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做保安的第六天
枷場直介連滾帶爬的走了之後,我重新回到了我的牛車裡。
你要說我相信他的承諾,那絕對是不可能的。從他開口發誓那一刻我就知道,這種人的嘴裡容不下半點真誠。
他能和我說那些,不過是把我當做了臆想的怪物來面對。但凡他出了這個門,寒風一吹,任誰都能清醒。
他可能會打破自己的臆想,也有可能堅持自己的臆想但是為了利益去忘卻自己所謂的承諾。
對我而言,這不是最壞的打算。這一切仍在我意料中。從口袋裡掏出了手機,第一反應是想要報警,但是遲疑了片刻,我還是在通信錄里找到村長的電話撥了過去。
電話在「嘟」了三聲后,接通了。
「怎麼了原子!發生什麼事了!你快和我說!」
村長估計都沒能離開房間就接起了電話,他急切的聲音讓我原本浮躁的心竟然慢慢安定了下來。
我組織了一下語言開口,「村長,枷場村的人通過拐賣或者詐騙的方式,把和我一樣的女性騙來枷場村,他們玩弄她們甚至謀害了她們。我今天晚上就差點遇到這個事,我們是不是應該馬上報警。」
「什麼!!他們竟然做這種事!!」村長氣的在電話里大吼,「報警!必須馬上報警,我來報。你找個安全的地方躲著,我現在就報警讓警察把他們抓起來。」
村長急著把電話掛了,但是莫名的我覺得事情不會那麼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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狩魔放晚上到家的時候,一直惴惴不安。因為他的腦海里總是無意間會閃過枷場村門口那個不正常的男人。
作為村長,他應該極力保護自己的村民,可是他總覺得他在把自己的村民往火坑裡推。
這樣的預感,直到凌晨三點他接起了那個電話后,噩夢成真了。
身旁的妻子綾里安若被他的怒吼吵醒后,憤怒的打了他一巴掌。
「幹什麼死鬼,大晚上不睡覺!!」
綾里安若一向睡眠淺,好不容易睡著了又被吵醒,暴脾氣外加心情糟糕,她氣的又錘了狩魔放幾下。
「別打了,老婆。出大事了!」
「能出什麼大事,我的靈視開了一天了!能不能讓我休息會!!」
作為靈媒世家綾里家的長女,她的能力不算差,卻不可控。就比如她的靈視,只要睜著眼就得一直開著,除非睡覺閉眼,才能關上。這也是她暴脾氣的誘因。
「原子出事了,還記得她要去枷場村工作那個事嗎?枷場村都是瘋子,殺人犯,專門騙女人過去殺的。不和你說了,我得報警!不然原子也要出事了。」
狩魔放趕緊拿起手機,準備撥打電話,但他的手機卻被綾里安若拿走了。
「老婆子你幹什麼!這是人命關天的事啊!你這個時候可別給我胡鬧!」狩魔放急著嚷嚷道。
「我知道,這是人命的事!所以你聽我說,這個報警電話絕對不可以打。」
綾里安若聽到人命兩個字后早就冷靜下來了,她安撫著狩魔放繼續說,「難道你忘了,上個周來我們這新上崗的縣警局的局長姓什麼了?」
「姓什麼?有什麼重要的,快把手機給我,不能耽擱啊!」
綾里安若的怒氣蹭的上來了,「你給我冷靜一點!!那個警察局新上任的局長姓枷場啊,你這個笨蛋。你現在報警,這不是要了原子的命嗎!」
「姓……枷場?」
「對,如果枷場村真的和原子說的那樣,那麼草菅人命。為什麼可以瞞了那麼多年,你真的覺得單靠地勢封閉,交通閉塞就可以把罪惡隱藏那麼多年嗎?」
狩魔放聽到妻子說的這些,終於冷靜下來了。
「也就是說,枷場村一直有人罩著。」
「所以,報警是沒有用的,我們得先讓原子回來。我們暫時只能保障她的安全。」
綾里安若拿過手機,給六神原子回撥了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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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子,我是你的安若阿姨。長話短說,你現在找個地方躲好,等著天亮我們想辦法去救你。」
我拿著手機,看了看號碼,還是村長的號碼,不過聲音換了。看來這個安若阿姨就是村長的愛人了。
「安若阿姨,為什麼不報警?」
我不在乎自己是否得救,我的關注點依然在安若阿姨逃避的報警問題上。
「……原子,你就聽阿姨的話,不要想著報警。你也千萬別用自己的手機報警,因為沒有用的,如果報警了的話我們甚至連你都沒法救出來。」
話裡有話,怕是有問題。
「是……警察局那邊的問題是嗎?」
「對,縣裡的警局都不能報。」
雖然在我意料之中,但是那是我不想去期待的。
「可不可以往上報,市裡的警察局呢?」
「可以的,雖然要走個程序的時間。但是有個問題是,沒有辦法立案啊。如果只是單純的往上報。市裡的警局在我們無法提供證據的情況下,是不給予立案的,還會把案子再反交給縣公安局……」
沒有證據,一切都成了死循環。
我握著手機的手微微發抖,我不甘心這件事就那麼結束。
「原子,這個事我們沒辦法的……唯一能做的就是保住你,把你接回來。」
手機里的聲音就在耳邊,但是我卻聽的不真切。
這個死循環唯一的鑰匙就是證據,那麼,什麼算證據呢。
我舉著手電筒站了起來,站在通風的屋子裡,一片漆黑,手電筒的光亮只罩住了我半邊的身子,就像陰陽兩隔,光明和黑暗在我身上呈現了交點。
我靜靜的看著手電筒的光芒,直到光亮照射到了地上的血點。
那是之前枷場直介磕頭的時候留下的,我慢慢的蹲下來,盯著那些斑駁血點,我想到了。
我知道證據是什麼了。
我也知道,我要怎麼做了。
「安若阿姨,如果說我能找到枷場村的證據,你們是不是就可以往上報了。」
「原子,你不要衝動做傻事啊!」
「我沒有衝動,我知道他們的證據是什麼了。枷場村的人把受害者的屍體都埋在了山上,只要我拍照拍下來,發給你們,這算不算證據。」
「嗯……如果有照片,我們就可以馬上上報。但是那個時間……」
安若阿姨話音未落,村長的聲音便從電話里傳了出來「不用那麼麻煩,可以找我弟弟狩魔豪,他是檢察官。但是原子,你有沒有想過你要是把自己的命也賠進去了怎麼辦。我們可以先接你回來再從長計議。」
「但是接我的話很容易就打草驚蛇,我現在仍然處於他們的管控之下。再怎麼消失逃走,他們都會有所察覺。而且,連草菅人命這些事枷場村的人都可以毫無顧忌的做出來,我不相信他們做不出急眼了想要殺了你們的事。相信我,我沒事的。我只需要五天,給我五天時間。五天之內,要是我沒有找到證據,並且沒有消息傳遞出來,你們就拿著我的信息去報失蹤。我會想盡辦法,在枷場村留下證據,讓你們找到我的屍骨。」
電話那頭沒有聲音了,但是我隱約的能聽到小聲的嗚咽聲。
「我真的……做不到啊。如果當時,我沒有推薦你做這份工作多好。」村長抽噎著和我說。
我有些不知道該如何安慰他,村長最開始一定是好心。因為所謂調查枷場村收成這個理由,一聽就知道只是借口。
霧氣繚繞的枷場村怎麼可能比得上六神村物產豐饒,他只是想我振作起來,想給我一份工作罷了。
還沒離開六神村之前,在六神原子的家裡我找到了很多六神原子一振不起的原因。不是理想,不是宅,更不是那個搖滾重金屬。
真正讓六神原子離不開那座房子的是六神桉的離開。
從母親六神桉過世之後,六神原子所有關乎自由的嚮往都隨著母親的離世一起消失了。
她自願陪著那座房子,守著那些回憶在等死。
直到我的意識出現。
我能感覺到,屬於這個身體的意識在慢慢的消失。甚至可以說,真正的六神原子在我接手了這具身體后就放手了。沒有任何留戀,甚至沒有像五條柯那具身體一樣,隨機的頂替我的意識,產生時間跳躍。
如果六神原子還在的話,面對現在的情況她會自己冒著生命危險去拯救那些和她相仿或者和她母親相仿的女性嗎?
這些我無從得知,但我只能堅定信念。
「村長,沒事的。如果我不去,是別的女性去了。她們在今天會變成新的一批受害者。但現在我有機會,揭露這一切。這是很好的機會。」
這次回話的變成了安若阿姨,「好。阿姨尊重原子的選擇,五天之內,我們等你的好消息。即使你因此喪命了,姨媽也會接過這份責任繼續調察下去,直到找到真相。我,綾里安若,堵上生命,堵上綾里家的榮譽,追查到底。直到將犯人繩之以法。」
我有些動容,「安若阿姨,如果你們有機會找到我的屍體,可以把我的屍體安葬在六神桉的身邊嗎?」
安若阿姨忍不住哭了,「這事就交給阿姨,但最好是你能活著回來啊!!」
掛斷了電話,平復了心情。前方的血雨腥風還等著我披荊斬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