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燃盡

「其餘人，你們對於我還有其他的價值嗎？」萊茵勾著頭，黑色的長發飄散，看不清臉龐。

「什麼，哈萊德你想幹什麼！你警告你，門外就有保鏢，他們是非凡者！」

有人厲呼道，忙跑向大門，剛想旋開門把手，手指卻被盡數折斷，他轉頭，驚恐的眼睛注視著面前恐怖的男人。

萊茵不帶血色的嘴唇翕合：

「你們，還有什麼需要交代的嗎？」

被折斷手指的男人跌坐在地，冷汗洇濕了襯衣：

「你要做什麼，你就不害怕嗎？」

他的喉嚨被萊茵捏住，氧氣被隔斷，他如溺水的人一樣拚命掙扎，最終停止了動作。

萊茵隨手丟出，眼神卻對準了藏在沙發陰影處的矮小男孩，他的眼睛里燃燒著憤怒的火焰，帶著詛咒和恨意的視線讓萊茵的心跳停滯了一瞬。

這樣的眼神，我也沒有擁有過，這樣滾燙的怒火會把我燒的一乾二淨吧……萊茵推開顫抖的人群，走向那個孩子。

他用手勾起男孩的臉，欣賞那抹灼人的恨意，輕聲問道：

「那是你的父親？他愛你嗎？」

男孩緊抿著嘴，墨綠色的眼睛帶著陰狠的光，如同噬人的野獸，要將面前這個殺死自己父親的男人撕成碎片。

答案瞭然於胸的萊茵手中升起火焰，蔓延開來，無聲爬上了那群自命不凡，高人一等的爬蟲們。

萊茵下意識地忽略了那些慘叫，用手撐開男孩的眼睛，讓他看見，他的父親一點一點化為灰燼。

「不，不要，不要！」

眼淚順著面頰流淌而下，在空中被燃成虛無。

失去父親的男孩拚命掙扎，然而只有八歲的他怎麼能抵抗過強壯的萊茵，他只能看著他的父親，在絕望中，變成灰燼。

「你恨我嗎，我殺了你的父親，我還要殺了你。」萊茵的臉龐貼著男孩，低語道。

「你知道他們殺掉了多少人嗎？我也不知道。

你知道他們到底摧毀了多少人的家庭，讓多少人死在污穢的車間？

為了囤積到銀行的紙幣，為了那些閃著光的金鎊，他們什麼都可以捨棄。

這也包括了你，你也是可以被捨棄的一部分，如果我說他能以你為代價活下去，那他將毫不猶豫答應。

所以，憎恨我，用你熾熱的火焰，在遙遠的某一天，將我燒成灰燼。」

他鬆開手，卻久久聽不見男孩的哭聲。

過了數分鐘，萊茵看著逐漸燃燒的牆壁，提著男孩，和尼古拉走上頂樓。

「我恨你，我要殺了你，我要親自把你燒成灰燼。」

稚嫩而惡毒的聲音傳來，萊茵低下頭，不由得笑出聲。

當憎恨和毀滅充斥了一個人的心，那他離毀滅也許只有一步之差。

「那就，努力強大起來，然後向我復仇吧。」萊茵說道，帶著他和尼古拉進入了陰影中，離開了這棟即將倒塌的別墅。

別墅花園前的柵欄旁站著數位手持黑傘，穿著緊身馬甲的人正在閑聊。

「約納斯，你快要晉陞成為挑釁者了吧，真羨慕你。」

約納斯聽著身旁人的說話聲，微微一笑，是的，他終於攢夠了金鎊，而且他已經找好了賣家，只等下周的周薪發放了。

他正想回應，卻陡然聽見猛然炸裂聲，爆炸產生的高溫使四周的積水迅速蒸騰變為彌散的霧氣。

「發生了什麼？不對，議員們還在別墅里！」

他連忙推開柵欄門，廢墟呈現在視野中。

數十分鐘，經過嚴密的探查，他們確定沒有人活下來，他們只找到了部分已經焦糊的碎塊。

「那個殺手又出現了，他到底想要做什麼！之前是殺死貧民，現在是殺死議員和貴族……」說話的人身體戰慄，不敢繼續向下說。

約納斯深吸一口氣，努力保持著冷靜，沉聲說道：

「先去通知教會和警局，他們會著手處理的。」

這樣的事情，又將在廷根市帶來怎樣的影響，那個惡魔他會不會殺了我……約納斯陡然響起那個渾身濕透的管家。

是他說哈萊德·桑德斯這裡即將舉辦宴會，議員們的死亡是不是哈萊德預先計謀的，那些死亡也是哈萊德謀划的嗎……約納斯扔掉雨傘，快去跑向一旁的沒有打開過的馬車車廂。

極淡的腥氣透過雨幕鑽進鼻腔，他的心中咯噔一聲，拉開了門。

裡面橫躺著穿著馬甲的管家，他的身體背對著約納斯，黑色的血液已然凝固，順著車廂交錯出神秘的圖案。

他死了，這個已經知道自己活不下來，無比恐懼的人，用一把小刀貫穿了胸膛，結束了生命。

金梧桐區的一處別墅。

在完成這場狩獵數小時之後，萊茵的靈感被觸動，他清晰的覺察到自己身體中有什麼東西破碎了，這代表著他的魔葯已經消化完畢，只要有魔葯可以隨時成為惡魔。

「不愧是赫赫有名的貴族和議員呢，不知道Z先生在哪裡，我需要同極光會聯繫一下……」萊茵正坐在一張鑲金金絲木椅上悠閑地抿著咖啡。

現在的他已經完全消化了連環殺手魔葯，身兼「茶話會」的π先生，極光會的A先生兩個稱號，更具有深淵君王的位格，擁有強化過的蠕動的飢餓和封印物2-0，已經算得上是一個強者。

那隻惡魔不是說會進行獻祭嗎，怎麼現在還沒有進行……下一步就是得到那支筆，想必因斯早已注視到我的存在，說不定我的死亡就與他有關係……萊茵思考著什麼，靈感卻被觸動，他忽的站起身，眼睛凝視著暴雨下越發昏暗的建築。

柜子旁站著被恐懼支配的尼古拉，那個男孩已經昏迷，被萊茵放在沙發上。

尼古拉低垂著高貴的頭顱，沉聲說道：

「您可以放過我嗎？」

被萊茵的詭異能力震驚的尼古拉再也不敢大放厥詞，他親眼看到萊茵手中的火焰一個不落的吞噬了他的同僚，而他們沒有任何反抗之力。

他是個超凡者，是個怪物，是冷血的惡魔，這個事實在他親眼看見萊茵漠視了臨死前的呼嚎就已經確定。

萊茵看著暴雨之下的城市，低聲問道：

「為什麼我要放過你，我有說過你可以離開我嗎？

還是說，你已經覺得自己已經可以離開我了嗎？

如果不是我不能獲得你的記憶，你早就死了，我會偽裝成你，進入你的家庭，進入貝克蘭德完成我的事情。」

尼古拉的頭垂的更低，他在費盡心思想出自己到底還有什麼價值是可以被利用的。

「為什麼雨這麼大，風暴教會的人不干預一下嗎，也是，只是暴雨罷了。

你不要離開這裡，我要出去一趟，如果我回來時發現你不在這裡，你知道這樣的後果。」

這是第二次尼古拉看見萊茵身體如同融化一般潛進陰影中。

惡魔終於離開了，我要不要現在逃跑，這裡離風暴教會非常近，要不了多長時間我就可以到達風暴教會，我捐贈了這麼多錢，神靈會保佑我的……尼古拉瞥了一眼昏睡的男孩，轉身跑出房間。

太好了，我跑出來了，那個惡魔沒有發現我，我一定要將向風暴教會舉報，讓他們對他處以絞刑，我捐出去這麼多金鎊，神會拯救我……尼古拉捂著腹部的傷口，挪動腳步，想要盡量快的離開這裡。

暴雨中的他步伐踉蹌，很快他便迷失了方向，只好先找一個地方避雨。

「你要去哪裡？是找人舉報我嗎？」.jj.br>

尼古拉的耳邊突然傳來萊茵魂靈般空洞的聲音，他瞥向四周，卻並沒有發現任何東西。

他捂住胸口，似乎想讓劇烈跳動的心臟平息，小聲說道：

「這都是假的，是幻聽，他已經走了，離開這裡……」

血液四濺，順著雨水流下，他的膝蓋彎曲，無力的跪在地上，身前，影影綽綽的光下映出一道狹長的影子。

他艱難說道：

「我對你不是還有價值嗎？為什麼你要殺了我，你殺了我，就什麼東西都得不到了，你這個魔鬼，你該死，你殺了這麼多人，你會下地獄的，魔鬼！」

身邊的人並沒有說話，尼古拉只覺得自己的身體里有什麼在動，撕裂了肌肉，內臟，直到抓住了那顆滾燙的心。

但他仍是清醒著的，在這種極致的疼痛之下，他沒有昏迷。

「你是魔鬼，你不會有好下場的。」尼古拉的嘴角溢出鮮血，再也沒有力氣說話，頭顱垂下。

萊茵抽回手，在花壇處的噴泉浸泡，自言自語道：

「我早就知道自己沒有好結果了，那又怎樣，我還是在活著，你們只能成為我消化魔葯的助力。」

他張開手，手上的血污卻似乎永遠無法沖洗乾淨。

「為什麼不能好好聽話呢，為什麼要自己私自跑開，你也看到過其他人的死亡，還不明白這樣的下場嗎……

唯有讓執劍者見到刀兵，才能止戈嗎，算了，還有下一個工具。」

他輕咳一聲，再度潛入陰影，他要前往那棟古怪的劇院，那裡有什麼東西在吸引著自己，非常強烈的吸引力。

不對，我為什麼要去，劇院絕對存在什麼異常，也許現在的我依舊不能應對，還是不去了……萊茵的身影顯現在敞篷下的椅子上，聽著房間里傳來的笑聲，低垂眼眸。

「真好聽呢，這樣的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