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曹孟德斷糧回軍 劉豫州屯兵小沛

戰事塵埃落定，自然是有人歡喜有人愁。歡喜的首先要說程昱，他不過拿出一百錢豪賭一番，卻翻做了十萬錢，這下曹子孝這個要錢太守的錢可都入了他的口袋。

其次當然是一人破千軍的潘鳳。走出校場以後，曹營眾將都不敢正眼看他，這個人真的做到了一人破千軍，雖然不知道是用了妖法還是什麼新式軍器，但眾將都想，若是自己與朱靈易地而處，只怕也難逃得性命。

剛剛投靠的人被殺，但曹操心情也不算壞。他本來就不喜歡朱靈，他的士兵與他的粘性太強，曹操幾次想在朱靈軍中安插自己的親信都沒有成功。更何況朱靈能從袁紹處背叛自己，就能從自己這裡背叛別人。

這六千人雖然被殺傷大半，可是朱靈死後，可以將之打散混入自己的親信于禁、曹仁這些人的軍中，對於自己的實力，不僅沒有削弱，甚至還能算是加強。

至於愁的人，除了朱靈手下的那些軍士，就是曹營眾將了，他們的錢都教程昱給贏光了。尤其是曹洪，他一向吝嗇，極為愛財，瓷公雞鐵仙鶴是一毛不拔。

方才下注的時候，曹洪又是算賠率，又是看天氣，還用揲蓍卜了一卦，還要分開下注降低風險，結果給程昱隨隨便便的下了一注，便一股腦的都贏了過去。

潘鳳從校場中出來，連身上的血漬都沒洗掉，就大刺刺的走進曹操的帥帳，一屁股坐了下來。對曹操說道：「孟德公，咱們現在可以談談退兵的事情了吧？」

曹操心想我能說不談嗎？我說不談你會不會把我給炸了？但諸將和謀士都在此處，曹操若是一口答應，只怕失了威望。便又道：「潘先生方才說玄德要為我父報仇，不知有何打算？」

「曹公之大仇者，張闓也。吾聞其人劫殺費亭侯后，便出奔淮南，投袁術去了。而今曹公卻不伐袁術，反伐陶謙，是何道理？」

潘鳳振振有詞，自己已經展示過了物理的力量，那麼道理稍微有些不通，也就無所謂了。

「張闓乃是陶謙部下騎都尉，家父也是在泰山郡境內被害，陶謙難辭其咎。」

「曹公此言差異，陶恭祖聞聽張闓劫殺費亭侯后南下，便即整兵備戰，便欲發兵南下以執之，將其獻予曹公，使公可以報殺父大仇。今曹公反攻徐州，使陶公不得為公報仇。張闓得以逍遙，此非親者痛而仇者快之舉乎？公宜速退兵，吾願意與公約，定將張闓獻於麾下。」

潘鳳不知不覺的將曹操的地位降了一等，將與劉備約定變成了與自己約定。而現在曹操也不敢因為這點小事而發作。

一則自己軍中糧盡，本就不能在此久候，二來這潘鳳的本領古怪至極，曹操是不相信什麼怪力亂神的，方才還看見所有的爆炸都來自那黑色的鐵疙瘩，曹操相信那是劉備軍中新研究出來的一種軍器。

可既然是軍器，那就說明劉備軍中必定不只有這一台。這東西的威力曹操看了，只要劉備軍中有十台，那麼自己的數萬大軍就回去兗州不得了。而且既然是軍器，那就說明自己也可以仿製。在自己擁有這東西以前，大可不必跟劉備起衝突。

「好，某就賣了玄德和先生這個面子。來人，殺一隻白雞來，取血酒，吾要與先生盟誓。」古人盟誓要飲血酒，飲過血酒以後，約定的事情就不可以再反悔。當然，在司馬懿指洛水發誓以後，這東西就沒人信了。

站在軍寨外牆上，看著逐漸遠離的那一架小車，曹操的嘴角慢慢的滲出一絲鮮血……

這當然是雞的血了，因為曹操本來就沒打算遵守約定。徐州富庶，而自己手下又有上百萬青州軍的家眷無處安置，不把徐州的人殺光，怎麼把地分給這些人？不給這些人分地，自己拿什麼搞屯田、發軍餉？

雖然設置了摸金校尉和發丘中郎將，但那死人財哪裡是那麼好發的，且不說下面有多危險，就是把東西拿上來，那些金銀銅器還可融了，但玉石珍玩在這個亂世可不那麼容易變成錢。總不能對士兵說，這件金縷玉衣發給你當軍餉，等你死了以後躺進去吧。

所以徐州還得打，城還得屠。至於盟的誓，因為自己沒有把血酒喝下去，那自然是不算數的。

「唉，通知各部，準備撤軍！」

曹操長嘆一口氣說道。

「主公，我們真的就這麼撤了嗎？」

開賭的曹仁忍不住問道。

「我軍糧草已盡，不撤軍還有什麼辦法？」

曹操顧全士氣，盡量不去提那一炸一大片的鐵疙瘩的事。

眾將一來也沒有什麼好的對付方法，二來因為那東西輸了不少錢，也都不想提它。

但偏偏有一個人哪壺不開提哪壺，郭嘉上前對曹操施了一禮，道：「主公，劉備的新軍器如此厲害，我等不可不防啊。」

眾將聞聽，都忍不住狠狠地瞪著郭嘉。郭嘉這個人，酒色財氣里，既不愛斂財，也不愛跟人賭氣。這也就導致他錢到手就花，壓根就存不下來。所以剛才他是少數幾個沒輸錢的人。

「吾等回兗州之後，可得好好琢磨琢磨，這東西究竟是怎麼造出來的。」

曹操點頭同意郭嘉的看法，郭嘉的看法總是跟自己不謀而合。

「啟稟主公，方才在下趁著那潘鳳進帳的時候，從他的車上偷了一枚下來。我軍可將之拆解仿製。」

郭嘉說著便從身上掏出來一枚鐵疙瘩來。

「哈哈哈，奉孝此舉可為此徐州之行的首功啊。我等回去且休養一年，明年來時，有此利器相助，定要將那潘鳳和劉備的人頭拿下！」

「啊嚏！」潘鳳在回去的路上忽然打了一個大噴嚏。「他娘的，一定是曹操在罵我。哼哼，還想偷老子的東西？真期待到時候曹軍拿著那東西打過來啊。」

潘鳳回到軍營，派人前去下邳城內復命。與此同時，徐州的斥候也發現了曹操退軍的痕迹。於是事情在陶謙、糜竺他們的眼裡，就成了劉備寫了一封不咸不淡的信，於是曹操就退軍了。

「哎呀，玄德公仁德蓋世，而又威名遠播，請飲勝！」

在青州城發生的事情，在徐州城裡又發生了一次。也不知道短時間裡參與了兩場慶功宴的劉備，會不會有點飄啊。

而且這次慶功宴的規格有點高啊，不光是陶謙和手下徐州的人馬，青州田楷、北海孔融都出席了宴會。他們也帶兵支援了徐州，不過只是遠遠觀望，給曹操寫信罷了。信的內容嘛，跟劉備的信也差不多，只不過他們的使者不會物理說服，所以曹操沒理他們。

酒過三巡，菜。陶謙忽然站出來，示意大家安靜。說道：「諸位，吾獲罪於天，以致曹操在徐州逞凶。曹操雖然撤軍，但徐州已有百萬生民因我而喪命，更是有一半的郡縣，已經給曹軍燒成了白地，此皆吾之過也！」說著便以袖掩面痛哭。..

潘鳳在旁邊聽的不由得暗自佩服，這陶謙真是個老狐狸，他看起來是在眾人面前自責，實際上還是在煽動起大家對曹操的敵視。一個內部分裂的集團，只有有了外部的共同敵人的時候，才可能團結一致。

「今天下擾亂，王綱不振；玄德公乃漢室宗親，又以仁義聞名天下。正宜力扶社稷。老夫年邁無能，情願將徐州相讓。公勿推辭。謙當自寫表文，申奏朝廷。」

陶謙說著把徐州州牧的印信拿了出來，交給糜竺捧到劉備面前，拱手道：「請玄德公收下印信，為徐州之主！」

劉備離席推辭道：：「陶使君何出此言？備雖為漢朝苗裔，然功微德薄，主政平原，猶恐負朝廷所託。今為大義，特來相助。公出此言，莫非疑劉備有吞併之心耶？若舉此念，皇天不佑！」

「老夫年邁，二子不才，不堪國家重任。劉公乃帝室之青，德廣才高，可領徐州。老夫情願乞閑養病。」

「孔文舉令備來救徐州，為義也。今無端據而有之，天下將以備為無義人矣。」

糜竺曰：「今漢室陵遲，海宇顛覆，樹功立業，正在此時。徐州殷富，戶口百萬，劉使君領此，不可辭也。」

玄德曰：「此事決不敢應命。」

陳登曰：「陶府君多病，不能視事，明公勿辭。」

玄德曰：「袁公路四世三公，海內所歸，近在壽春，何不以州讓之？」

孔融曰：「袁公路冢中枯骨，何足掛齒！今日之事，天與不取，悔不可追。」

陶謙手下的人輪番上陣，都沒有讓劉備接下徐州。

陶謙泣下曰：「君若舍我而去，我死不瞑目矣！」見講道理行不通，陶謙開始賣慘。

雲長曰：「既承陶公相讓，兄且權領州事。」

張飛曰：「又不是我強要他的州郡；他好意相讓，何必苦苦推辭！」

玄德曰：「汝等欲陷我於不義耶？」

陶謙推讓再三，玄德只是不受。陶謙曰：「如玄德必不肯從，此間近邑，名曰小沛，足可屯軍，請玄德暫駐軍此邑，以保徐州。何如？」眾皆勸玄德留小沛，玄德從之。

潘鳳在旁邊看著努力推讓的兩人，感覺好像回到了前世過年的時候，來串門的親戚給紅包的場景。

一個是真想給，一個是真想要，但就是不能直接一點，

陶謙獲罪曹操，早晚曹操還是要打過來的。而且徐州本來在黃巾之亂中未受影響，又多有青、豫、兗之流民來此避禍，陶謙使流民開荒墾田，多有積蓄。

但就是這樣兵多糧足的徐州，也沒攔得住曹操。現在徐州一多半的郡縣都被曹操洗劫一空，徐州之民死於曹軍手中的也不下百萬，甚至徐州各地的富戶墳墓都被曹操麾下的發丘中郎將、摸金校尉給盜掘而出。

這樣的徐州，還怎麼能攔得住曹操的大軍？因此陶謙才這麼急著把這塊燙手的山芋讓給劉備。

難道劉備不知道徐州燙手么？他當然知道，只不過再燙手，也是一塊地盤啊，就算只能短暫擁有，也可以趁機擴大自己的名聲和實力，不然一個六百石的小官憑什麼喊匡扶漢室？畢竟就算曹操再打過來，劉備細軟跑就是，這不比之前連細軟都沒有，只能幹跑要強？

到最後，在大夥的勸說下，劉備心不甘情不願的屯兵小沛，帶著部下前去上任，沮授也來信，護送輜重家眷也來到了小沛。因小沛歸豫州刺史部，陶謙表劉備為豫州刺史。

此時的沛國名義上是沛王劉琮的封地，但是漢室煊赫之時，他也沒什麼權力，更何況是現在？沛國共有二十一縣，曰相縣、蕭縣、杼秋、豐縣、沛縣、臨睢、太丘、建平、酇縣、譙縣、鄲縣、銍縣[zh]、竹邑、蘄縣、符離、谷陽、洨縣、虹縣、向縣、龍亢、公丘。

其中汳水（即今汴河）以北的豐縣、沛縣、杼秋、蕭縣四縣是陶謙所轄，如今劃歸給了劉備屯軍。

豫州河網縱橫，地勢平坦，人口稠密。看似只有四縣之地，實際上單論人口錢糧，比起南方的大郡也不遑多讓。

劉備把治所放在了沛縣，不為別的，畢竟此乃高皇帝長大的地方。昔高皇帝征英布還，經過沛縣，免了此地的賦稅。因此終漢朝四百年，沛縣的人都是不交稅的。此地世受國恩，自然心向朝廷。劉備高皇帝後裔的身份，在這裡還是很管用的。

隨著沮授把最後一批家眷也送來了以後，劉備的刺史府也算正式開衙了。關羽、張飛、簡雍、沮授、潘鳳這些人，也總算可以有一個正經的朝廷官職了。

劉備以沮授為治中，簡雍為別駕，關羽為都督，張飛為兵曹，潘鳳為功曹。幾人都授以三百石的官職。

諸事分派已定，潘鳳又向劉備諫言，道虎蹲炮與火長矛皆已建功，當擴大生產，裝備部隊。並將之前為自己製作兩隻原型機的鐵匠牛二推薦給劉備。

劉備雖然因為火器高昂的價格有所猶豫，但知道了潘鳳憑藉火器孤身破千軍的事迹，還是咬牙批准下來。因為潘鳳主管功曹，要負責刺史府中諸屬吏升遷黜陟之事，故在潘鳳的建議下，令關羽督造火器火藥，令張飛訓練使用火器的軍隊，名之曰：神機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