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2章 難吃的燒餅

「他娘的，老子什麼時候吃過這個憋屈。平常，都是老子追著旁人打。到了今兒，成了別人把老子堵在這兒。」

搓了搓手，這已經是郭英不止一次的抱怨了。

他就像一個村中的老漢，穿著布衣，蹲在一邊。黑白兩色的頭髮，隨意的盤在頭上。兩鬢，各有一縷白髮，垂垂的落下。

郭英兩眼無神，盯著遠方，右手還在微微的顫抖。

「爺，花狗子衝出去了。只是，他去的方向，不是山陽侯那兒，而是四川。」郭英的旁邊，一直有一個副將。

這個副將，是郭英的兄長郭興府上的管家。

郭興死後，就轉而進了郭英麾下。入了郭英府上后，做了武定侯府的管家。每逢郭英出征，他都要跟著一塊兒去。

聽到有人沖了出去，郭英兩眼放光，「往北去的？」

「對，往北去的。爺，我也在想，花狗子往北去，他只能往貴州或者四川去。這樣一來，咱們還能等得到援軍嘛。」郭子滿臉的擔憂，他並不覺得，花狗子能帶來援軍。

即使把援軍帶來了，他們是不是又能撐到援軍來。

郭英屏氣凝神，目光也轉向了北方，他沒有說話。事實上，他的心裡也沒底。手心中，也不自覺的滲出一層汗。

「爺，要我說，就不該分兵走。咱們手上就幾千人，山陽侯卻帶走了幾萬人。結果呢，誰知道在普洱的阿瓦人，竟然有十多萬……」

「閉嘴！」郭英呵斥一聲，「再編排封疆大吏，小心老子翻臉不認人。軍中決策，無論對錯，都不是你能胡咧咧的。」

郭子悻悻的閉嘴，眼睛里，卻全是不滿。

他仍然無法理解，為何陳則武會分兵兩處。一處去普洱，另一處則是親自帶隊去清邁。

「傳下去，不許任何人發牢騷。再讓我聽到，有誰還說山陽侯的不是，那就是在打我郭英的臉了。」郭英的臉色很不好，陰沉著。

郭子不再說話，他把身上僅剩的一塊燒餅，遞給了郭英，「爺，吃吧。」

郭英接過，剛打算啃上一口，回過頭來看了看牆角。把手中的燒餅，掰開一小塊，塞進自己的嘴裡。再把剩下的一多半，遞給了朱允炆。

「二殿下，吃點東西吧。」

一直蜷縮在牆角的朱允炆，慢慢的抬起頭。他的眼睛里，全是無盡的恐懼。哆哆嗦嗦的伸出手，接過郭英遞過來的燒餅。再哆哆嗦嗦的放進嘴裡，咬上一口，沒咬動，只留下了一道淺淺的牙印。

「武定侯，咱們能出去嗎。」朱允炆說話帶著顫音，一副快要哭出來的樣子。

郭英還在咀嚼，聽到朱允炆的提問，有些含糊不清的回答，「能。」

單單一個字的回答，卻可以給朱允炆莫大的勇氣。他現在，誰都不信任，只信任郭英。

就在幾個時辰之前，朱允炆第一次感受到了死亡，距離他多麼的近。

大明朝的將士們，圍在他的身邊，一個接著一個的戰死。當血液，在朱允炆的眼前飛過的時候，朱允炆只能感受到來自骨頭的寒意。

郭英看著哆哆嗦嗦的朱允炆，心裡微微的嘆氣，「二殿下，恕老臣多嘴。這就是打仗，而打仗就會死人。」

「當初，皇爺就是帶著我們這群不怕死的人，從死人堆里爬出來，建立了大明朝。這就是你們所厭惡的武夫，大明朝鎮守四方的將士們。」

「山陽侯一句話說的不錯，大明朝的天下，是無數將士們用命換來的，而不是文人用嘴皮子說出來的。」

郭英說的很認真，他在京城時，就可以感受到朱允炆不喜武將。

只不過，郭英並不覺得，朱允炆會因為這幾句簡簡單單的話，就會做出改變。畢竟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天上，下起了冰冷的小雨。

雖然是夏天，卻絲毫感受不到暖意。

郭英脫下自己的披風，給朱允炆披上。他知道，今天的戰場，給了這個十幾歲的孩子，莫大的恐懼感。

「殿下，先吃東西。這玩意兒不好吃，卻是咱們唯一能吃的了。」郭英淡淡的開口。

他是主將，自己卻餓著肚子，把為數不多的燒餅，給了朱允炆。

這燒餅，並不是爐子里的那種燒餅，而是一種十分簡單的面製品。做好之後，進行風乾。

這種餅，十分的堅硬，很難下咽，卻極易保存。

值得一提的是，這種燒餅的發明者是朱元璋。

朱允炆點點頭，身上還在打著顫兒。再次把燒餅塞進嘴裡，硬生生的咬了一口。還是沒咬下來，反而牙被硌的生疼。

郭英把燒餅拿過，一塊一塊的掰下來，放進水裡泡上一會兒，再遞給朱允炆。

「派人出去，時刻盯著。外頭，一旦有什麼風吹草動，立刻告訴我。所有人，時刻戒備，有懈怠的，斬立決。」郭英幾乎是咬著牙，說出這一道軍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