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章 清冷矜貴的國師大人(39)
翌日清晨。
祝余醒來已經日晒三竿。
她從床上爬起來,洗漱之後就開始吃飯。
嘗味道,應該是宋玄安親手給她做的。
「味道如何?」
宋玄安一手端著茶盞,坐在桌案旁,滿臉溫柔地盯著她。
祝余點頭,「能吃。」
從前都是變著花樣地誇他,現在卻是吐字如金。
宋玄安眸底盛了些失落,但很快恢復如常。
「我會改進的。」
「嗯。」祝余冷淡地應了聲。
【滴,黑化值……】
祝余慌張咽下一口粥,「哎哎!你也吃啊,要我喂你?」
【黑化值-1】
她鬆了口氣,果然啊,一切都要以反派為中心。
這時候,宋玄安應下,「好。」
祝余咬在嘴裡的勺頓住,有點不敢置信。
隨口說的,他居然答應了!
「自己吃。」她脫口而出,與此同時聽到,【黑化值——】
「啪!」
粥碗被重重地擱在桌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好啊,那你,要靠近一點。」祝余幾乎是咬牙切齒地說出這句。
說完她緩緩端起小碗,嘴角掛起一抹笑,舀起一勺端在半空等他湊過來。
【黑化值-1】
祝余又接著餵了幾口,宋玄安適時把她的碗拿過去添菜。
然後讓她喂。
若是旁邊有人在,定然覺得他們都有病。
吃完飯宋玄安牽她在院里轉了轉。
她眼睛無法視物,唯一能依靠的只有他,宛若林木之菟絲子,任由他扶持。
只依賴他,多好啊。
清冷的銀光鋪灑了一地,映照著兩人的身影,在夜風中拉得很長,彷彿永遠沒盡頭一樣。
一條路通到尾,無人知曉他故意為之的小心思,也無人明白他一手牽住溫暖,一手握住冰涼卦甲的謹慎。
無所謂步步為營,她在他身邊就足夠。
走到一處,祝余鼻間鑽進了些淡淡的清香。
比翠竹氣味要清,比桃花氣味要淡。
還挺好聞的。
「是……什麼?」她不禁問。
「水水摸一下。」宋玄安語調輕緩道。
他的話音剛落,她就感覺到一陣涼意。
指尖碰到了枝條,上面有很多小葉子,似乎還有花。
花束一樣的枝條,她雖沒見過開花時的模樣,但她確定這是雪柳。
祝余手顫了下,縮回。
「怎麼了?」他皺眉問。
她搖了搖頭,不肯說。
宋玄安也沒勉強,繼續向前走。
等安頓好她睡下,他才一人走到院中盯著那些花出神。
青綠的小葉簇擁著雪白的花,小巧清靈,卻又帶著淡淡的倔傲和不屈。
枯木逢春,但花期短暫,流光易逝。
良久,宋玄安漆黑的眼眸閃過一抹黯淡,吩咐院中侯著的人,「都搬走。」
第二日,祝余醒來,又到了艱難的喝葯時間。
她坐在床沿,光是聞著味道,就感覺胃裡翻騰得厲害。
「可以不喝嗎?」
宋玄安沒有半分退讓:「喝了眼睛才會好。」
祝余咬唇,不情願地端起碗。
一仰頭,灌進去,一股濃重的味道猛然衝上頭,她沒忍住,咽下去的葯汁又全吐了出來。
「咳!咳咳!」祝余猛得劇烈咳嗽,接過宋玄安遞過來的瘋狂灌了幾口,口腔中的味道才好受些。
「這裡面……加了什麼?好腥啊……」
她眼睛看不見,並不知曉前來收拾殘局的若一臉上有多驚訝和惋惜。
這些可都是主子的心血啊!
打翻了就只能撕破口子重新煮!
他擔憂地朝宋玄安看了一眼,對方臉上並無多餘神情,只給了個眼神,示意他下去再煎一碗葯。
若一識趣地閉嘴,邁出房門前,朝祝余看了眼,心思微動。
宋玄安用胖子給他擦了擦嘴角的葯漬,淡淡道:「加了野山參、黃芩和甘草。」
她聞言皺了下眉:「這些都是草藥,哪裡來的鐵鏽味?」
「不知,這是易先生配的葯。」宋玄安道。
他的目光落在那張臉上,想要捕捉她任何情緒變化的瞬間。
觸及微顫的睫羽時,眼中閃過心疼。
是他太著急了些。
「你將易硯找來了?」
「嗯。」
祝余莫名想笑,此情此景還真是風水輪流轉,報應也是。
黑化值無休止的延續,難道是因為她害了反派瞎,卻又救了他一次,所以現在需要宋玄安治好她眼睛才算真的無恩無怨?
呵……
冤冤相報何時了。
「我能見見易硯嗎?」祝余開口問道。
想當初她是女皇陛下的時候,見誰不是一句話或者一個眼神的事,哪像現在寄人籬下,連見個人都得徵求別人的意見。
宋玄安怔愣片刻,才答道:「已經讓若七去請,我們先喝葯。」
聞言,祝余眉頭緊皺,纖細白皙的手攥緊了床沿,渾身寫滿了抗拒。
他看出她的掙扎,伸手牽住她,將她攬進懷中:「水水,快點好起來,你說要帶我去看山川河流,賞異域風光的,還有好多其他……」
祝余恍惚了下,忽然想起她之前許諾了宋玄安很多事情。
帶他遠離朝堂糾紛,遊山玩水就是其中一件。
這些不會都變成宋玄安耿耿於懷的事情,最後變成黑化值增加的理由吧!?
可千萬別啊,之前哄騙他的可多了去了!
「好好好,都依你。」祝余敷衍道。
也不知為什麼,後面補上來的這碗葯血腥味淡一點,喝下後身上暖烘烘的,宋玄安有事離開一會,若一帶著易硯來找她。
祝余就端坐在那兒,不曾想對方一來見了她,便開始嚎啕大哭,嗚嗚咽咽的。
很難想象頭髮灰白的老人家泫然落淚的模樣。
這是……怎麼回事?
不待她多想,易硯跪倒在地,朝她磕頭:「陛下,臣無能,沒能保護好您。」
祝余神色坦然,淺笑道:「與你無關,是我命里該由此一劫。」
若有所思地看了眼她平靜如鏡湖的雙眸,易硯站起身來。
「陛下,請允許老臣留在您身邊,為您獻出綿薄之力吧。」
「不要再這樣叫我。」祝余頓了頓,站起身來「看」向他,「易先生,今日喚你來,就是想讓你回自己的山中小屋去,不要再被這些瑣事煩擾。」
聞言,易硯垂首,恭敬道:「是。」
兩人簡單聊了幾句,若一便在門外說要去送他,語氣中透著擔憂。
雖然夫人房門裡裡外外圍了幾層的侍衛,但他還是有點不放心,尤其主子不在身邊。
屋內傳來哈欠聲,她道:「去吧,我要睡會兒覺。」
聽到這話,若一放心地離開。
祝余躺回軟榻上,卻並沒有閉上眼睛。
「出來。」
她突然喊了聲。
「在。」
一道男子的聲音從房樑上飄下來。
祝余聽到這熟悉的聲音,不由挑高眉頭,「你何時出現的?」
一道輕盈的身影從房樑上躍下,在她面前單膝跪地。
「一直在。」他淡淡道。
「既然在,為什麼不出來?」她語氣不善。
「怕嚇壞您。」他解釋道。
「你……」祝余啞然。
她是真的被嚇到了,這麼大一座房子,趙煜之是怎麼躲開那些侍衛的眼睛出現在自己身側的?
他是鬼嗎?
前段時間一直斷開了聯繫,現在突然又出現,目的實在有些令人懷疑啊。
888:【余寶長點心吧~】
祝余心中只想呵呵,「有些事情……哪裡是我能控制住的。」
「起來吧。」她道。
趙煜之起身遞給她一個藥瓶,「解藥。」
祝余拿過,毫不猶豫的就吃了下去。
趙煜之冰冷的眼眸閃過一絲柔光,隨即轉移視線。
她就這般信任自己?
祝餘下床走了兩圈,在趙煜之面前站定,隨後眨了眨眼睛,對上他黑漆漆的眸子,笑容甜美,「多謝阿煜。」
她復明了,但腦袋立刻昏沉起來。
這稱呼讓趙煜之身體僵了下,不自在地挪開目光。
意識模糊之前,祝余輕聲問:「你會害我么?」
說完,腿一軟就往下墜。
趙煜之穩穩地接住她。
他的背脊猛然一震,聲音低啞而溫柔:「不會。」
祝余鬆了口氣,緩緩闔上眼睛,陷入黑暗之中。
直到傍晚,宋玄安才匆忙趕回來,手裡拿著皇城街上賣得最好的紅豆酥。
推開見又是空蕩的房間,宋玄安不禁苦笑。
他眼中閃過一抹黯然。
「水水……你在嗎?」他不死心地喚了兩聲,卻聽不到半分回應。
宋玄安的心一陣鈍痛,手裡的酥糕掉在地上,發出「砰」的聲響。
不是說在家中等他回來么。
為何總要丟下他呢。
「主子,夫人是被人帶走了!」
身後的若一喚醒了他,遞過不屬於這個房間的白色瓷瓶。
宋玄安回神,眼底閃過一抹寒芒,「調動所有暗衛,天亮前必須找到她!」
……
天蒙蒙亮,祝余便感覺頭疼欲裂,她勉強撐開眼睛,入眼處是一片陌生的景色。
「醒了。」
身後傳來一聲清朗的聲音。
祝余驚訝地望過去,只見趙煜之穿著一襲白衣,腰間別著墨玉佩,面容溫潤如玉,氣質卓絕。
這是她第二次見他穿白袍了,上一次是在她要放他出宮前。
他似乎瘦了些。
祝余撐起上半身,剛想說些什麼,一股眩暈襲擊而來,重重地摔倒在床上,昏了過去。
趙煜之眼疾手快,扶住她,將她扶正,替她蓋好錦被。
祝余揉了揉眼睛,抬眸問他:「阿煜,這是哪裡?」
趙煜之沒說話,收回手,往後退了兩步。
「原來她就是阿玉的救命恩人,今日一見,怪不得呢。」
一道溫和的嗓音自門外傳來,伴隨著腳步聲,一名身材修長的中年男子走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