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二賢定計投玄德 本初唾手得冀州
諸侯聯軍與并州軍隨著呂布的突陣陷入混戰之中,只見殘肢與斷臂齊飛,鮮血共殘陽一色。兩軍士兵正在苦戰,忽聽一人高喊:「呂布人頭在此。」
只見那人手中拿的正是呂布的方天畫戟,戟尖上挑著的是呂布頭上戴著的束髮紫金冠。聯軍士氣大振,而并州軍士卻都人心惶惶。戰場的天平開始向聯軍傾斜。
潘鳳知道,冷兵器時代的戰爭,士氣是決定性因素。這個時代的戰爭殺傷並不主要發生在交鋒階段,而是發生在一方潰退另一方追擊的時候。
一支軍隊里,總有人勇敢,有人怯懦,只要不斷打擊對手的士氣,讓怯懦者越來越多,逃跑的人就會從幾個人變成幾十人,幾百人。
恐懼是有傳染性的,軍隊中的勇敢者看到戰友逃跑,自己也不會再待在戰場上賣命,跑的人越來越多,甚至會將不願意逃跑的人裹挾在其中,甚至活活踩死。
在淝水之戰中,前秦的九十萬大軍看似勢不可擋,但只要士氣稍微受損,幾百個膽怯者逃跑,就可以引起雪崩,讓整支大軍灰飛煙滅。
這個道理這個時代的將軍都知道,潘鳳作為比他們多了解了兩千多年歷史的人當然更加明白。所以他才拿著呂布的東西在戰場上動搖并州軍的軍心。
卻說呂布被劉關張三人打的狼狽不堪,連兵刃都丟了,眼看就要壞了性命。忽見劉備使雙劍分別架住了關羽、張飛二人的青龍刀和長矛,道:「二位賢弟且慢。」又對呂布說道:「將軍一身武藝如此了得,何不報效國家?卻反要助紂為虐,為那董卓賣命。今日我兄弟三人不殺你,望將軍回去以後好自為之。」
呂布這個人雖然驕矜自許,但他有一個優點,聽人勸。他雖然覺得敗於敵人之手是一種恥辱,但卻絲毫不以被敵人饒命為恥。見劉關張三人停了手,便抱拳道:「多謝不殺之恩,後會有期。」說完不敢多留,打馬回本陣去了。
潘鳳正拿著呂布的畫戟金冠在戰場上來回賓士高呼,回頭忽然看見呂布騎著赤兔馬沖自己過來了。不由得被嚇了一跳,剛才交手那一下就知道了,自己的武藝與呂布相去甚遠。自己雖然拿著兵器,可也未必是呂布赤手空拳的對手。
正在這時,潘鳳又看見呂布策馬衝來,口中還喊著:「賊子,還我兵刃來。」潘鳳急中生智,將畫戟往東北方扔了過去,把金冠朝西南方扔了過去,自己卻跑回東南方的軍營去了。
呂布見狀,愣了一下,心想:這無名下將什麼時候殺都行,金冠雖是奇珍,究竟有價,那畫戟乃是西域精鐵,經高手匠人量身定做的,若是丟了,一時間哪裡去找這麼趁手的兵刃?
趁著呂布去撿起方天畫戟,潘鳳連忙打馬回營。雖然知道自己現在在呂布眼裡的重要性都不如方天畫戟的那個木把,但他還是不想身處險地。
潘鳳回營之後,卻被袁紹叫住,拉到了觀陣台上。觀陣台甚小,只容袁紹、潘鳳二人站下。潘鳳心中不由得惴惴不安,心想:袁紹貴為盟主,見我一個小將幹嘛?他不會是打算把我從上面推下去吧?但轉念又一想,我打不過呂布就算了,難道連袁紹也打不過?
正在他胡思亂想的時候,袁紹忽然指著下面正如潮水般退卻的并州軍說道:「我軍能打敗并州軍,皆是潘將軍之力也。」
「此皆玄德公兄弟三人之力,末將慚愧,未在呂布手下走過一合,不敢貪天之功。」潘鳳急忙躬身推辭。
「潘將軍休要客氣了。之前斬了華雄的雖然是那關羽,可趁此機會奪下虎牢關的,難道不是潘將軍嗎?再說今日,打敗呂布的雖然是玄德三兄弟,可藉此機會,打敗并州軍的,也是潘將軍你。其疾如風,其徐如林,侵掠如火,不動如山,難知如陰,動如雷震。掠鄉分眾,廓地分利,懸權而動。先知迂直之計者勝。這說的不正是潘將軍你嗎?」
「這……末將惶恐。」潘鳳嘴上這麼說,心裏面卻樂開了花,無論是誰,都喜歡別人拍馬屁,尤其是來自於上位者的。
「可惜潘將軍這樣的名將,卻不在某麾下。」袁紹忽然話風一轉,嘆了口氣。「想那韓冀州何德何能,竟能得到將軍這樣的大才相助。」
說著袁紹轉過身,背對著軍陣,面對面的對潘鳳說道:「潘將軍,本初雖不才,亦欲掃平天下,廓清宇內,不知潘將軍可能相助?」
潘鳳心中大動,要不是熟知歷史,他也許就答應下來了。袁紹這個人優點有很多,缺點也不少,後人多以成敗論英雄,以為袁紹不過爾爾。但其實袁紹以婢生子的身份而有河北四州之地,就證明了此人絕非常人。只不過他壽命不長,比曹操先死了,曹操就可以慢慢的收拾他的幾個兒子了。換言之,若是曹操比袁紹先死,那袁紹也可以慢慢收拾曹丕曹植幾兄弟了。
可壽命太短,那就是君王最大的缺點。
潘鳳便正色道:「潘鳳謝過明公看重。然冀州牧對某有知遇之恩,某豈敢背之?」
袁紹聞言,也並不意外,又道:「冀州物阜民豐,某必取之。潘將軍如此固執,就不怕將來嗎?」
潘鳳倒是頗為驚訝,想不到袁紹竟這麼坦率。但轉念一想,袁紹此次率領盟軍,野心展露無疑,韓馥必然是他的第一個目標。想到這裡,便也不藏著掖著了,便說道:「明公欲取冀州,又不是要與我家主公兵戎相見,末將何懼將來。」
袁紹聞言,有些驚訝的問道:「難道韓馥肯將冀州拱手相讓?」
「難道會不肯嗎?明公可細思我家主公的為人,若是明公果有意於冀州,只需書信一封,信使二人,我家主公必不使明公失望。到時候末將既能在明公麾下一展抱負,又不負韓使君知遇之恩,更不會使明公背上惡名,豈非三全其美?」
袁紹低頭細思一陣,才又轉過身,面向戰場,道:「想不到潘將軍不光長於戰爭,更有運籌帷幄之能。不過……韓馥之前還與董卓串通一氣,難道現在就願意將冀州拱手相讓了?」
「我家主公是貪生怕死之人,無論為明公提供糧草,還是替董卓監視明公實則都是自保之策罷了。明公若能表奏我家主公為一偏遠州郡之太守,再結以婚姻,則不俟明公開口,我家主公自會向將冀州拱手相讓。」
歷史上韓馥將冀州讓給袁紹之後,在冀州擔任閑職。雖然袁紹不打算殺他,但韓馥自己卻是擔驚受怕不已。後來韓馥向袁紹請求外出,袁紹也同意了,畢竟他曾經是冀州的主人,就算他本人沒什麼野心,但也難保不被有心之徒利用。
誰想到韓馥到了張超那裡之後,不小心看到了袁紹的使者與張超密謀攻打曹操的事。韓馥以為袁紹派來的使者是追殺自己的,害怕之下,就躲到廁所里,用在竹簡上刻字的刀自殺了。
潘鳳穿越而來,了解這一段歷史,自然不打算跟著這樣的主公了。可畢竟與他相識一場,也不忍心看著他就這麼窩窩囊囊的死了,就借著向袁紹獻計的機會,想要至少保住韓馥的性命。
袁紹略一沉吟,韓馥此人胸無大志,而且膽小怕事,殺之無益,留之無妨。可是經過諸侯聯軍討董這一戰以後,漢室權威盡喪,這之後就是諸侯混戰的局面了。這種時候誰的勢力先擴大,誰就佔據了主動權。與能兵不血刃的拿下冀州相比,韓馥的性命無關緊要。
雖然聯軍藉助劉關張三兄弟的勇武打退了呂布,可是面對堅持拒守的董卓軍卻再也沒有做出有威脅的攻擊。只知道在大營中日日飲宴,空耗軍糧。
韓馥帳中,一眾文官正在撥著算盤,計算供應各軍的糧草之物。韓馥一邊聽,一邊唉聲嘆氣。「諸侯聯軍十幾萬人,每天消耗的糧食如此之多,長此以往,我冀州府庫只怕都要被掏空了。」
「主公幹脆把冀州交給袁紹算了,讓他去操心就好了。」潘鳳在一旁說道。那日與袁紹高台相會之後,他回來就把事情原原本本的都告訴了韓馥。韓馥雖然不高興,卻也沒把他趕出帳外,甚至夜裡還偷偷的拿出一張天下州郡圖,挑選將來去哪個郡上任。
「唉,某自然不貪圖什麼權勢,將冀州劍印往袁紹那裡一交便了,可是州府中這麼多人的前程在某身上,怎可輕忽?他們可不都跟你潘將軍一樣,早早就抱上了袁紹的大腿。」韓馥將賬冊扔到一邊,長嘆一口氣。..
「主公,末將什麼時候說過要去投袁紹了?末將若要在庸主手下混吃等死,守著主公就夠了,還去找袁紹幹嘛?」
「那說的也是……咦?你是不是在罵我?」
十八路諸侯終於把冀州囤積的糧草都吃完了,再加上董卓已經焚掉洛陽東撤,袁紹此時撤軍也算是有了面子,便與眾諸侯各自回軍。其中居城在河北的眾諸侯,都從孟津口渡河。雖然這次算是打敗了董卓,但各路諸侯回去的時候,卻比來時少了許多人。
就拿韓馥來說,隨軍而來的兩人就不見了。一個是從事沮授,另一個就是主簿潘鳳。
是的,潘鳳的正式官職是主簿,也就是韓馥的秘書。漢末各州郡牧守以親信部曲為主簿的事情並不罕見,呂布也是丁原的主簿。這是為了加強這些將領與主公的關係,將其變成只為私人效忠。
沮授離開時,只帶走了自己的私人隨身物品,將官印信物都整整齊齊的放在了自己賬中,上面還放著一封辭別信。
潘鳳離開的時候,別說印信了,連他自己的帳篷都被他一併捲走了。他也沒有留什麼辭別信,韓馥只在拆開沮授的信的時候,才發現信的末尾歪歪斜斜的寫著是四個字:俺也一樣。
「公與,一會你可別不好意思。見了玄德公以後,多說某的好話。某也多說你的好話,他手下現在沒什麼人,咱們去了肯定受重用。」平原縣的縣衙外面,有兩個人在鬼鬼祟祟的竊竊私語。
「潘將軍,這就是你說的明主?」沮授的鼻子都要氣歪了。「你跟我分析了半天天下大勢,最後又說能廓清宇內,建萬世不拔之基者非此人莫屬,說的就是一個縣令?他官還沒我大呢。」
「昔年高皇帝也不過是泗水一亭長,玄德公現在已經是縣令了,將來還了得嗎?公與,你現在要是投靠玄德公,將來那就是留候一樣的人物。要是現在觀望,等玄德公大勢已成,你就不過是個楊喜一樣的人物。」
「楊喜是誰?」
「高皇帝賬下的一個小兵,因為垓下之戰搶到了項羽的大腿,得了一萬錢。」
「你才發死人財呢!」
平原縣衙門口的守衛王二看著門口這兩個竊竊私語的人,心中狐疑不已。二人都穿著普通的粗布衣服,但都腰佩長劍,其中一個人身高七尺左右,面目清秀,看樣子好像一個文士,背上背著一個小小包裹;另一個人足有八尺高,面目又黑,站在那如同一座鐵塔一樣,倒跟衙中步弓手張三爺彷彿,此人身材高大,背後還背著一個比他人還大的包裹,真不知道背著這麼多東西他是怎麼行動的。
「何人如此大膽,竟敢在縣衙門口喧嘩?」王二怕這兩人來者不善,便偷偷溜了進去,把張三爺請了出來。
潘鳳沮授聽見耳中忽然炸了個響雷,不由得便是一驚,急忙回頭,卻看見張飛站在門口,一雙豹眼瞪著自己。
「哎呀,翼德將軍!虎牢關前一別,一向可好?」潘鳳看見張飛,不由得老淚縱橫。張飛對於人才的重視可是一點也不次於劉備,當年龐統從孫權那裡跳槽到劉備賬下,卻只做得耒陽縣令的時候,就是張飛把他挖掘了出來。
沮授為袁紹監統內外、威震三軍,幫助袁紹奪取青州、并州、幽州而統一河北。又提出奉迎天子,反對諸子分立,提出三年疲曹的戰略,在官渡之戰中又提出緩進之策、外表護糧等策略,可稱的上算無遺策。而且沮授身上還有騎都尉之職,又有帶兵之能。放眼漢末三國,沮授的才能大類周瑜,雖風雅不及,但勇武過之。潘鳳相信自己雖然是草包,但掛在沮授身上,不怕劉備不接納。
「嗯……你是?」張飛使勁看了潘鳳半天,確定自己確實不認識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