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宴請

赴約肯定是不敢去的。

劉壽近些年好不容易靠著一手簪花小楷加上不時進獻的詞曲，跟張讓等人合作，才在便宜父皇身邊露了臉。

在這個大廈將傾的王朝，皇帝的重視帶來的不只是寵愛和榮華，更是實打實的權力。劉壽給自己的規劃是想走東平憲王的路子，將來如果留在朝中就擔任驃騎將軍主持大局，若是去封地就在亂世中保一方安定。

如此一來，掌握權力自然是必不可少的條件。劉壽如何肯在微末之時挑釁張讓、趙忠這等的皇帝寵臣呢？

只是想到袁紹私藏的那些身負著逮捕令出入洛陽的亡命之徒，劉壽又有些擔心。

當年桓帝在位時，儒林有三君、八俊、八顧、八廚、八及，皆為天下之表率。如今這些名士要麼已經死於宦官迫害，要麼遠走遼東，僅寥寥幾人倖存。以夏馥「八顧」之一的名聲，叫何顒等人得知了此事，自己若不配合他們，定會惹出些事端來。因此既有這樁把柄在黨人手上，置之不理也不是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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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壽私下找來夏馥商議，夏馥略一思量便說，其弟夏靜兩年前見過自己，也許是夏靜暗中查訪，不小心走漏了風聲。如今許多醫者都見過自己，假如畫像被傳出去，到時候讓人指認出來恐怕難以解釋，不如自己明早就出城逃亡如何？

劉壽自是不願意。

他心裡知道再過一年半就是黃巾起義，到時候黨錮就會解除，夏馥便能光明正大地一展抱負了。而皇后之兄何進將會加封大將軍，在黨人的支持下與宦官開啟長的政治鬥爭，其間更有涼州羌亂等等兵禍不斷。..

自己如今一有閑暇便學習兵法，只待戰亂時設法向皇帝討個監軍使者之類的官職，從而立下戰功進位將軍。待自己開府以後，便不必懼怕宦官的勢力了。

現今的形勢對於劉壽就猶如黎明前最後的黑暗，對於袁紹等黨人同樣如此。劉壽更是清楚地知道，這段黑暗不到兩年了。

只要靜待天時，周旋過去便能乘勢而起，劉壽豈肯在這時候讓良師益友再去亡命天涯？

一晚思前想後。劉壽覺得，不如先約曹操探一探風聲？

駱俊也想先問問曹操。次日早上二人一見面，趁著董承還沒起，駱俊直接說道：「不如我先去問一問曹孟德？」

「我正作此想！」劉壽笑。

於是駱俊另發了一封帖子，說要請曹操休沐日到家中喝酒。

不想，曹操很快回信，卻是言辭懇切地表達了對劉壽的關切之情，又說希望能與故交暢談一番，字裡行間數次提及了家人、思念等語。

——就是說去駱府赴宴可以，但想要劉壽和夏馥都去。

劉壽覺得，說不定曹操、袁紹這夥人真有法子能送夏馥出城？

若是能計劃周密，把自己摘出去，使得夏馥能與家人團聚，也不失為一樁美事。

如此，自己便去見一見曹操吧。只是董承和三十名羽林郎日日都在自己府中，只帶一位書佐去赴宴就有點奇怪了。於是讓駱俊回信說只有劉壽同去，曹操答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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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約定這日，劉壽早早來到駱俊家中。

這是劉壽第一次來駱府。駱俊少年英才，早年任郡吏就懂得軍事韜略，家中藏有許多兵書。

二人邊讀邊聊，不覺便到了中午。此時有人叫門，駱俊親自去迎。

不想曹操竟拉著袁紹一同到了。

袁紹此時明面上算是洛陽有名的隱士，在不知道前情的人看來，這般拜訪倒也沒什麼不對的地方。

駱俊只得一併迎入廳，又叫童子買來酒菜擺好，關上院門，劉壽方從後堂走出來相見。

待相互見了禮，分賓主坐定，劉壽並不開口，而是先打量起了對面這二人。

袁紹此人史書稱相貌英俊，氣質威嚴，劉壽親眼看來，確實是非常符合的。初看起來彬彬有禮的人，此時端坐在曹操上首，竟有種不怒自威的意味，真不愧為黨人領袖。

而曹操相貌雖不如袁紹，更顯內秀。雖有議郎的官職，在席間甘坐在尚為白身的袁紹下位，卻絲毫不顯得位卑，幹練而健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