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章 第17話 兩個泥人

「天皇陛下，天皇陛下……」，一路急跑，一邊呼喊著，只見傳令官揮動著手臂在宮廷通道上往回奔跑。

那個剛剛領命去請空海的傳令官，急急的跑回來。

嵯峨天皇有點生氣：「叫你去請空海大師，怎麼又跑回來了？」

「天……皇……陛下」，傳令官一邊喘著氣，一邊回答：「空海……空海大師已經到門外了。」

「什麼？空海，空海大師到了」，又驚又喜，嵯峨天皇甚至有點激動。

「是的，天皇陛下，臣下……剛出宮門，就見到宮門外有……兩個和尚，好像已經等待多時了」，傳令官氣喘噓噓的回復著天皇的問話。

「為首的那個和尚說，他是空海，有要事，要面見天皇，已經等待多時，煩請通傳。」

「那，那快帶他進來」，嵯峨天皇拍掌大呼：「太好了，太及時了，正子有救了。」

嵯峨天皇真的急不及待：「快，快帶他們進來。」

「已經將他們帶到紫寰殿外了，天皇陛下是否馬上要召見」，傳令官終於透過氣來。

「快……快傳啊！」，嵯峨天皇的聲音有點顫抖，猶如溺水的人，捉住救命的繩索，最絕望之時，遇到救星。

紫宸殿是平安京皇宮主建築群中的主要建築，寬大雄偉，肅穆端莊。

殿前是寬廣的庭院，被稱為「南庭」。

殿前右邊有櫻樹，開粉紅之花，左有桔樹數棵，結橙黃之果。

殿中間是18層木台階。

殿內東西共有9間，長約33米，南北共4間，長約23米。

大殿全部用刺柏為建築材料，屋頂以刺柏皮壓頂。

中間房屋為主屋，四周房間為廂房。

紫宸殿也稱「南殿」或「前殿」，是天皇即位、元旦節會、白馬節會、立太子、元服、讓位、修法等舉行最莊嚴儀式的地方。

紫宸殿主屋的中央設「高御座」，右後設皇後用「御帳台」，是即位時天皇和皇后坐的地方。

高御座在殿內正前的雕漆木台上，由圓形的寶蓋亭與寶座組成。

寶蓋亭上方立著一隻彩漆的鸞鳥，亭的八柱上綴有帷幄，漆畫絢麗，金碧輝煌。

相比之下，寶座顯得小氣不堪，只是個普普通通的靠背椅子，不像中國、朝鮮的寶座那樣雕龍畫鳳，造型奇巧。

除了鑲幾塊金片，墊塊軟墊就沒什麼了。

高御座旁設有皇后的「御帳台」，形制與高御座一樣，只是規模略小。

嵯峨天皇坐在紫寰殿高御座之上，穿著桐竹鳳凰的黃櫨染直衣裝束，頭戴冠。

直衣是貴族的日常衣著，是天皇及公卿們的日常衣著，除了禁色及象徵位階的顏色之外可自由選擇顏色。

平常是戴著烏帽子，手持摺扇。

烏帽子是成人的男性貴族所戴之物，沒有身份及文武的區別。

十一世紀前後分化為「立烏帽子」及「風折烏帽子」兩種。

在比較鄭重的場合則是戴冠，直衣還要配「下覆」。

台階之下兩個僧人，身穿白色底衣，黑色僧服，腰間束帶，最外層披著黃色袈裟，頭戴斗笠，手持錫杖。

錫杖是僧人攜帶的道具，比丘乞食時，只能用此杖擊地出聲，請人出來，故又名聲杖。

此錫杖，頭部用錫，中部用木，下部用牙或角製成。

僧人持杖往外雲遊時叫做「飛錫」。

住下某處叫做「留錫」或「掛錫」。

外出布教時叫做「巡錫」。

佛教舉行宗教儀式時，有時也用短錫杖，一面揮動此杖，一面口唱梵唄。

後來，人們在錫杖上又加添各種裝飾，令其變得更莊嚴了。

兩個僧人，年紀均不大，很年輕，他們的雙腳、僧衣，沾滿泥濘，汗味、泥水……混合在一起。

連夜趕路，兩人衣服上沾滿泥濘，令兩人都如泥人一般，污穢不堪。

「如此年輕？」，嵯峨天皇望著兩個泥人，皺了皺眉頭，同時心中燃起的希望，熄滅了一半。

「你就是空海？」，嵯峨天皇語氣中帶著質疑。

「小僧就是空海，這個是我的徒兒智泉」，空海不卑不亢回答天皇。

他察言觀色，已經知道天皇的心意，說道：「天皇陛下，請帶我們去救人吧。」

「對，救人要緊！」嵯峨天皇也顧不得多想，「快，帶空海大師去後殿。」

「空海大師，請往這邊」，為首的大臣肥肥胖胖，正是「從四品上參議」——藤原冬嗣。

藤原冬嗣臉上永遠帶著和藹的笑容，他身穿黑色的束帶裝束。

束帶是日本平安時代以來，天皇以下公家的正裝。

束帶是由單、袙、下襲、半臂和袍組成。

袴的搭配可以有大口袴和表袴。

束帶還要與冠和襪搭配，懷中有帖紙和檜扇，手中持有笏。

公卿和殿上人腰中掛有魚袋。

束帶分為文官束帶和武官束帶。

文官以及三品武官穿縫腋袍，四品以下的武官穿闕腋袍。

藤原冬嗣一邊走一邊敘述著：「正子內親王大人，現在生命危殆，空海大師務必要盡全力拯救，內親王大人是天皇的心頭肉啊。」

「大人，詳細的情況，請你細細說來」，空海一邊走一邊聆聽著藤原冬嗣的話。

「是早良親王的怨靈作祟啊！」，但這個話題是宮中的禁忌，藤原冬嗣欲言又止，似乎不太敢講。

「早良親王的冤魂？」，空海也曾經聽說過早良親王的事。

藤原冬嗣低聲說道：「空海大師，你也聽說過早良親王的事吧！自從早良親王過世之後，內宮就常常出現冤魂作祟。昨晚正子內親王被冤魂拔去了長發，現在生死未卜……」

空海感到事態嚴重，說道：「雖然感到黑暗陰邪之氣籠罩了平安京的內里，看來我們的確還是來晚了一步」。

「真是早良親王的冤魂作祟嗎？」，空海沉思不語。

空海大師不作聲，智泉只是默默聆聽著，他對早良親王的事也略有所聞。

這個的確是宮中的禁忌，藤原冬嗣小聲的敘述著……

桓武天皇是第50代天皇，平城天皇（第51代天皇）、嵯峨天皇（第52代天皇）的父親。

早良親王是桓武天皇的弟弟。

天應元年（781年），兄長桓武天皇即位的同時，在光仁天皇建議下，早良親王被立為太子。

延歷4年（785年），受到造長岡宮使藤原種繼暗殺事件連座，早良親王被廢太子，幽閉在乙訓寺。

早良親王為了證明自己的無辜而絕食，配流淡路國的途中，在河內國高瀨橋付近（現大阪府守口市高瀨神社付近）憤死。

自此之後，後宮常常出現宮人暴斃。

早良親王成為日本出名的怨靈。

桓武天皇因此第二次遷都，將都城從「長岡京」遷都到「平安京」。

長岡京，位於日本京都盆地的西南部，氣候溫和，四季分明，冬天幾乎無雪。

在歷史上，長岡京曾經是日本的首都。

公元784年日本「桓武天皇」為了抑制南都佛教和朝堂舊勢力，第一次遷都，將京城由奈良（平城京）遷至（長岡京）使其一時成為當時日本政治、經濟、文化的中心，長岡京的「京」字也由此得名。

十年後，因早良親王怨靈作祟，桓武天皇第二次遷都，京城再由（長岡京）遷移至京都（平安京）。

此後，長岡京這一帶便成了偏僻的鄉村，一直以種植稻米、竹筍和蔬菜為主。

藤原冬嗣小聲的將正子內親王寢室內的情況，簡略地向空海敘說著，三人疾步匆匆的趕往後殿。

平安內里的後殿——常寧殿宮門外，站立著陰陽寮的陰陽師和各大寺廟的高僧大德。

每個人的臉上都滿面憂愁，擔憂啊……

擔憂什麼？

擔憂正子內親王？

更多是，擔憂自己頸上的人頭！

在藤原冬嗣的陪同下，空海與智泉，向著諸位略略點頭行禮，隨即進入宮門。

眼看著參議大人與兩個泥人進入了常寧殿的宮門，眾人面面相覷。

在常寧殿宮門外的眾人滿腹疑惑之時，竟忽然見到被奴婢們簇擁著的嵯峨天皇一顛一顛的追趕著，跟在後面。

嵯峨天皇匆匆忙忙，氣喘吁吁，一路小跑，跟隨在兩個泥人後面，嚇得宮門之外的眾人，馬上跪倒一地，請安之聲不絕。

望著天皇進入了常寧殿，眾人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常寧殿中籠罩著不詳之氣，已經可以聞到血腥的氣息。

隔著竹簾無法看到寢室內的情況，必須進入！

兩個骯髒的泥人，直徑走入了內親王的寢室，這是無法想象的事情。

這是平安京內里——是天皇的內親王閨閣——是女兒家的閨閣。

平安京內里——常寧殿是皇后的御所，一般人無法進入。

平安京內里——常寧殿皇后的御所——內親王的寢室，別說是男人，身份低微的侍女也不能靠近。

然而就是進入了，在天皇的引領下，兩個泥人進入了內親王的寢室。

「這兩個滿身泥濘的男人，怎麼能進來？」，主事女官滿腹疑問。

「是和尚，穿著僧服的和尚……」

「和尚也是男人啊，怎麼能進入內親王的寢室……」

奴婢們嚇得口瞪目呆，不敢作聲。

藤原冬嗣不敢跟進去，跪著守候在竹簾之外。

寢室中竹簾內是天皇、空海、智泉三人。

還有幾個驚恐不已的侍女遠遠的站著。

寢帳低垂著，無法看到裡面的情況，御醫官守候在寢帳外。

「天皇陛下請允許打開寢帳，以察看內親王的情況」，空海向嵯峨天皇說道。

在天皇的示意之下，寢帳被升起……

正子內親王，臉色灰白，仍然保持著驚恐的表情，僵硬的身體冰冷的躺在榻榻米上。

她的樣子如同死人一般，只剩下僅存一絲微弱的呼吸，稍會挪動的眼珠。

她的頭上已經塗上治療的膏藥，包裹著絹布。

膏藥的香味是花的香味和草的清香，好像蘊含了很多種草藥在內。

應該是皇宮內御用的膏藥，味道很特別，空海懂得藥理，聞到葯香就知道這是療傷的好葯。

周圍的血跡已經被清理擦乾淨了，但空氣中仍帶著血腥味。

=========

空海：（日語くうかいKūkai），774年7月27日－835年4月22日），俗名佐伯真魚，灌頂名號遍照金剛，謚號弘法大師，日本佛教僧侶,曾至中國學習唐密，傳承金剛界與胎藏界二部純密，惠果阿闍梨授其為八代祖，后回日本建立真言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