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荒年裡命如薄紙
農學專業生的習慣使然，楊小暖探路的同時，仔細研究著附近的植被形態，這座山大多以墊狀植被、灌叢草甸為主。
這種植被一般分佈在西北海拔三千米左右的山上。
結合原主的記憶，她們的故鄉在涼州城北地郡。
楊小暖高中理科，歷史學的不太好。
但她僅有的知識里，涼州這個地方，大多在邊境，也難怪原主家鄉會被蠻族侵略。
楊小暖在腦中粗略估算著她們接下來還要走的路程，忽然，她腳步頓住。
前方灌木叢后，有一堆人圍坐在樹蔭下休整。
一共十六人，看樣子是一家人，一對六十多歲頭髮花白的老年夫婦，三對兒稍微年輕點的夫妻。
剩下八個全都是小孩三男，最大的十歲左右，最小的只有兩個月。
全都餓成了骨頭架子，雙眼無神，神情麻木。
大人們從隨身攜帶的包袱里掏出些樹皮、野草根，用器具碾成末兒。
又從咧著大口的旱地上扣下來塊泥巴，一起扔進鍋中燉煮。
水燒開后，大人們就喝這些顏色奇怪的稀湯。
小孩子死活咽不下去，大人就扒著嘴巴往下灌。
襁褓里的嬰兒，灌進去了又吐出來，女人就咬開手指，給孩子喂血。
孩子大口大口急切的吞咽聲清晰可聞。
楊小暖只看了一眼，就立即撇過頭去。
她悄悄走開，走出去很遠，情緒才好轉。
腳底打滑，楊小暖低頭去看，灰褐色的苔蘚類生物。
有苔蘚！證明附近必然有山洞！
果然，楊小暖找到了一個還算隱蔽寬敞的山洞。
生怕山洞被人給佔了，楊小暖腳不停地立即拉了大姐過來。
因為山下還有人，三個人進了洞之後，楊小暖將枯黃的藤蔓都扒拉到洞口前做遮蔽。
這處山洞裡還算乾燥，楊小暖從空間里取出乾草鋪在上面，做了個大床鋪。
楊清清起了篝火給三人做晚飯。
「大姐，今天太累了，簡單做點就行，別太麻煩。」
楊小暖取出來些牛奶，三個雞蛋。
雞蛋扔進火堆里烤，牛奶就一人一碗全都喝了。
吃完飯，三個人躺在乾草上，身上的疲憊盡數退散，舒坦得不行。
睡到半夜之時，楊小暖迷糊之間，聽到洞里有聲響。
心裡一個咯噔，立即坐起身查看。
當看到篝火前背著她端坐時，她才吁了一口氣。
幫旁邊熟睡的大姐掖了下蓋著的衣服。
揉著眼睛上前，壓低聲音問楊以沫，，怎麼這麼晚還不睡？」..
楊以沫嚇了一跳，手裡的針線失了准，戳到手指頭，當下「嘶」了口氣。
她咬著冒血的手指頭回頭看她。
「怎麼突然醒了，失眠了？」
楊小暖上前，拉著楊以沫的手給她吹氣，，還疼不疼？」
隨即，看到楊以沫手裡正在忙的東西，眼神一頓，晚上不睡覺在做衣服？」
楊以沫輕拍她手背表示沒事。
縮回手繼續抓緊時間忙手裡的活，「咱們身上的衣服太破了，不防晒也不蔽體，明天還要接著趕路，穿著那破衣服就是在受刑，我將之前搜刮來的三套衣服改小些，這樣早上趕路之前就能穿上身。」
她身子往旁邊挪動了下，給她騰出半個石頭的位置，「小六，你要是睡不著就坐過來，我給你唱會兒歌。」
楊小暖不擅長穿針引線的活，就算上去，也是幫倒忙。
但是，這樣放熬夜干針線活傷眼睛也不行。
她挪到楊以沫身邊，拉住楊以沫的手制止她的動作，，針線活明天早上起來再干也一樣的。」
「你先陪我睡覺好不好，我剛剛做噩夢被嚇醒，一個人不敢睡。」
她委屈巴巴地看。
一起做了四年的室友，楊以沫還不知道她怎麼想的？
不想讓她擔心，楊以沫也就收拾了手裡的針線跟衣服，跟著她去睡覺。
第二天，楊小暖睡醒，第一件事就是先。
好好地躺在自己身邊睡覺，她彎了彎唇。
不過剛一起床，伸了伸懶腰，在篝火前正煮粥的大姐回頭沖她噓了聲，又伸手指了指床鋪某個角落。
楊小暖動作一頓，順著大姐指著的方向看過去。
細軟的乾草上，放著三套疊得整整齊齊的嶄新衣物，正昨晚忙的針線活。
楊小暖一時啞然，她的啊，昨晚到底還是又爬起來趕活了。
早飯時候，楊清清跟楊小暖都很默契，動作很輕，生怕驚醒了楊以沫。
喝了粥，吃了烤雞蛋、烤地瓜。
楊以沫的那一份早餐，楊清清也給在鍋里小火煨著，雞蛋跟地瓜也都埋在草木灰里保著溫。
兩人沒有著急著立刻就出發，都默默地待在山洞裡，讓楊以沫多睡一會兒。
趁著空閑，楊小暖從空間里取了些玉米、花生、地瓜，還有兩隻嫩生生的母雞。
玉米、花生、地瓜一部分烤了，一部分煮了。
兩隻母雞直接扒皮烤。
全弄熟了之後，楊小暖放進空間里防腐。
這是她們今天一天的伙食。
在路上餓了直接吃，也為她們節省了做飯時間，可以多趕些路。
做好之後，楊以沫正巧醒過來。
她吃完飯，三人換上新衣服。
這衣服設計上，楊以沫也花了很多功夫，曲裾深衣被她裁剪后，成了上面長袖衫，下衣寬鬆闊腿褲的樣式。
既擋風又防蟲，還便於趕路，走路時也不用提著裙角了。
楊小暖很喜歡這身衣服，之前的衣服走路跟綁了腳鏈子一樣走不開。
現在她徹底擺脫束縛，恨不得原地連做三個後空翻。
真是心靈手巧！
正要起身走時，楊小暖瞥了一眼楊以沫，忽的目光一亮，，你這是在做什麼呢？」
楊以沫坐在篝火前，扭頭看她。
手裡握著個打磨得溜光水滑的彈弓。
這是她小時候最擅長的遊戲，剛剛突然起了心思，就做了個彈弓，不知道現在水平有沒有退步。
她從地上找了塊石頭，捏著彈弓上的皮革，眼睛瞄準空中某個方向，發射目標。
「piu」的一下，空中正在飛翔的麻雀吱呀叫了兩聲，陡然跌落樹叢。
楊清清跟楊小暖驚喜地大叫，拍手稱讚。
「厲害！」
好棒！」
楊以沫抿嘴微笑，心裡也有些開心。
她也沒想到，這麼多年不玩的小遊戲，水平竟然還沒有退步。
不過也多虧了之前從歹徒那裡搜刮來的刀鞘，正好是軟皮革制的，可以做出這個彈弓。
將彈弓仔細放在懷裡，心裡踏實很多。
她不如大姐勇敢，也不如小六機靈，萬一在路上遇到歹徒，她也不會成為室友的拖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