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太后與玉貴妃反目
嬿如手中的動作未停,淡淡道:「可知道為什麼?」
幻桃喘了口氣,方緩緩道:「聽說柔容華昨個後半夜就發作了,太醫接生嬤嬤們硬是折騰了一宿,孩子都沒有下來的跡象,剛剛好不容易生下來了,卻是個死胎。」
明夏微微一笑,神色淡然:「折騰這麼久,孩子哪能活的成。」她又見幻桃神色不對,疑惑道:「只是誕下一個死胎而已,你為何這麼害怕?」
聞言,嬿如抬頭看向幻桃,但見她額上沁著密密的細汗,微微蹙眉道:「怎麼了?可是那孩子不對?」
幻桃轉身將門關了起來,這才緊張的說著:「奴婢也是聽說的,仙游宮的姐姐們說,柔容華誕下的孩子渾身發黑,唯有額心一點紅,看著甚是嚇人呢,連接生嬤嬤都被嚇暈了,這會皇上已經趕去了,娘娘可要去看看?」
「怎麼會渾身發黑呢?」明夏捂著嘴,驚呼道。
「誰知道呢,聽說柔容華已經哭暈好幾回了,皇上怕晦氣,已經吩咐人將那孩子送去火場火化了,連個棺材都沒有,瞧著怪可憐的。」幻桃微微嘆息一聲。
「有什麼好可憐的,還不是她自己將福氣都折騰沒了,當初有了身孕就該好好的呆在自己宮裡養胎,非要投靠鍾氏,說不定是老天爺都看不下去了,故意懲罰她呢。」明夏略微快意的說著。
嬿如伸手取一粒蜜餞放嘴裡,獃獃的愣神,明夏見她發獃,詢問道:「娘娘怎麼了?可是害怕了?」
聞言,嬿如緩過神來,將嘴裡的棗核吐了出來,側首看向明夏:「好了,皇上正傷心呢,這樣的話可不許亂說,你也吩咐下去,這段時間讓咱們宮裡人都離仙游宮遠些,就快過年了,別再鬧出什麼事端才好。」
明夏輕輕頷首:「奴婢記下了,那仙游宮那,您現在要去瞧瞧嗎?」
嬿如放在手中的針線,撫額道:「罷了,她這會有皇上陪著,我去與不去又能如何,再過些日子,從庫房裡挑些上好的藥材,你親自去仙游宮看看。」
如此又過了幾日,天空烏沉沉的,幻桃從內務府領了月例銀子回來,凍得直哆嗦,嘴裡嘟囔著:「瞧著是要下雪了。」
果然才用了午膳,天空就有雪花飄飄洒洒而落,又急又密,不大一會地面,屋頂,午後的鞦韆架子都被雪花覆蓋。
雲珩鬧著要玩雪,嬿如被他吵得頭疼,便讓小春子帶著他去院中玩耍,幾個乳娘嬤嬤們也是陪著玩鬧,嬿如則是披著一件香色斗紋錦上添花大氅笑盈盈的站在廊下,時不時的叮囑幾句。
正玩的開心,忽然前頭傳來一聲女人的尖叫聲,在這安靜的午後聽來格外的刺耳,接著便有侍衛朝著御花園方向去。
嬿如趕忙吩咐乳娘們將雲珩給抱了進去,又吩咐小春子去打聽前頭髮生的事情,小春子動作很快,一炷香的時間便回來了。
一進門,他神情略有些慌張,嬿如將手邊的熱茶推給他:「先喝杯茶暖暖身子。」
小春子也沒客氣,端起茶盞一飲而盡,方才緩緩道:「是柔容華落水了,好在侍衛們發現的及時,人已經救上來了。」
「她不是坐月子嗎?好好的怎麼又落水了?」嬿如疑惑道。
「聽說,太醫們已經檢查出,柔容華誕下死胎並非是天意而是人為。」
嬿如袖子下的手一緊,沉聲道:「到底是怎麼回事?」
小春子道:「是柔容華的安胎藥被人下了手腳,裡面放了碧血蟬。」.
「那是什麼東西?」
「聽說碧血蟬以食人血為生,柔容華有了身孕,那腹中胎兒便是最好的養分,太醫說好在柔容華本就有了八個月的身孕,那毒也是剛剛下的,故而承受不住,這才引發早產,若是在晚些,別說是胎兒,連母體都保不住,柔容華一時想不開,這才投湖自盡,雖是救上來了,可太醫卻說寒氣侵體,只怕以後再難有身孕了。」
嬿如聽得心中直泛噁心,明夏連忙將一旁的香爐捧來,上好的蘇合香的氣味立時驅散了她心中所有的不適。
幻桃盛了一碗紅棗血燕小聲道:「到底是誰這麼狠心,想出這般惡毒的法子?」
嬿如放下手中已經有些涼的暖手爐接過白瓷小碗,徐徐舀了一勺,明明是甜的,但吃起來卻索然無味,輕輕道:「後宮向來如此,你不害人,不代表別人不來害你,尤其是有著身孕的女人。」
眾人見嬿如神色不佳,便悄然退了下去,沒過幾日,皇上便下旨晉封秦念芙為正四品嬪位,以示安撫,可至於這下毒一事,查了半個多月,都未有結果,因臨近新年,最後也只能草草了事。
宮中才沒了一個孩子,太後身子又不大好,乾祥三十九年的新年就這麼過去了,過了新年便是元宵,京內又連續下了兩場大雪,直到二月初二這日,天空才有了放晴的跡象。
這日午後,蕭璟雲宣了嬿如去了勤政殿說話,才下了暖轎,便有太監挑起帘子請她進去,立時一股暖氣撲面而來,烘的身上暖洋洋的,而玉貴妃著一襲蜜合色細碎灑金縷桃花紋錦長衣安靜的坐在下首的位置上。
嬿如將身上的大氅褪下,這才緩步至蕭璟雲面前屈膝行禮道:「臣妾給皇上請安,皇上萬福金安,給玉姐姐請安。」
蕭璟雲微微笑道:「起來坐吧。」
還未等嬿如坐下,玉貴妃已經笑盈盈的開了口:「妹妹怎麼來的這麼晚,皇上可是等了好一會呢。」
嬿如搭著明夏的手坐下,這才開了口:「出門前,珩兒鬧了會,故而臣妾才來的晚了些,還請皇上恕罪。」
蕭璟雲捧著茶盞笑眯眯的說著:「不妨事。」又見嬿如穿的單薄,便有些嗔怪道:「雖是到了二月里,可這天也是冷的厲害,朕記得你是最怕冷的,合該多穿件衣服才是。」
嬿如溫和地笑:「多謝皇上關心,原先是怕冷的,但皇上每日吩咐御膳房送一碗羊湯,如今已經好了些了。」
「那就好。」
玉貴妃目光一轉,似漫不經心地道:「到底是皇上疼好籌辦,這次定要好好宣幾位德才兼備的女子進宮才是。」
蕭璟雲微微頷首:「你有心了,只是.....」說完,他停一停,神色略有些感傷:「從前這些事情都是皇后一手打理的,如今她去了,朕一時倒是沒了可託付的人了。」
玉貴妃微微含笑:「若是皇上還信得過臣妾,不如就將這件事交予臣妾打理。」
蕭璟雲將手中的茶盞一擱,笑悠悠的說:「也好,從前你在王府時,也曾協助先皇后打理府中大小事情,這件事交給你是最好不過。」
玉貴妃含笑應下,嬿如想了想,笑語盈盈道:「皇上,臣妾有一提議,不知當講不當講。」
蕭璟雲語氣溫婉若春水:「你說便是。」
嬿如起身朝著皇帝福了福身,這才重新開口:「三年一度大選,本是充盈後宮,為皇室開枝散葉,若是挑選新人入宮,不如先晉一晉宮中姐妹的位份,如今誕下皇子公主的妃嬪們不少,且又皇上多年,二來,宮中也許久未大封了,如此一來,也能安各位姐妹的心。」
皇帝微一沉吟:「也好,誠如你所說,宮中確實許久未大封過一次了,去年煩心事不少,如今太後身子也不大好,就算沖沖喜吧,朕等會便擬了摺子,你這個提議甚好。」
嬿如用坦然的目光看向皇帝,殿內一派其樂融融的氣象,只玉貴妃眸中有一閃而逝的狠戾,翌日一大早,皇帝大封六宮的旨意便下來了。
晉嬿如為貴妃,福妃為夫人,加賜封號惠字,珍嬪和瑛嬪皆晉位貴嬪之位,祺小儀晉貴人之位,南美人晉位小儀,並賜嬿如,福惠夫人協理六宮之權,並協助玉貴妃打點選秀一事。
從前的老人或多或少都晉了位份,而這些人中卻無玉貴妃,頓時宮中流言四起,說蕭璟雲是防患未然,怕出現第二個鍾氏。
消息傳到嬿如耳中時,她只是微微一笑,而玉貴妃卻在皇帝下旨的第二天被太后叫去了萬壽宮。
太后一襲湖水色壽山福海暗花綾衣,頭髮攏成一個平髻,只簪了一枝羊脂白玉一筆壽字簪,便無其她髮飾。
玉貴妃按照規矩行禮問安后,笑盈盈的坐在了太后的左手邊:「姑母瞧著氣色好了不少,想來是要大好了。」
太后並未搭話,只朝著喬嬤嬤使了個眼神,後者立時將屋內伺候的宮人都遣散出去,這才似笑非笑:「皇上讓你打點選秀一事,可還忙的過來?」
玉貴妃見這架勢,便知太后是有話要說,便道:「有兩位妹妹協助,一切都好。」
太后輕哼一聲,慢慢轉動著手中的翠玉佛珠,幽幽道:「是了,鍾氏去了,如兒雖是晉位貴妃之位,到底也比不得你尊貴,哀家想問你,你除了打點選秀一事,可還做過其他的?」
玉貴妃心中一沉,低首斂容,靜靜的說:「不過是按照往常一樣,晨起梳妝,午後......」
還未等她說完,太后的渾濁的眼神忽而變得銳利而清明,言語中有了几絲譏諷的意味:「就這麼簡單?哀家再問你一次,到底有沒有做其他的事情?」
玉貴妃心下一緊,立刻跪在了太後面前,沉聲道:「姑母,臣妾不明白您的意思。」
太后抬手撫一撫鬢髮,幽幽道:「碧血蟬來自於來自於苗疆一帶,以食人血為生,難為你費盡心計,將她尋來,卻只用在一個小小容華的身上,是不是有些大材小用了?」
玉貴妃跪在地上,只覺一道精銳的目光似要將她貫穿,驚得她冷汗涔涔而下,可嘴上依舊反駁道:「姑母明察,這件事並非是臣妾所為。」
「哼,不是你所為,難不成還是哀家嗎?」
太后的聲音陡然提升,站在廊下的喬嬤嬤不由的朝著裡間望去,不由的嘆了一口氣。
「鍾氏下毒害你,你要反擊,即便你讓人在哀家葯里下藥,哀家也能理解,可你千不該萬不該,動了這等念頭,還這麼去做了,若是讓皇上知道,你以為哀家能保得住你?」
太后目光如劍,語氣寒冷如冰。
可玉貴妃卻微微一笑,直視太后,語氣平和道:「您當然能保住臣妾,因為臣妾與您一樣,都姓張。」
聞言,太后不可置信的看著她,玉貴妃忽而起身,鬢邊的紫金六面鏡玉步搖劃出一道冷曳的寒光:「姑母,就如您所說,鍾氏沒了,眼下宮中便以臣妾為尊,您也該想想,要不要扶持臣妾登上后位。」
「還是,您更中意秦氏?您別忘了,當初,臣妾為何進宮,臣妾腹中的男胎又是怎麼沒得?說到底,您與都欠臣妾。」
太后話中的森冷之意,如出鞘里的利劍:「你想做皇后?你當真以為這條路是這麼好走的?仁惠皇后便是最好的例子!身為皇后要端莊賢惠,寬厚待人,可你卻一步步的將這些都拋棄了,沒了這些,如何能讓六宮信服?」
「那是她無能!!」
玉貴妃嘶吼出聲:「臣妾也想想做個溫和之人,這一切都是你們逼我的,鍾氏害我,您明明都知道,可您不但不為我出頭,反而勸皇上不要因為鍾氏一人而連累鍾家,我才是您的親侄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