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借口
「你們就這幾個人?」
穿著坎肩背心的年輕混混們站在水塘另一邊,他們看起來和李勇他們沒什麼區別,仰著頭,目中無人,弔兒郎當,手裡也帶著各式各樣的「裝備」。
看來干架這種事情,鋼管和木棍是標準配備,放狠話是必有項目。
李勇不甘示弱的嘲諷著。
「你們人多有個屁用,能打敢打的有幾個?還不都是站在一邊看戲。」
對方冷笑。
「你是不是覺得自己又行了?也就你們那裡沒什麼拿得出手的人,才讓你在這裡上躥下跳,你知不知道我大哥是誰!」
「沒本事才認大哥,我用不著,我就是自己的大哥。」
李勇不屑的啐了一口,滿臉嘲諷。
「……」
站在樹后的林蕭離恨不得把他們說的話全部錄下來,等到他們和她一個歲數的時候再放給他們聽,前提是地縫都給糊死了。
「你什麼意思!李勇,別太把自己當回事!」
「傻逼生氣了,心理承受能力有點差,要不回家找媽媽?哈哈哈哈……」
身後的小弟也跟著一起鬨啦啦笑著,對面那人臉色漲紅,舉起鋼管大叫一聲,然後沖著李勇跑了過去。
「兄弟們,揍他!」
李勇這邊的也不甘示弱,學著電影里的模樣,咆哮著沖了出去。
林蕭離不準備摻和,就這麼站在樹后冷眼旁觀。
夏天六點的太陽還很刺眼,鋼管閃著明晃晃的光亮,在混混手中不停揮舞,頭,肚子都是重點襲擊部位。
李勇下手最狠,將一個男孩踢到地上,踩著對方的背,彎腰薅住對方的頭髮,狠狠的往地上砸,表情興奮又猙獰。
其他人也像打雞血一樣,懷抱「深仇大恨」,不把對方剝皮抽筋都不能解恨。
「卧槽!這有個美女!」
有人發現了樹后的林蕭離。
「……」
那人喊了一嗓子,隨即色眯眯的盯著林蕭離,揮舞著手中的棍子就要靠過來。
「別害怕啊美人兒,讓哥哥抱抱,要不給哥哥親親也行。」
林蕭離神色淡定,雙手抄兜悠哉悠哉的看著不遠處穿件黃背心的混混。
女人面無表情,看他的眼神好似在看一堆垃圾,這讓本就想欺軟怕硬的混混怒從心生,大罵一聲舉起木棍就要給林蕭離開瓢。
林蕭離拎起身旁上山時撿的木頭擋住了黃背心的用力一擊,趁對方不出其不意一個側踢把他踹了出去。
踹完就後悔了,如果這事被捅出去,她會不會和這些混混一起被開除啊?
「砰!」
愣神之際身後傳來了鋼管砸到骨頭的聲音。
林蕭離不敢置信的回過頭,一張溫柔熟悉的臉龐印入眼底。
顧淵用胳膊硬生生擋下了在身後偷襲的人。
他眼神中沒有痛苦,沒有憤怒,只有悲憫的目光落在林蕭離身後的小混混身上。
那是看死人的眼神。
林蕭離不禁屏住了呼吸,炙熱的陽灑在臉上,有灼燒的痛感。
她有些不可思議的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幕,那個悲情聖母男主怎麼會抄著拳頭,如此兇狠的揍人呢?
剛剛還耀武揚威的黃背心挨了林蕭離一腳,渾身是泥的躺在地上,在後背偷襲的那個小混混已經被顧淵揍的鼻青臉腫。
「別打了……別打了……」
小混混帶著哭腔不停的求饒,他身體蜷縮,用滿是淤泥的胳膊護住自己的腦袋,像只落水狗狼狽的胡亂撲棱。
一道陰影罩住了他,顧淵面無表情的揉了揉自己的手腕,骨節染上了血跡,林蕭離清楚,那不是他的血。
少年垂下眼眸,看著自己修長白皙的手指,目光幽深,沒有人能看的出他在想什麼,他靜靜站在那裡,除了不遠處傳來的叫罵聲,林蕭離只能聽見自己的呼吸和小混混痛苦的求饒聲。
「顧淵!」
林蕭離喊出少年的名字,他看過來的眼神還是那麼平靜柔和,似乎剛剛赤手空拳奪過鋼管,把小混混打到痛哭流涕的人不是他。
她看到少年朝她走了過來,就這樣和她面對面站著。
距離太近了,近到她可以聞到他身上洗衣粉的味道,那味道竟然莫名讓她心安。
還是那個她熟悉的少年。
「你沒事吧?」
顧淵微微彎腰,他的目光從林蕭離額頭緩緩下滑,最終在少女的領口收回,轉去看她細長的胳膊與白嫩的手指。
林蕭離並沒有被他的眼神冒犯到,也沒有任何不自在,目光中儘是體貼和溫柔,是發自內心的關心她有沒有受傷。
林蕭離開始在心裡為顧淵剛剛不符合「人設」的舉動找理由。
他不是不會反抗,是不會為了自己反抗。
甩掉剛剛冒出來的心慌,反覆暗示自己,他沒有變,依舊是她了解的那個少年,只是因為受小說影響對他有刻板印象,總是盲目的下定義。
在這個世界里,他是活生生的人,有思想,有選擇,而不是書里寥寥幾筆的紙片人。
他就這麼在林蕭離心中變的真實了起來。
「我沒事。」
林蕭離不禁放低聲音。
「那邊那個被我一腳踹了出去,至於身後那個,」說著沖他笑了笑,「他剛動手你就來了。」
「其實你不來也沒事,我能反應過來的!看我不把他一腳踹回家!」
想了想,又強行挽回了下「林蕭離」能打的面子。
顧淵沒有反駁,只是靜靜的看著林蕭離。
沉寂片刻,林蕭離微微側頭,嘴唇緩緩撅起。
「謝謝。」
「沒事就好,但是創可貼不能用了。」
少年露出一個微笑,語氣中帶著些許遺憾。
林蕭離抬起胳膊,那道小傷口早就不出血了,除了有道紅痕外,根本看不出受過傷。
「看吧,沒事了,你跑山下買的嗎?」
「沒,下山太遠了,我在附近居民那買的。」
兩人旁若無人的閑聊著,黃背心和小混混還躺在地上痛苦呻吟,李勇他們的鬥毆還在繼續,兩方氣勢肉眼可見的衰弱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