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名字
少年覺得自己喉間有一種晦澀感,如置身夢幻中,連開口都變得無比艱難。
「小姐不要和奴開這樣的玩笑。」
「認真的,你想走就走吧,父親那邊我自會和他解釋。」白傾城頭也不回,就連腳步的節奏都沒有變,彷佛說出口的不過是不痛不癢的小事。
哪怕這件事關乎的是一個少年的生死去留。
少年的心卻亂了,連呼吸都變得沉重起來。
這是他一直奢想的事情,他曾想最好的結果是等到大小姐出嫁后離開白府,這是最好的結果。
最差的不過是他等不到大小姐成親出府,死在某一次她的抓弄胡鬧中。
可是沒想到她會在這時候讓他離開。
是因為這些天遭遇到了什麼嗎?
可是不應該......那些人抓她只為錢財,為了賣個高價,應當不會對她如何,那為何大小姐會放他離開?
白傾城也不催促,似乎真的在等他做出選擇。
只要他應下,就這麼離開,不管她再遇到什麼,出了什麼事,都不需要再出手。
多好。
這樣一來,他自由了,她也自由了。
「小姐......」少年面對突來的驚喜,實在難以抉擇。
「你可要快點想,出了這個地方,就沒有選擇的機會了。」白傾城輕飄飄的聲音又傳來,絲毫不覺得自己的話在少年心裡留下多大的震撼。
腳步聲漸漸變得清晰而沉重起來,少年慢了半拍之後依然默默跟在她身後,保持著之前的距離。
在他看不到的地方,白傾城唇角上揚,彰顯主人的好心情,好一會兒才平復下來。
少年很想說出那句話,可看著她單薄的背影,卻怎麼都說不出來。
她脾氣不好,又長得這般不安生,有他在身邊護著都能出事,萬一放任她一個人,竟有些不敢想象結果。
這般蛇蠍心腸的女子,即便去了最下賤的勾欄院,也是便宜了她。
她應該跌落神壇,失去所有人的庇護和寵愛,被所有人輕賤,在他面前卑躬屈膝,只為求一個死得痛快才對。
「奴的職責是保護小姐。」最終,少年收斂了心中所有思緒,極為冷靜而平淡地給出了他的回答。
只是他不知道,白傾城只覺得有點意料之中的可惜,就再無其他想法了。
「哦,那你就跟著吧,要是再有這種情況出現,你知道後果。」白傾城滿不在乎地回答,就如之前的無數次那樣。
是提醒,亦是警告。
少年一時分不清他察覺出的幾分異常是真是假,更是遲疑自己剛做出的決定是否正確。
分明離開她之後,他也有的是辦法報復她,不是嗎?
眼前的光亮逐漸明顯,出口映入兩人眼帘。
「客棧可重新定下了?」白傾城問道。
「是。」少年回答,聽不出話里的深意。
出了地牢之後是一條僻靜的衚衕,盡頭處栽著一顆不知名的樹,粗壯修長的枝幹伸展到兩個院子中,讓原本疏離且毫不相干的兩戶院子似乎有了某種隱晦的聯繫。
往外走到巷子路口,邊上停著一輛普通的馬車,只有一個穿著灰衣的車夫在守著,見到兩人忙恭敬地退到一旁。
白傾城被少年扶著上了馬車,看著他緊隨自己跟了進來,眉頭挑了挑,卻並未說些什麼。
在她的注視下,少年只是規矩地跪坐到一旁,腰板挺直,垂著眸,是一種恰到好處的角度,不至於冒犯,也不會讓她離開自己的視線範圍。
她的目光如此坦蕩,少年自然不會察覺不到,只是從始至終,他的神色如常,唯有抓著衣角的手不斷握緊彰顯著主人心中的波動。
白傾城沒有錯過這點小細節,越發覺得有趣。
這位大反派,現在也不過是十來歲的少年而已。
換了她的世界,也就是個上著初中的小毛孩子。
實習再是強悍,也還是不能很好地掩蓋自己的真實想法。
和長大后那個被奉為殺神的人有著極大的差別。
她雙手托腮,饒有興緻地盯著他看,絲毫不覺得有何不對。
被盯的人卻越發坐立難安。
「小姐為何一直......是奴又做錯什麼了嗎?」少年衣服下的肉被自己抓得有些發疼,他沉著聲低問。
「好看。」白傾城直言道。
「......」少年難以自禁地把頭低了低,越發默然。
不知為何,他隱隱察覺大小姐很是不對勁,總不能因為此事遭遇的事情讓她大受打擊,連性子都變了。
她以前所做的事情惡劣程度絲毫不低,卻樂此不彼,從不把人命放在眼裡。
白傾城絲毫不介意他在想什麼,馬車晃蕩了一下便順其自然地移開了視線,看著面前的小矮桌,忽然又說道,「以後你就叫顧淵吧。」
少年愣住了,沒想到自己忽然就被賜名,竟有些恍惚。
「為何......」等他意識過來的時候,疑問已經出了口。
「沒有為何。」白傾城強勢回答。
自稱奴什麼的,她還是接受不了,反正大反派的名字早就被定下了,現在說出來也不算什麼。
原文也差不多是在這個時候有的名字,早一些也不是不行吧?
「是,顧淵多謝小姐賜名。」少年頓了頓,很快就接受了自己的名字。
沒有任何異議,即便白傾城叫他張三李四來福都能應下的那種順從。
兩人的身份註定了他不會開口拒絕。
白傾城看著他恭順的樣子,卻默默移開了視線,心裡浮上幾分憂愁。
少年的顧淵有多逆來順受,她以後的下場就會多慘淡。
現在即將進入主劇情,白傾城作死進度至少有三分之一了,是足夠涼涼的程度。
現在她完全沒有任何頭緒,又不能過早崩了人設,只能溫水煮青蛙,慢慢刷大佬的好感度,待他崛起之後不至於弄死她。
但是現在已經和顧玥對上了,留給她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白傾城陷入了自己的思緒,也就沒發現少年望向她時滿眼複雜。
馬車在客棧前停下,喧囂聲湧入耳中,拉回了她的思緒,也讓白傾城有了後知後覺的真實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