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西夏國殤（5）

話說這祝忠涵正是耶律楚材的次子耶律鑄。自從耶律楚材由長春觀返回蒙古軍營后，心中一直耿耿於懷。雖說大汗是在長春觀居住了十年才自刎而亡的，但是耶律楚材對丘處機是否有長生不老之術傳給成吉思汗甚是懷疑；而且成吉思汗幾十年來積攢的奇珍異寶很大一部分都藏在了地宮裡，如此巨大價值的寶藏只留給了古爾王妃和哈布日，讓耶律楚材也深深的為窩闊台鳴不平。

當年成吉思汗前往長春觀之前，特別叮囑窩闊台在治國安邦的大事上要多聽耶律楚材的意見，窩闊台果然按照父汗的旨意照做了，對耶律楚材格外的信任和器重，逐步將耶律楚材的官職提升到了中書令；而耶律楚材對窩闊台也是忠心耿耿，全心全意的輔佐，在他的主導下，進一步健全了蒙古的法律和政治制度。

但是，耶律楚材後來慢慢發現窩闊台對父汗的一些安排還是有些耿耿於懷、心存不滿的。第一，成吉思汗雖然將汗位傳給了窩闊台，但是卻將大部分軍隊和財富的掌管權交給了四子拖雷，以至於拖雷的實力實際上比窩闊台還要勝上一籌；這使得蒙古軍中擁護拖雷的勢力不在少數，甚至有人還曾反對成吉思汗的遺旨，主張擁立拖雷繼承汗位；最後是在察合台和耶律楚材等人全力支持下，窩闊台才在成吉思汗離開的兩年後正式繼承了汗位。但是，窩闊台與拖雷為此難免彼此心生芥蒂，乃至拖雷在一次行軍途中突然得病去世，也有很多人懷疑是被窩闊台用毒酒害死的。

第二就是那藏在地宮中的寶藏。所有的珍寶都是窩闊台派人秘密送進燕京地宮裡的，恐怕窩闊台一直都認為這些珍寶是父汗留給自己為今後的執政作國庫儲備的，但是萬萬沒想到，父汗在長春觀中的十年裡竟然做了這樣一個決定，把如此價值的珍寶盡數賜予了沒有任何功勞的幼子哈布日！

窩闊台雖然在父汗離世后，由丘處機傳達了父汗的遺旨，窩闊台並沒有任何情緒的表露，但是在往後的行為中，還是顯露出了藏在心裡的那份不滿甚至是憤恨。

從長春觀離開以後，耶律楚材明顯感覺窩闊台性情大變，原本是寬宏大量、樂善好施的窩闊台忽然間情緒開始變得暴戾無情且嗜酒成性。從長春觀回到軍中沒多久，恰好有一個部落謠傳說有詔令要將這個部落的所有少女強行分配給軍中將士，於是這個部落的族人趕忙把家中未出嫁的閨女許配給同部族的男人，很多都還沒有辦婚禮就直接送到了男家。

窩闊台聽說此事以後氣得暴跳如雷，下詔把這個部落七歲以上的少女全都召集起來，連已經配人的也從夫家追回。將幾千名少女聚集到了一處，命令兵士當眾糟踏她們，其中有兩個少女當場斃命；剩下的則讓她們列隊，有的送往後宮，有的賞給奴僕，有的被送到妓院或使臣館舍侍候旅客，有的則讓在場的人領去；而她們的父兄親屬，則必須在旁邊站著觀看，不能有絲毫埋怨和哭泣。

耶律楚材等人也曾極力勸阻，但是窩闊台誰的話都不聽，恨恨地咒罵女人都是紅顏禍水，都如古爾伯勒津郭斡哈屯一樣，只會魅惑男人，讓男人失去理智，就應該讓這些女人去下地獄。可見窩闊台對古爾王妃是多麼的懷恨在心！

窩闊台本就有些嗜酒，從長春觀回來后更是沒了節制，常常溺情酒色，豪飲徹夜不休，身體狀況越來越差。耶律楚材多次勸誡也沒有用，窩闊台依然我行我素。終於，在一次遊獵歸來時，又在行宮中徹夜豪飲，第二日被發現已經中風不能言語了，連遺言都沒來得及留下，很快就駕崩了。此時的窩闊台時年六歲，共在汗位統治了十三年。

耶律楚材盡心輔佐了窩闊台十多年，自然是對窩闊台有著不一樣的深厚感情，知道窩闊台是帶著一肚子憤懣離去的，心中懷有對窩闊台的同情，不免也就滋生出了對丘處機、古爾王妃和哈布日等人的不滿。至於丘處機傳達的成吉思汗遺旨，耶律楚材並不曾懷疑，他知道丘處機是得道高人，不會做那種偽造遺旨的事情，但是對執行遺旨卻並不是那麼心甘情願。

尤其耶律楚材認為成吉思汗不該把價值巨大的寶藏傳給古爾王妃和哈布日，這母子二人對蒙古沒有半點功勞不說，恐怕心中還懷著對大汗的刻骨仇恨吧。

從燕京長春觀離開三年以後，耶律楚材接到了丘處機親筆書寫的密函，告知他古爾王妃母子並沒有取用地宮寶藏，準備返回中興府尋找雙親；而自己疏忽大意，沒有照顧好大汗，現只有以坐化謝罪；懇求耶律楚材務必派人保護好古爾王妃和哈布日母子二人，並將如何獲得開啟地宮寶藏方法的步驟告訴了耶律楚材。

耶律楚材讀罷密函，心裡這才稍許有些釋懷。丘處機以死謝罪，足見其是有責任擔當的得道高人；且丘處機將協助古爾王妃母子開啟地宮寶藏的秘密託付給了自己，說明丘處機對自己是極為信任的；而對古爾王妃不貪婪財物的品格，耶律楚材也有了一些敬佩。但是，對於王妃母子二人是否對成吉思汗真的還有感情，耶律楚材還是不免是有一絲懷疑。

於是，耶律楚材招來胡和魯商議，想派人前去試探試探古爾王妃母子二人。耶律楚材位高權重，胡和魯自然不敢違拗，儘管覺得不該忤逆大汗遺命，但也只得聽命於耶律楚材。

耶律楚材將次子耶律鑄找來，命他設法接近古爾王妃母子，觀察這母子二人從長春觀離開以後的動向，如若這母子二人今後對成吉思汗沒有懷念之情，耶律楚材將有可能阻撓其獲得寶藏；如果王妃母子對成吉思汗仍然還念親情，也算是對他們進行暗中保護了。

這耶律鑄自幼聰敏，秉承家教，不但善於賦詩屬文，也擅長騎射。自耶律楚材的長子耶律鉉因病去世以後，更加將耶律鑄用心栽培，雖然耶律鑄也才過弱冠之年，但是卻老成持重，處事穩妥，所以耶律楚材對其甚是欣賞和信任。

耶律鑄並不是非常清楚父親的真實用意，如此大費周章去接近古爾王妃母子二人，讓耶律鑄心存諸多疑惑，但也不得不領命而去。

其實，表面對父親言聽計從的耶律鑄，實則有很多觀念與父親不同。耶律楚材偏於謹言慎行，而耶律鑄則較為豁達開明；耶律楚材篤信佛教，而耶律鑄則信奉的是道教。

耶律楚材曾因年輕時的身世經歷，醉心於佛學，而對道教本就不甚認可。道教與佛教雖然在修鍊的目標上比較近似，但是道教升仙與佛教成佛修鍊的方法和追求卻有所不同。所謂「道修今世，佛修來生」，道教修鍊的目標就是從此沒有來生，再也不用進入輪迴，就從修鍊的這一刻飛升、超脫；而佛教就是追求來生，認為今生是上天已經註定的了，沒有辦法改變，今生可以做善事、結善果，求得來生得到一個福報。

成吉思汗生前對道教極為尊崇，授予丘處機天下掌教大權，故而道教在蒙古的統治區域日漸興盛，耶律楚材從心底里是極為抵觸、排斥的，對道教煉丹修仙的做法極為不屑。所以，耶律楚材往往會借一些機會，利用手中權力打壓道教，甚至還寫書批判道教和丘處機。

但是，耶律鑄卻與父親的觀點截然不同。耶律鑄更加認同道教的教義，私下裡與一些道教的弟子交往甚密，耶律楚材去世后，耶律鑄甚至將父親撰寫的批判道教的書籍進行銷毀，這是後事，暫且不提。..

耶律鑄帶了一名當年護送成吉思汗前往燕京長春觀的侍衛以及一些隨從，扮成客商尾隨古爾王妃一行從燕京前往中興府。路上派人假扮強盜攔路打劫，這樣就藉機與古爾王妃認作了姊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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耿耿於懷：成語，出自《詩經邶風柏舟》。意思是形容令人牽挂或不愉快的事在心裡難以排解。

心生芥蒂：芥蒂：本指細小的梗塞物，后比喻心裡的不滿或不快。指心裡對人對事有怨恨或不愉快的情緒。

紅顏禍水：成語，比喻漂亮女人是禍害的根源。紅為胭脂之色，顏為面龐；古女子以胭脂潤面，遠看如紅色面龐，所以代稱女子為紅顏。「禍水」原指漢成帝所寵信的趙飛燕、趙合德姐妹，據《飛燕外傳》一書記載，趙飛燕、趙合德姐妹迷惑漢成帝，分別成為皇后與昭儀，披香博士淖方成驚嘆道：「此禍水也，必滅火矣！」終始之學說，漢朝為火德，稱其為「禍水」是指趙飛燕會帶來漢朝滅亡的厄運。后因以「禍水」稱惑人敗事的女子。

我行我素：成語，出自西漢戴聖《禮記中庸》。意思是指不受外界影響，按自己向來的行事方式去做。

中風：即腦卒中，包括缺血性腦卒中（腦梗死）和出血性腦卒中（腦實質出血、腦室出血、蛛網膜下腔出血）。根據世界衛生組織定義，腦卒中指多種原因導致腦血管受損，局灶性（或整體）腦組織損害，引起臨床癥狀超過24小時或致死。具有發病率、致殘率、複發率和死亡率高的特點。在中醫中，中風有外風和內風之分，外風因感受外邪（風邪）所致，在《傷寒論》名曰中風；內風屬內傷病症，又稱腦卒中，卒中等。現代一般稱中風，多指內傷病症的類中風，多因氣血逆亂、腦脈痹阻或血溢於腦所致。以突然昏仆、半身不遂、肢體麻木、舌蹇不語，口舌歪斜，偏身麻木等為主要表現的腦神疾病。並具有起病急、變化快，如風邪善行數變之特點的疾病。腦卒中是中國居民第一位死亡原因。缺血性卒中占所有卒中的75%-90%，出血性卒中只佔10%-25%。

坐化：指修行有素的人，端坐安然而命終。

大費周章：成語，指做事情有曲折，不順利。也指事情複雜，辦起來非常困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