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士仁仕途中阻 潘鳳謀刺張闓

劉備集團的第一次擴張就是從劉備擔任豫州刺史開始的。而潘鳳作為負責人事工作的功曹從事，工作量也隨之增大。一些在史書中見過的名字，也漸漸出現在了案頭的文牘中。

「嗯？這個人……」

潘鳳的目光停留在了一份普通的調令上。

「什長士仁，字君義，幽州廣陽人。忠讜剛介，廉勤誠謹。請擢為隊率。」

看著「忠讜剛介，廉勤誠謹」八字考語，潘鳳不由得搖頭。這士仁就是為人熟知的傅士仁，是《資治通鑒》上將他的名字寫錯，所以後世多將錯就錯。此人在關羽北伐時投降孫權，致使關羽的行動功敗垂成。

而且據說關羽之所以對士仁不滿的原因，就是他在任時倒賣軍糧，將軍中儲存的糧食在春季糧貴時賣出，秋季糧賤時買入，以此賺取差價。而且士仁不恤將士，用之如奴僕。這事在宋朝還算挺常見的，但是在漢朝，可是為人所不齒的。

只不過他資歷老，自幽州時就跟著劉備，所以劉備到了荊州發達以後，也沒忘了他，將重鎮公安交給了他。他也對得起劉備，轉頭就把公安賣了。

眼下這士仁到了自己手下，縱然以防微杜漸想，也要提前結果了他，不讓他有關鍵時候背叛的機會。可是劉備勢力剛剛發展壯大，正是要酬功的時候。這士仁資歷可比自己老，若是明著動手，只怕畫虎不成反類犬。

要不然把他調到火藥廠去？可是以小沛現在的火藥製作規模，就算髮生爆炸也很難保證把他炸死，更何況潘鳳去看過幾趟，關羽在安全生產這方面抓的還是很緊的，想製造爆炸也很不容易。

潘鳳搖了搖頭，將這份文牘放在一旁。士仁是肯定要處理的，而且這辦法只能自己想，不能去問別人。因為一個人還沒做的事情就懲罰他，這是大眾無論如何也不會理解的。

「劉琰，字威碩，豫州魯國人。刺史徵辟為文學從事。」

這個人也是歷史上留名的名人了，他也是漢室宗親，還與劉備同宗。自豫州投靠劉備始，便為劉備之賓客，隨從周旋。用現在的話說，劉琰就是給領導擋酒的人了。

劉備入蜀以後，拜為固陵太守。劉禪即位以後，受封都鄉侯，位次李嚴。可以說是純靠混工齡和夠忠誠而走上了高位。

其實他也沒辦法不忠誠，畢竟別的領導自己也有擋酒的人。

不管怎麼說，諸葛亮還是給了他足夠的尊重。劉琰也有自知之明，當好大旗，別自作主張。可是在他與魏延爭鬥，受諸葛亮責備以後，雖然他寫信自承其過，但這個人之後精神狀態就不正常了。

到後來，他竟然認為自己的妻子和劉禪有染，命令刑吏責打妻子之後，將之休棄出門。這事就乾的很不地道了，劉琰和劉備年紀相仿。劉禪一個二十七歲的有為青年，怎麼也不至於會對一個六十多歲的大臣的妻子有什麼越軌的舉動。

大家都不知道劉琰這麼作一下是為什麼，但有司還是以「卒非撾妻之人，面非受履之地」將劉琰棄市。

「等等，劉琰……賓客……」

潘鳳好像忽然想到了什麼，一下從書案後面跳了出來。

「子梧，你幹什麼？」

在潘鳳旁邊整理文書的田豫見他突然站起來，不由得嚇了一跳。

「國讓，此間事你權代我處理，我有要事去見主公！」

說完潘鳳就飛也似的跑去刺史府正堂，留下田豫看著堆成小山似的文牘發愣。

剛到了刺史府正堂外面，就聽見關羽、張飛二人正在高聲爭吵。

「你們神機營每日訓練用掉的火藥也太多了，你知道朴硝多少錢一兩嗎？這才幾個月，憲和帶來的錢就花去一半去，這樣下去，沒等曹操打過來，咱們自己就先破產了！」

「這火器誰也沒用過，要是不訓練，戰場上出了岔子怎麼辦？你也別說沒錢，我可是親眼看著，你們騎兵的馬都換了新馬鞍，還裝了兩個馬鐙，就連蹄子都釘了鐵掌，這些不都是錢嗎？怎麼到了我們神機營，就沒錢了？」

「好了，二位賢弟，咱們一路走來不易，當同舟共濟，怎可因為如此小事便吵吵嚷嚷？」

潘鳳這時候迴避也來不及了，只好走上堂去，只見關羽的臉漲的通紅，張飛的臉急的黢黑，劉備的臉氣的煞白……跟平時也看不出有什麼區別嘛。

「潘鳳見過主公，二將軍，三將軍。」潘鳳對三人行禮，劉備點頭，關羽張飛都站起來還了禮。

「想必子梧剛才都聽見了。這火藥威力甚大，但其中主料朴硝卻價高難得，這卻如何是好？」也不知道劉備是真的相信潘鳳能想出辦法來，還是在沒話找話。

朴硝一物，早在戰國時期成書的《神農本草經》中就有記載，到了漢代，人們更利用其溶於水能吸收熱量的特性用來在夏季製冰乘涼。不過由於獲取方法單一，只能挖掘天然結晶或者是到蝙蝠洞中取硝，然後將所獲得的硝土重結晶，獲得純凈的朴硝。因此價格高昂。

關羽原本是在藥鋪進朴硝來，可是隨著神機營的缺口越來越大，只能買來硝土自己熬制了。這些日子軍器監中整日里都是熬硝產生的騷氣，搞得上下怨聲載道。但就是這樣，張飛卻還是一個勁的要更多的火藥，讓關羽十分惱火。

「朴硝只怕還得靠雲長派軍器監的人慢慢熬制，若是硝土，某到有一法可以制。」潘鳳微笑道。

「只是此法頗為腌臢，不知道雲長能否照行？」

「哎呀，能，能，能！只要能不花錢拿到硝土，二哥嫌臟，俺老張不嫌！大不了俺去弄就是了！」張飛這幾天為神機營缺乏彈藥的事情弄得傷透了腦筋。

按說一營額兵二千人，可現有的火藥只夠給二百人訓練用的。一營兵馬縮水成了一部。他堂堂一個將軍，縮水成了一個軍侯。雖然他的本官就是軍侯。

「為國家不敢惜身，何況些許腌臢物？子梧你就說吧。」關羽這些日子被硝土這事弄得傷透了腦筋，聽見潘鳳有解決方法，急忙問道。

「堆硝的法子，其實與堆肥的法子差不多。只要以磚石修出池子，以夯土鋪底，其上覆以沙土，然後將人畜糞尿、腐臭魚蝦倒上混勻，其上加頂棚，不可使見光，其側則需多開門窗，又不可憋悶。然後，再在其上撒上一次草木灰即可。若開新田時，取些舊硝土混在其中，依法炮製即可。」

「若此，每六七日，見白霜遍地，便可刮取硝土。依前所授之法煉製，即可得芒硝。其威力更勝朴硝。」

「就這麼簡單？」

關張二人有些不敢置信，齊齊問道。

「就這麼簡單！」

潘鳳肯定地說道。

「好啊，子梧三言兩語就把這麼大的事解決了，真乃吾之肱骨！」劉備高興的撫掌大笑。

「對了，你今日過來，所為何事？」說完劉備才想起來，自己沒叫他過來啊。

「某特向主公辭行。」潘鳳離座拜謝。

「啊？這……這是為何啊？」劉備急忙出來，雙手拉住潘鳳，眼淚不由得涌了出來。「吾得子梧，如魚得水，正欲申大義與天下，如今奈何相棄也？」

「是啊，子梧，雖然大哥現在官小，可是將來能成大事的，必定是大哥，你現在怎麼能走呢？」張飛急的大喊。

關羽雖然沒有說話，但一雙相來半睜半閉的丹鳳眼猛地睜開，民間傳說關二爺不能睜眼，一睜眼就要殺人。大概是覺得人才不能為我所用就要殺掉吧。

眼見有性命之憂，潘鳳急忙解釋道：「主公你想哪去了，俺潘鳳不是那般人！」

「先前俺為主公往曹營送信時，與曹操立盟名誓……」

劉備一個眼神就震住了大喊「什麼？你要去投曹操！」的張飛，示意被嚇了一跳的潘鳳繼續說。

「某曾與曹操明誓，令其不可兵犯徐州，某則為曹操執張闓報仇。主公，某曾聞人無信不立，今主公在小沛安頓，文有公與、憲和之輔，武有雲長、翼德之助。又有國讓可代吾職，吾無憂矣，當下淮南完諾，故前來向主公辭行。」

劉備出身豪俠，替人報仇這事也沒少做，重義輕生的觀念更是深入與信念。因此潘鳳這種很扯淡的請假理由在他心裡卻很合理。

「子梧孤身南下，恐難成事，可有助手？」劉備還是有些不放心。

「什長士仁，膽大心細，可以為助。旁人就不要了，人多反不濟事。」潘鳳立刻回答道。這才是他的主要目的，帶著士仁去做危險性很大的任務，回來以後士仁死了，在劉備這裡也合理，在曹操那裡也有個交代。

潘鳳相信雖然曹操壓根沒打算遵守承諾，但自己如果也不遵守，曹操一定有辦法把自己的名聲搞臭。而且若是自己不能把張闓抓去，等到程昱開發出人肉乾這項軍糧以後，很快就要再來徐州了。

但是自己如果遵守諾言，那麼曹操想再來徐州，就得想新的借口才行。就潘鳳所熟知的歷史，曹操這次進攻徐州就殺了徐州一半的人，下一次進攻的時候，則會把另外一半給幹掉了。劉備待在徐州也沒能威脅到曹操後方，也是因為一個沒有人的徐州，是沒有什麼威脅的。

「既如此，今晚擺宴，為子梧送行！」劉備心裡雖然不舍，但還是點頭答應了。

晚宴上，大家開了最後一桶桑葚酒。不過因為劉備集團的人數看得見的膨脹，所以應該不會再出現有人滿場裸奔的情況了……吧？

「子梧啊，你就放心的走吧，咱們神機營雖然只人，但你放心，曹操就算帶十萬大軍來，咱們也能擋住，喝！」

好像玩完火藥以後，張飛的嗓門比以前更大了。

「哈哈，不光是火藥，那高橋馬鞍、雙邊馬鐙和馬蹄鐵，某原先只以為是紈絝子弟玩賞之物，沒想到子梧竟能看出那是騎兵的寶貝。咱們的騎兵人數雖少，可是裝備了這些以後，就算敵人十倍，吾亦可破之。喝！」

比起被火器吸引的張飛而言，關羽對於騎兵更重視。潘鳳之前想要跟關羽拉近關係的時候，就把穿越者建立騎兵的三寶拿出來告訴關羽。誰知道這些東西在東漢末年早就有了，只不過大多數人認為這些東西不過是錦上添花的，因此一般騎兵也不會配齊高橋馬鞍、馬鐙和馬蹄鐵。

不過在潘鳳的大力推薦，加上給自己那匹汗血寶馬配上這三樣讓關羽試乘以後，這些東西迅速在劉備軍的騎兵中普及開來。

當然，潘鳳那匹馬也就被關羽要走當做種馬建立了馬場。等潘鳳想要再騎馬的時候，發現那匹馬已經瘦脫了像，就把它留在了馬場。

「子梧慷慨重諾，大有古人之風，某為子梧飲勝！「

「為子梧飲勝！」

看著關羽、張飛之後為自己敬酒的糜竺、陳登，潘鳳不覺有些無語。你們倆不是陶謙的手下嗎？怎麼如此自然的就出現在了這裡？

不過潘鳳還是喝了酒，還把敬陪末座的士仁也拉出來露露臉，喝一杯，就當是斷頭酒了。道：「亦當為君義飲！」

次日清晨，潘鳳與士仁二人便離開小沛南下。按照士仁的建議，兩人應該打扮成南下經商的商人或是避難的流民，以免引人注目。..

但潘鳳卻以「吾為孟德履約，天下皆聞，何必藏頭露尾？豈不聞君子坦蕩蕩，小人長戚戚。」而拒絕了士仁的提議。

潘鳳還想打出了「替孟德報仇殺張闓」的旗子，但是被士仁找劉備攔了下來。好說歹說，潘鳳勉強同意打扮成遊俠的樣子去淮南。

「君義啊，你可曾娶妻？家中可有親屬？」

二人渡過汳水，離開了劉備轄區，潘鳳就笑眯眯的問道。

「小人不曾娶妻，或許有親屬，可小人也不認得。小人家在邊郡，那一年烏桓人南下劫掠，將村子整個都燒了，村裡人死的死，逃的逃，也不知都流落到哪去了。後來南下去了涿郡，正趕上主公徵兵，就一直跟著主公。到現在也了。」

士仁頗為懷念往事，但也很是自豪，他在劉備集團里的資歷是足夠跟關張簡雍相提並論的。眼見劉備已經成為了一州刺史，士仁覺得自己未來可期。

「哦，那可惜了。」潘鳳聽士仁並無家人，不由得搖了搖頭，暗暗攥緊了懷中的匕首。曹老闆那句「汝妻子吾養之，汝勿慮也。」看來是沒機會說了。

潘鳳正要動手之時，卻見精光一閃，士仁右手拔出腰刀，左手便按住了潘鳳的脖子，一使勁，便把潘鳳按在地上，自己合身一壓，壓得潘鳳動彈不得，同手左手按住了潘鳳的嘴，將潘鳳一聲驚呼壓在喉嚨之中。

這小子打算先下手為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