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主僕
白傾城眼看著這藥丸子即將進口,鎮定如她在這一刻也不由閉上了眼睛,長長的睫毛輕顫,顯得脆弱而柔美。
突變就是在這時候發生的,重重的一聲噗嗤過後,溫熱腥鹹的液體灑在她臉上,是黏膩又讓人作嘔的觸感。
尖叫聲此起彼伏,像是滾燙的油鍋里被丟下什麼,一轟炸開來,場面頓時變得越發混亂。
白傾城睜眼,看到的是馬哥死不瞑目的屍體,喉間刀口血淋淋,嘴角滴著血,胸前濕了大半衣衫。
玉娘嚇得花容失色,跌坐在地上,周邊的人除了她都死了個乾淨,顧玥和白傾城因此得以恢復自由。
那人飛身上前,跪倒在白傾城面前。
「奴來遲了,請小姐賜罪。」
白傾城看著跪在面前的人,他穿著灰色的勁裝,單薄而纖瘦,長發用一根黑色的髮帶高高束起,露出的皮膚冷白冷白,血管清晰可見,雖看不見五官,卻不難看出他對白傾城的恭敬。
白傾城神情複雜,一邊的顧玥欲言又止。
「起來。」白傾城冷冰冰地丟下這麼兩個字,那人聽了之後猶疑了片刻,還是順從地站了起來。
即便瘦弱,少年還是比白傾城高了半個頭之多,樣貌更是妖艷至極,是那種乍看辨不出性別的美。
就連顧玥都不由看得愣了神。
他低著頭,似乎在等著白傾城的發落。
他不是自己來的,官兵和其他江湖人隨之一涌而入,場面混亂至極,只有這麼一個角落維持著片刻的安寧。
「你弄髒我的臉了。」白傾城說道。
少年的身子有些僵硬,低眉順眼地道歉,隨即從懷裡拿出一張乾淨的白帕子,垂著眸為她擦去臉上的血跡。
就連一雙手,都長得極為好看,當然,如果忽略掉那些傷口的話,會更完美。
顧玥的目光在他們身上來迴流轉,從稱呼和態度上不難猜出兩人之間的身份,只是這位姑娘到底什麼來頭,竟能讓這位實力深不可測的少年這般對待。
甚至甘願自稱為奴。
即便是再生父母也不必做到如此地步吧......
「在這種關鍵時候才出手,老實說我很難不懷疑你不是故意的。」
白傾城就這麼俯視著少年的臉,視線落在他的如玉的手上,自發說出了原文里的話。
少年的手頓了頓,臉色變得有些蒼白,有種羸弱的美感。
下一秒就果斷地跪在地上磕著頭,謙卑又虔誠,「奴絕無此意,小姐盡可賜罪。」
白傾城還沒有開口,一旁的顧玥卻有些看不下去了,不忍道,「姑娘,此處極為隱蔽,短短三天這位少俠就能前來營救你,還帶來這麼多官員幫手,已經很不易了。」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最後以這麼一句話定言,白傾城看向她,女主的容貌艷麗,眼神氣質卻又清純,大義凜然地說出這麼一番話的時候身上發著神聖的光芒,難怪男主男配們都愛得她死去活來。
置身處地一想,要是她是眼前的少年人,也會對這位大美人頓生好感,然後再這樣那樣......
白傾城打了個哈欠,放鬆下來才覺得自己又困又餓,她非但沒有收斂,反而抬起一隻腳往少年的肩膀踩去,神色慵懶,語氣傲然。
「我的奴才,自然是我說了算,即便沒有任何理由要他去死,也得照做,是不是這麼一個道理?」
紫色的長裙因為姿勢的原因露出了一截白如雪的腳踝,在這昏暗的房間中像發光體,少年僵著身子無可避免地映入眼中,卻又慌亂地閉上眼深深跪下去。
只那一抹雪白卻像生了根似的在腦海中揮不去。
白傾城腳上用了些力,少年順著她微弱的力道往後仰,閉著眼回答她的話,滿臉平靜,「小姐說得是。」
顧玥臉色一紅,沒想到這主僕二人會是這麼一個反應,可真是奇怪得很。
這位姑娘先前和她搭話的時候顧玥對她的印象還不錯,沒想到轉眼間就像換了個人一般,行事這麼嬌蠻不講理。
她心底隱隱生出幾分不快,更深處卻有一種難以言說的嫉妒。
然而顧玥只是笑了笑,「是我冒昧多管閑事了。」
眼前的混亂在眾多官兵的威壓下得以平息,慌亂中跑了不少人,可他們還是抓到了不少人,有這些人想繼續查下去也不難。
即便不能,也是一記大功。
為首的府衙走上前來,看著跪在地方的少年,笑意不改,只是轉而對白傾城拱手,「這位姑娘就是邴城白家的大小姐吧,幸好您平安無事,您的護衛也是立了大功,我定當向陛下如實稟告。」
白傾城收回腳,「我父親不會希望這件事中有我的名字,該怎麼做你們應當明白。」
她的語氣依舊平淡,只是讓聽到的人心中感想截然不同。
顧玥在知道她的身份之後更是覺得心情複雜,竟是邴城白家大小姐,難怪這個少年會是這麼一個態度......
「這,屬下明白。」府衙笑了笑,轉而換了副語氣和稱呼,算是應下了白傾城的話。
以他的身份,對白家家主自稱屬下都不夠格,眼下情況特殊,白傾城沒有心情理會,懶得理會。
「你們看著處理,我帶著我的人先走了。」她留著這麼一句話,就率先自行離去,少年連忙跟了上去。
顧玥本想追上去,她還有些話想對這位白姑娘說,卻被攔了下來,「這位姑娘,有些事情我們還需要和您核實一下......」
少年看著白傾城悠閑地在地勢複雜的地下街道走著,似乎極為熟悉,他眸光閃了閃,卻是一言不發地跟著身後。
保持著五步之內的距離。
「你和我爹說了?」
「嗯。」
「沒意思。」
「就不怕回去受罰?」
「......不怕。」
「事關重大,奴不敢隱瞞。」
「沒意思。」
「這樣吧,我還你自由身,你可自由離去。」白傾城忽然說道。
少年忽地抬頭,看向走在前方的少女。
此時的她是前所未有的狼狽,穿的是好幾天沒有換洗的衣裳,甚至好幾天沒有梳洗進食,纖細的背影無端給了他陌生又熟悉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