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姜穗冒死救蕭謹
當畢方攜姜穗與蕭謹回白虎門時,眾弟子皆大驚,法力深厚,武功蓋世的黑衣劍客蕭謹居然身負重傷俱損。
姜穗神色虛弱,垂眸解釋:
「知寧以抓狼妖丁耿為由,設計陷害我,后那丁耿出現,蕭大師與狼妖大戰,玄武門眾人紛紛旁觀,待二人斗得兩敗俱傷之際,北極幽親自出手傷人。我們被逼入萬丈懸崖下,知寧又率弟子對我們趕盡殺絕,蕭大師為了救我,就……」
她兩眼一抹黑,精疲力竭暈了過去。
待安頓好那二人,陸書生一臉凝重回白虎大殿,西門白忙問:
「那二人情況如何?」
「姜穗內力虧損過大,傷了元神,多休息幾日便可。不過那蕭謹,……傷耗過重,內臟受損,肩頭有槍傷,更嚴重的是身中玄武門一等一的劇毒,危在旦夕啊!」
燭公嘆氣,「原以為將千秋長劍交託於他,會讓他學會放下,未曾想他執念竟如此之深!」
「家門巨變,當初蕭謹年幼,自是受不得如此打擊。人有七情六慾,又如何能做到冷酷無情,沒有執念?」西門白道。
陸書生憂道:
「我翻閱古籍,未曾找到玄武毒鏢的解毒之法,若無解藥,怕是活不過今晚!」
這時,弟子白霖匆匆趕來稟告:
「不好了門主,玄武門主帶一眾弟子闖進來,聲稱我門內姜穗與狼妖丁耿勾結,重傷蕭少俠,放跑狼妖!」
「得!這有理也說不清了,來了一胡攪蠻纏!」陸書生氣極。
玄色錦衣,一頂帷帽,北極幽氣定神閑不請自來,身後跟著知寧與一眾玄武弟子,登堂入室。
「北極幽,何時我白虎門成了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之地?如此冒犯,是想大打出手了?」
「西門門主,別來無恙啊!」北極幽虛情假意客套,「你這白虎門不就是三教九流之地么?什麼窮酸秀才,街頭乞丐,甚至妖界中人都立身於此,為何我不能來?」
白霖聽不下去,義正言辭:
「你好歹是一堂堂門主,怎地如此口出狂言!」
「有你說話的份?」知寧狐眼一瞪,皆是威脅之態。
「北極門主來得正好,蕭賢侄被貴派獨門暗器所傷,可是你所為?」燭公手持竹竿敲了兩下,待他看過來,這才開口問話。
「暗器是我玄武門的不假,不過可不是對付蕭賢侄的。那姜丫頭擾亂我派弟子除妖,極力護丁耿,我適時出手,沒想到卻是蕭賢侄以身獨擋,所以我斷定那姜穗便是妖,能施蠱惑人心之法!」
「真是荒謬!」陸書生氣憤出聲,「姜穗乃我與燭公親傳弟子,就算是妖,也輪不到你管教!」
「一失意書生有何顏面對我玄武門主如此不敬?」知寧握緊骨扇,有凝力傷人之兆。
「既然錯傷人,那便請玄武門主給出解藥,人命關天。」西門白適時提醒他。
「解藥?這可如何是好,並非我見死不救,走得匆急,忘了帶出門。」
「你……」西門白頓了頓,「蕭謹乃千秋劍主,又是青龍門中人,你如此作為,恐怕無法向東方門主交代!」
「哈哈……」北極幽狂笑,「他只是因身負千秋,被託付於青龍門罷了,你以為東方蒼會管他死活?」
北極幽冥頑不靈,西門白不願同他多說,遂拂袖逐人,「既如此,北極門主怕是白來一趟了,有我在此,你玄武門休想帶走我門內任何人!」
北極幽隱於紗帽后的臉色一黑,雙手結陣,朝他攻去。知寧率弟子與白虎弟子交戰,陸書生輕功甚好,凌波微步,倒無人能近身。燭公老當益壯,一把竹竿舞得如棍棒,往那玄武門弟子頭上一敲,一敲一個大紅包。
北極幽法力強盛,這些年來他取了不少內丹,功力大增,半柱香后,西門白受其一掌,口吐鮮血,一身白衣染上薄灰,白霖大喊:
「門主!」
猛衝過去,欲將其扶起,北極幽袖子一甩,那白霖便如風中落葉,摔向一旁石柱。
西門白咬破手指,以血畫符,白光驟亮,無比刺眼,北極幽後退幾步,一陣風起,吹落他頭上帷帽。打鬥間的眾人紛紛倒吸一口涼氣,忘了身在何處,停下動作望向北極幽。
西門白大驚,只見那北極幽面色白如雪,臉上分不清嘴唇眉毛,一概雪白,唯有那雙瞳仁黑不見底,露出的脖頸也白茫茫一片,甚是滲人。見那黃符發光,他怒吼一聲,雙手掩面,使出功法打傷門口幾位弟子,逃之夭夭。
知寧見勢不妙,不再戀戰,化為六尾黑狐沖了出去。剩下的玄武門弟子面面相覷,兩股戰戰,這……他們是不是也該撤了?
白霖捂住受傷的后腰,對那群弟子橫眉瞪眼:
「還不快走?要我白虎門弟子關門放狗么?」
那群人稀稀拉拉腳底抹油落荒而逃,好不狼狽。
西門白精疲力盡,身子不穩,白霖立即扶住了他,忙問:
「門主,你沒事吧?」
「無礙。」西門白擺手,「得知那北極幽懼光,我以血驅符,耗損內力了些,也算是擊退了賊人,護了我白虎門。」
「沒想到那北極幽居然人不人鬼不鬼的,難怪總以帷帽示人,怕是殺多了妖怪遭了報應!」陸書生一陣嘲諷,語氣不屑。
「今日發生這種事,不出兩日便人盡皆知,屆時北極幽損了面子事小,遭天下人唾棄事大!想那東方蒼與南宮胭也不會出手幫他了。」燭公嘆,世事無常,一分辛苦一分收穫,一分貪婪一分災禍。
北極幽瘋狂奔於林間,驚嚇無數飛鳥,他已接近癲狂,以為那鳴叫的飛鳥也在笑他,遂使出玄武光陣,將飛上青天的白鷺逐一擊下,手段殘忍。
知寧迅速追上他,於一倒塌枯樹前將其攔下,忙道:
「門主,稍安勿躁,且先冷靜!」
北極幽黑不見底的瞳仁如兩個洞,放於深陷的眼窩裡,他面相猙獰,大吼:
「這副模樣被人看去,如何冷靜?我成了笑話,被天下人恥笑的笑話!」
知寧又勸:
「門主何錯之有?你為天下除妖,為世人煉藥,多少人對你豢養的妖物趨之若鶩!是他們害你,嫉妒你名聲大噪!眼紅你修為之高!所以才害你懼光,毀你容貌,這一切都是他們的錯!」
此言一出,竟奇異地安撫了暴怒的北極幽,他緩緩平靜下來,像求知的孩童般問知寧要一個答案:
「這不是報應對不對?我沒有錯!沒有錯……」
知寧拉住他的手,多情的眉眼間帶著少有的溫和,「並非報應,你沒有錯。門主,你不該如此萎靡不振,都怪那白虎門中人,害你這般不堪!」
北極幽緊閉了眼,半晌后才恢復神志,陰鷙開口:
「白虎門,我一個都不會放過!」
黃昏之際,天地鍍金,浩渺浸雲根,晚霞騰空,餘輝千里。畢方鳥於白虎偏殿飛過,落下一聲哀鳴。
偏殿客房內,姜穗驚醒,抬手扶額,忽而念及蕭謹傷重,遂起身合衣,匆匆忙朝偏殿西苑趕去。
蕭謹房內,一片寧靜,房中熏冷香,唯有陸書生一人於桌旁翻閱古籍,不時眉頭緊蹙,一臉憂色。見姜穗站門口,眼看床上昏迷人,不由問:
「你身子可有不適之處?」
姜穗搖頭,這才踏進房中,峨眉染輕愁,「他如何了?」
「唉,情況不妙!若無解藥,神仙都救不活他。」
她低下螓首,蝶翼般的睫毛垂下,神情沮喪,「都怪我,若不是他救我,我可能……」
「你也不必過多自責,是我們讓他對你多加照顧,蕭賢侄只是信守承諾護你周全罷了。只是這方圓百里無神醫,我又一知半解,西門門主傷重,這才束手無策啊!」
來的路上,聽幾個弟子嚼舌,姜穗知那不要臉的北極幽來過,被西門白趕跑,所幸西門門主並無大礙。只是這蕭謹卻……
姜穗靈機一動,望向自己纖細白皙的左手,問:
「陸書生,萬妖令可否能救蕭謹?」
陸書生瞪大眼,左右瞧了瞧,食指立於嘴前,小聲提醒:
「噓!此話別亂講,小心隔牆有耳!」
姜穗「哦」一聲,算是答應,他轉念一想,沉思片刻后開口:
「萬妖令乃萬妖化形之源,妖力盛大,有世間萬妖反哺,靈力源源不斷,倒是可以一試,不過,你若貿然使用,恐怕惹來門派弟子討伐,說不定還會驚動白虎神獸。」
「之前畢方傷重,我偷偷使用萬妖令,為其一點一滴注入靈力,花了兩日。只要不大肆揮霍妖法,可以掩人耳目一試。」
陸書生點頭,隨即嘆:
「這萬妖王對你也是仁義至極,將此寶物贈你防身。」
姜穗燦爛一笑,起身朝床邊走去,「我一直視他為生父,畢竟沒有他,我不會得佛緣,只是東海一廢姜而已。」
姜穗將蕭謹扶起,左手紫光大閃,靈力混沌,周身縈繞點點星光,如紫色螢火蟲般將二人環繞,堇色生機之氣涌動,站於一旁的陸書生都覺察到一股蓬勃活力,令人心馳嚮往,暗嘆這萬妖令果然不同凡響。
靈力如同裁針,將破損的傷口一一修補,又如盈盈水膜,護住體內受損的臟器,送盡體內生機,驅逐濁氣。
一個時辰后,姜穗面色不佳,使用萬妖令同時會消耗自身精力,她放下蕭謹,起身走到桌旁飲茶。陸書生上前替蕭謹把脈,對姜穗搖頭:
「不行,他一成都沒恢復,要過鬼門關,最少需恢復六成,普通人若是如他這般傷重怕是早死了。」
姜穗鼓起小臉,深吸一口氣,隨即再次使用萬妖令給他注入生機,心道:
蕭謹啊蕭謹,枉我給你輸這麼多靈力,你可千萬要爭氣啊!
斗轉星移天漸曉,一夜不停的萬靈生機終使蕭謹度過了難關,身子恢復四成他便醒了。在夜晚子時,姜穗發現他身子大約恢復一成后,心就一片荒涼,此番救人怕是無果了,長夜過半,他沒能及時止損,陸書生都想好置辦後事了,但她不死心,不信這黑衣閻王這麼柔弱,堅持使用萬妖令,最後累得閉眼,傳輸靈力的手也未曾放開過。
「你醒了……」她徐徐睜眼,虛弱的臉上水眸清澈明亮,似光彩琉璃,菱唇輕勾,扯出一個不顯眼的小小梨渦。
蕭謹星眸微愣,只覺有一物什沉重砸在心間,心房一隅之地,倒塌崩裂。
姜穗實在累極,昏迷過去,小身板無力靠在他胸前,臉頰蹭過右肩,雙眸緊閉,睡顏乖巧恬靜。
蕭謹身子僵住,一動不動,如墨深邃的眸子垂下,剛好可以看清她線條柔和的側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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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說:
北極幽與知寧,兩個「惡人」之間的互相救贖,互相依賴,他們都清楚自己犯了無法挽回的錯誤,卻渴望有人認同他們無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