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救人
凌雨桐頭腦一陣一陣的發暈,她知道是自己失血過多的緣故。
但祁宴面如寒冰,她必須得再添一把火。
「你即便再不信我,也不能拿祁家人的命去賭。你信不信,如果你今天以祁宴的身份出現,士兵抓你,你反抗,就是坐實了反叛的罪,到那時,就憑我一個人,我救不了他們的!」
祁宴瞬間雙眼通紅,他寒著臉:「祁家女眷如何了?」
凌雨桐一屏,本是要節省時間才路上說,現在看來,她不和盤托出,他不會聽她的。
「我離開祁家時,老夫人和夫人都好好的,策哥為了護她們和禁軍僵持住了,三哥也要加入,被直接押送至刑場,大姐被押入大牢……」
祁宴雙目赤紅,身上冷色更重。他的拳緊緊捏著,一句話都沒說就甩袖把一個包袱扔給了她。
「我且信你一次,若你所說是假,我定會讓你生不如死。」
「換上,入關。」
凌雨桐被包袱碰到手肘,疼得蹙眉,但眼底卻有絲放鬆,重重點頭。
她換衣服極度為難,本是不用換的,但衣服染了血。
祁宴從另一側走來,已經喬裝完成。他看了她一眼,直接伸手覆上了那獸夾,凌雨桐一個哆嗦,就聽見他說:「忍著。」
那痛比穿透時還疼,凌雨桐白了臉,后心都是冷汗。
她發著抖,眼睛無自覺地看著他垂頭,將白色藥粉灑在了她手肘。
他這個人,就連纏繃帶都禮儀完美。
祁宴轉身就朝關口走,凌雨桐緩了下,連忙跟上他。
兩人都遮住了容貌,過關口有驚無險。一路上她跟得再吃力都沒說半個字,直到刑場附近,她才軟了步子。
雨勢沒有絲毫減小,她看不清楚,但不妨礙她感受到祁宴一瞬間冷下的氣勢。
祁宴眼底燃燒著她曾見過的火焰,越是這種時候,他越是冷靜到瘋魔。
距離午時不到一刻了。
一個默然的手勢,祁宴下達指令后就要朝前,凌雨桐緊緊拽住他的臂膀,口型道:「戴上面巾。」
祁宴鳳眸寒涼:「若我救人歸來看不見你,你不會想知道那是什麼下場的。」
凌雨桐默了默,她不會走的。上一世對祁家的愧,這一世她會加倍償還。
祁宴走了,他一身鴉色長袍,和雨、人流幾乎融在一起。凌雨桐看了片刻,從袖中拿出一物,在隱蔽的角落點燃,那物品旁,她墜著一個紋樣特殊的盒子。
凌雨桐眼生懷念,上一世祁宴的箭偏了鋒,她的傷口就懸在心臟最外圈,沒死成,是師父救了她,教她一身本事。紋樣隱含著信息,是她與師父特殊的聯絡方式。
那時授課,她只有夜晚才能見到師父,覺得他相當神秘,後來,師父告訴她,他白日里在宮中當差,雖然身份不高,但很受貴人重視。
這也就意味著,師父可能在貴人那裡耽擱時間,無法及時接收到她的信息。
刑場周邊亂糟糟圍著許多人,百姓們看著中央的眼神含著痛心、不信。誰能相信祁家會反叛呢?他們可是幾代人都為時朝奉上滾燙忠心的祁家!
可冰冷的證據擺在那。祁澤楷跪在刑場中央,仰頭任由雨水砸進眼裡,眸底一片悲愴。
雨滴的砸落、百姓的沉默,都讓現場極為死寂。
「行刑時間到,反叛罪人祁澤楷,即時行刑!」
劊子手高揚起手中的刀……
「我看誰敢!」
一聲厲喝回蕩在刑場,祁澤楷猛然低頭,雖然這聲音加粗了音調,但他聽得出是祁宴!
刑場的兵士不多,幾乎瞬間就被陡然衝出來的另一波兵士衝散、鉗制,現場混亂至極,劊子手的刀被一人狠狠踢開,連帶著劊子手大漢都被衝擊地摔遠。
祁澤楷的繩子被祁宴解到一半,士兵們反應過來,一擁而上。
祁宴手腕一翻,袖中幾把小刀脫手丟出,穩准狠地射進離得近的士兵大腿,士兵們慘叫一聲,滾到台下。
祁宴趁機扯開最後一圈繩結,低言:「走!」
朝他們衝來的士兵提著長矛,祁宴腳步一頓,借力騰空而起,抽出腰間佩劍擊打長矛尖端,讓尖端朝向一處。
地面的士兵順著慣性,亂作一團,祁宴落地,兩人飛奔。
坐台上的官員瘋了一樣大叫:「有人劫刑場!快抓住他,犯人逃了!來人去丞相府通報!」
丞相府,祁宴眉眼一厲,帶著祁澤楷隱匿身形。
凌雨桐一直提著心,直到聽見官員的喊叫,她的心提到最緊張,目光灼灼一直關注刑場。
她手指尖攥著藥粉,輕腳移動著,見士兵就揚手一撒,讓人昏倒。
很快,她身邊的士兵數量銳減。
背後被拍了下,她心裡一緊,回頭就要灑葯,當看清是誰,她眼眶頓時紅了。
「三哥。」
祁宴將三哥救回來了。
祁澤楷朝她露出個笑,剛要安撫她,凌雨桐就自己狠狠擦了淚,快速道:「現在不是敘舊的時候,祁宴,讓你的人帶三哥走,我們快點去大牢。」
「滿城兵士都朝這邊趕,得趁這個機會把大姐換出來!」
「換?」祁澤楷蹙眉。
祁宴的眉眼也壓了壓,審視著凌雨桐。回來的路線倒地了很多人,她做的?
凌雨桐被兩個人看著,儘管心裡酸澀又緊張,但還是堅定道:「是換,不能再劫獄了,劫刑場已經鬧得很大,若再劫獄,那今天偽裝的意義就沒了。」
「神秘人劫刑場,也許是和三哥關係匪淺,可再劫獄救走大姐,這個人就板上釘釘是祁宴,跑不掉。」
她皺著眉:「沒時間猶豫了,我們快去。」
祁澤楷緊緊鎖著眉要說什麼,但祁宴已經做出了決定,瞬息就來人將他拉走。只剩他們倆,凌雨桐抿唇,堅毅道:「走吧。」
大牢外的守衛果然比平時少了三成,但也只是三成而已。
雨勢漸小,凌雨桐憂心道:「咱們進得去嗎?」
她的視線掃過牢房對面的軍備處,那裡棚下竟堆著很多乾燥稻草,她暗自記下。
祁宴仔細看了片刻,眼神一閃。他身形如鬼魅,閃身到守衛身後,單手一抬就打暈了人。
凌雨桐看在眼裡,不自覺打了個冷顫。
她腦海里出現的畫面赫然是上一世時,祁宴站在城牆下,宮中派出的談判者顫巍巍走近,他勾著端方的君子微笑,雙手一伸就擰歪了那官員的脖子。
而現在,祁宴側頭看向她,微微一笑:「怎麼,後悔了?」
凌雨桐立即把所有的雜亂思想都收了,她站起來,步履堅定:「我不會後悔。」
祁宴眼微涼地看她一眼,低頭開始扒守衛的外衣。
他們既要潛入進去,得有個身份。快速套上牢獄守衛的衣服,他們一路上暢通無阻,尋到了關押大姐的牢房。
單這一間牢房,守衛就圍了整整一圈。
兩人腳步停下,凌雨桐攔住了祁宴的動作,口型道:「我有辦法。」
祁宴一言不發。
凌雨桐抖了抖袖子,將一個紙包握在手裡。
她如尋常守衛一樣走過去,看見木欄后的大姐,心中一痛。
守衛眉毛一豎:「你哪兒巡視的,這裡非……」
凌雨桐揚手就將粉塵灑了去,不過瞬息,一圈守衛的身體都搖晃起來,倒下了。
祁宴瞳孔一縮,看向凌雨桐的眼神微微變了變,果然是她做的。
這時,凌雨桐已經低頭找到了鑰匙,開了鎖。
祁韻回眸,人有些模糊,是受到了那藥粉的影響。可熟悉的身影猶如刻骨,她的眼一瞬間就酸澀了。
「你們怎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