當即就看的成天笑是眼花繚亂:精美的天神畫像遍布天花板,每個天神都眉目可辨,神態各異,有的刀劍在手橫眉立目,凶神惡煞;有的騰雲駕霧手抱元寶送財送福;有的矛戟相交切磋正酣;還有的正襟危坐,怡然閉目……形象之多不可一目而覽。雕樑畫棟比比皆是,且不說這是何等的筆墨與建材,僅這妙筆丹青就足夠收入藝術博物館了。
成天笑看了半天,才用胳膊肘碰了碰後邊的文晶晶,低聲說:「咱沒走錯吧?」
雖然是低聲說,但屋子裡食客嘈雜,他還是得大點聲才能保證讓文晶晶聽到。
文晶晶也看得兩眼發直,支吾道:「應……應該沒有吧……」
正看著,一個女服務員迎上來:「歡迎光臨!兩位是自己來的呀,還是跟誰一桌的呀?」
成天笑回過神來,笑著說:「噢噢,那個,剛才你們這因該是來了幾個人吧?」回頭問文晶晶:「幾個人來著?」
文晶晶說:「四個女生一個男生,應該是。」
服務員說:「噢,那我知道了,你們隨我來。」
說著,就帶他們來到了剛才那間「梅」。
推開門走進來,已經坐好的幾個人朝這邊看,見成天笑和文晶晶進來,就都站了起來。
成天笑忙說:「欸起來幹啥?都坐著都坐著!」
熊倩禕說:「師父師娘,你們坐這兒!」
服務員在後邊說:「你們是不是還有一個人沒來?」
成天笑沒聽明白,文晶晶就想到了藏在成天笑袖子里的蛇神,回頭對服務員說:「啊,不用等了,我們那朋友也有可能不來。」
「哎!那我去給你們催菜去!」
成天笑還是沒太明白,但他們這麼說著,自己也回頭客氣一句:「哎,謝謝,謝謝,麻煩您了。」
「啊,小事小事,您客氣!」
服務員關門出去,熊倩禕走過來,拉著成天笑坐到「上座」,文晶晶也跟著坐在旁邊。
文晶晶對成天笑說:「你還不把蛇神放出來呀?」
「啊?噢對!等會吧,一會人家上菜的來了再給嚇著。」
剛坐穩,熊倩禕湊過來低聲說:「師父,你們來的時候,有沒有覺得這店有點怪?」
成天笑說:「廢話,我還想問你呢,你從什麼時候開始記得這兒有這麼一家火鍋店的?」
「很久以前就有了呀!就在下雪之前我還在這吃了一頓呢!」
「嗯?」成天笑皺起眉,手摩挲著下巴尖,側過臉看文晶晶,文晶晶搖搖頭,表示不可能。
成天笑又問熊倩禕:「那你剛才問我的是什麼意思?」
熊倩禕說:「我們剛進來的時候,本來不在這,是在外面大廳里找的位子。那時候就感覺,周圍的人好像都在看我們似的。」
聽熊倩禕這麼一說,童紹唯也說:「我也有感覺!我一直感覺……好像有雙眼睛在盯著我。」
這時候,林夢夢站起來,食指抵住嘴,說:「哎哎,噓——」
大家就都安靜了,她離開座位走到牆邊,耳朵貼著牆,聽聲音。聽了一會,走到門前,打開門,外面的嘈雜立刻就傳了進來。關上門,就安靜了,再打開,嘈雜又傳進來。再關上,再打開。成天笑忽然叫住她:「哎哎哎,幹啥呢?想說啥直接說!」
林夢夢說:「你聽牆外面的聲音。」
成天笑就站起來,走到牆邊,像她剛才那樣把耳朵貼在牆上。牆很涼,此時關著門,牆安安靜靜的,沒有任何聲音傳出來。而成天笑立刻就明白林夢夢的意思了,這時林夢夢打開門,牆上傳來聲音的振動。他貼在牆上的耳朵聽到了一種嘈雜,另一隻耳朵聽到了另一種嘈雜。關上門,兩隻耳朵就都安靜了,牆的振動也停止了。
成天笑朝林夢夢點點頭,兩人都回到座位上。成天笑說:「外面的人,在演戲。要麼是我們走錯了片場,要麼,就是外面的人,是專門演給我們的。」.
文晶晶問了一句:「我們這個屋子,會被監視嗎?」
這話說完,所有人都不出聲了。
沉默許久,林夢夢偷偷掏出一支碳素筆,又把桌上之前的菜單紙撕下一角。而就在撕下來的時候,林夢夢清楚地看到——那菜單被撕開的斷口,竟然有血滲了出來。血凝成一滴,正掛在毛邊上搖搖欲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