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〇七)如花美眷(下)
雲飛盤飛到了湖心處,懸在了月心亭上方,這兒四望都是開闊的湖面和天空。
「嘭!」一朵煙花炸開,像抖開了裝星星的袋子,萬千碎金閃耀。「咚!」這一邊,赤紅的光珠剛在眼前張燈結綵,「鏜!」旁一邊,一朵橙色的金菊便孔雀開屏,又一信,「嗵!」綠光的亮球墜瑩瑩像吸魂寶玉,「闥!」紫色的光條散射末端又綻出無數小花,就像飛出無數的小鳥。
「好漂亮!好漂亮!!!你看!」
煙花不再一朵接一朵地爆,而是此起彼伏接連成片地爆開在天空中,無數色彩各異的大朵小朵瞬間彼此疊壓,彩圓噴現。雲飛盤也托著尚烈和夕弦水平緩緩旋著觀賞。
漫天色彩繽紛中竟還不斷有人艷壓全場。
看!那一頭長長絨毛的一朵分明是一朵巨大的蒲公英。再看那藍色的,就像是將海浪花搬到了天上,如此清奇出類。這金白的,長穗就像是片片蘆花迎風搖曳。還有無數朵朵白色的小煙花,霎時天空像落了漫天晶瑩的雪花!
像翠竹的,柳條的,還有一蓬蓬團的光條兒分不清具體色彩,密麻麻就像彩色的雨……
夕弦不停地轉著頭,被那爆開的彩花吸引去瞧,嘴裡也不停地道著:「好漂亮!好漂亮!看那裡,噢!……」
忽尚烈一把攬住夕弦的腰。夕弦來不及發問,就見尚烈一指腳下,雲飛盤快速地轉動起來。
雲飛盤越轉越快,其上的他倆也隨著越轉越快。夕弦看到——「哇!」漫天煙花沒了形狀,卻在她眼前畫出一條橫向瀑布般爛漫夢幻的流光彩河。
「哇噢——!好棒啊!好漂亮!太好看了!噢!噢!噢!噢——!!!」夕弦忘情地叫著,止不住鼓起掌來。
彩色光照在夕弦的笑臉上,尚烈歪著頭看著,心裡別提多高興了!
快速旋了會兒,雲飛盤慢慢緩下來,尚烈鬆了攬腰的手。
此時,四面八方整個空中全是盛開的煙花,就像天空打翻了色盤,處處彩畫絢爛,在這天空之下又是青草湖的水面,漫天色彩都倒映水中,又多半空間的光華彩照。
這可真是滿世界的璀璨斑斕,溢彩幻影!
最後,「啪啪啪啪啪」天空中綻出滿天星星般閃亮的心形圖案,各種顏色,大大小小,心接心,心連心,心套心,滿天空的心!夕弦痴痴地看著,火彩光影下,她笑得,比花還要明媚動人!夕弦眼中忽浮出一層淚膜。
夕弦轉身抱住尚烈,抬起頭,認真地吻在尚烈唇上,然後就仰著頭看尚烈。尚烈就見夕弦眼眸中柔情蜜意亮晶晶的,像將整個星河盛了進去。她笑著看著自己,那笑如此驚艷絕倫,驚心動魄。尚烈把這笑刻進了眼中,刻進了心裡。尚烈看著看著,不自覺低下頭去,吻住了夕弦的雙唇。
尚烈臉頰發紅火熱,如熟透的番茄,連脖頸都一片滾紅,他體內強熱涌動衝撞……
「席天慕地,未結連理,此刻,我不能——!」尚烈心道。
深吻片臾,二人分開,尚烈目光灼灼地盯著夕弦,夕弦覺得那火熱的目光像要燒化了自己一般。是的,尚烈眼中的情潮激蕩奔涌,可是他剋制住了自己。他最後輕輕地又吻了夕弦的眼睛,然後頭頂著夕弦的頭閉上眼睛,等著熱涌退去,烈火自熄。
正這時,一股急勁大風「嗚」吹來,尚烈猛睜開眼,雲朵盤都被這風帶得一栽歪差點傾了二人。
就見青草湖中那一灣的荷花荷葉,全向同一個方向傾搖而去。
尚烈心道:「哪來的這股勁風!」尋著方向看去。銀月白照下,就見遠處三百里山林中猛一個身影躍進天空,像彩虹那樣一步一個拱弧一躍一躍地在飛跑。
尚烈咧嘴就笑了,「夕弦,我們有新遊戲了。」
尚烈拉著夕弦直奔那飛跑的大獸飛去。
「那是什麼?」夕弦飛著問尚烈。
「年獸。」
「年獸?!」夕弦有些吃驚。.
「嗯!估計是剛才咱們放煙花把它震醒了。」
「那它醒了,不會出什麼事吧?!」
「沒事!這傢伙就是個睡蟲,一年就年末醒一天,猛吃一頓後接著睡。今天讓咱們遇見了,好好逗它玩玩。我們最後給它留些食物,它吃完就接著睡了,當如夢遊一場,放心,有我在,沒事的。」
說話間,兩人追上奔跑的年獸,尚烈首當其衝落下來騎在了年獸的頭上,一俯身,抓住年獸頭頂的一縷毛,年獸「嗷——」大叫一聲,速度一下慢了下來,停在一處緩坡上。
尚烈道:「嘿!年獸,你乖乖帶我們玩一圈,玩過了我就把你放了,如若不聽我的,我就拔了你這毛,讓你天天失眠!」
年獸左右扭了扭,用蹄子敲了敲地。
「夕弦快上來!」
夕弦落座在尚烈身後,倆人就騎在年獸的後腦勺上,對於年獸,跑起來坐這個位置是最穩當的。
「它同意了?!」夕弦問。
「我抓著它睡穴,它敢不同意!——夕弦,抱住我,要開跑了。」
尚烈給自己和年獸施了個牽定術,手抓住了那縷尺長的穴毛,然後叫道:「開跑!」
年獸得令,飛一樣向前跑去。年獸一小里,一大躍一千里,而且能踏水乘風。就見年獸一躍,半座山在肚下移過,又一躍,從河面來到了草原。
「刷刷刷刷」年獸在大地上飛躍,坐在年獸頭上的尚烈和夕弦只看到無數的山川河流奇觀麗景撲進視野里。
嵩山待月,萬里石龍,白山天鏡……
「呀!魚鱗潮,尚烈,是魚鱗潮!」
「是啊!今天好難得!」
年獸飛奔,夜圓晝圓繞進繞出三轉,蒼蒼翠峨紅海灘,莽莽碧野一線淵,奶江霧谷懸飛瀑,赤火流漿睡魚船。
極光雪照綴梅鹿,丹楓大漠疊梯田,竹海驚濤花漫野,綠水白鶴滿霞天。
足足觀賞了兩個時辰,最後,尚烈讓飛奔的年獸又停在了青草湖西三百里,——它現身的地方,想必那裡離它的巢穴不遠。「嘩啦啦!」給年獸現出小山般的一大堆食物,然後和夕弦一起回到青草湖畔。
「今天可真是太開心了!」夕弦牽著尚烈的手,邊搖邊欣悅地道。
「我發現你其實還有另一面。」
「哪一面?!」夕弦道。
「就是你比我還野!」
「唔!」夕弦自傲地翹著嘴兒擠了下鼻子,「那是因為和你在一起。」
「我們現在是回家還是再玩會兒?」尚烈問。
「嗯——,我們看日出吧!」夕弦道。
尚烈看看天空,圓月西掛,要不了一個時辰就會出太陽了。
「好。」
兩人又坐在岸邊。
剛坐下,夕弦又站起來,小碎步來到尚烈面前站定,笑看著尚烈。
「小弦今日甚是高興,故此獻舞一支,以表心意。」說著笑津津彎身萬福。
「你這是意猶未盡坐不住啊!」尚烈笑道。
夕弦一打響指,「呼」身後身周一下出現密匝匝一大圓的小火苗兒,就像個背景牆,剛好把夕弦罩在期間。
小火苗兒也六色,但是和煙花不同,它們飄裊裊晃盈盈帶著清幽的光,看起來別有一番風味。
「那是什麼?」尚烈止不住問。
夕弦已擺好了造型,答:「是魚靈,你們天族掌生死,我們鬼族掌死生,這些都是已死的小魚靈,待到時機合適就會轉生。——我跳啦!」
說罷,腰肢一旋,舞動起來。夕弦還開口唱道:「是誰送你來到我身邊,是那圓圓的明月,明月——」
「呵!這是藉機表白!」尚烈心中笑道。
尚烈笑著眼裡閃著亮花兒看著,這小人兒在面前載歌載舞,她歡喜,他更歡喜!
夕弦跳完上半支,尚烈手一撐地站起來,他也過來和夕弦一起跳舞。這夕弦可沒想到,尚烈居然和她一起跳舞!
似乎開始,尚烈還學夕弦的舞蹈動作,可是後來,兩個人就相互拉著手,隨意跳了,尚烈還做出一些耍瘋的動作,逗得夕弦笑翻了,倆人完全拋棄了日常形象。
尚烈額頭上亮晶晶的,他跳出汗了,夕弦停了下來,拿出手帕,尚烈也停下。夕弦給尚烈擦汗。尚烈眼睛滿滿溫情地看著夕弦的臉。
擦罷,尚烈連手帶帕一起抓在自己手裡,兩人對面而立。
「我們坐下休息一會兒吧,太陽應該快出來了。」夕弦對尚烈道。
尚烈沒動,他把夕弦的手按在了自己心的位置,痴痴地看著夕弦,道:「夕弦,知道嗎?」
夕弦看著尚烈,月照下,一張美玉般美輪美奐的臉,傲氣全無,只有綿綿無盡的溫情,夕弦一下聯想到燒客棧那晚,門縫處看到的尚烈,那是她第一次看到顛覆傳言的尚烈。夕弦不禁心潮澎湃。
「這裡,全都屬於你。」
夕弦抿著嘴笑:「我又何嘗不是。傻蛋!」
「嗯!我就是你的傻蛋。」
夕弦靠進尚烈懷裡,尚烈抬臂摟住。
水線遠天,雲朵射出金色的鍍邊兒,很快太陽的炫紅染暈了天空。
尚烈摟著夕弦:「我們一定是如花美眷。」
夕弦仰起臉,眼波蜜意柔情:「嗯,如花美眷。」
水波天光,一輪紅日蒸騰升起。
這一夜,如此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