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那個是歡歡,你們居然沒認出來?
緊接著,又見那身影單手拎著藍昊庭,從深淵深處飛躍而出。
梯雲縱,是種出神入化的輕功。
不懂的人,看見的是向外物借力,可以拔地而起。
懂的人,卻知道,這所謂的輕功,實際上已經趨近於凌空飛度,不是尋常人可以達成的。
那人拎著藍昊庭,腳尖先後點地,輕盈站穩,如天神臨凡,背向眾人,身姿挺拔如玉樹。
藍鳳鱗眸子愈深,「多謝這位英雄出手相救小兒,感激不盡。」
說罷,又呼喝藍昊庭:「老七,還不快謝謝人家的救命之恩?」
藍昊庭被剛才這一連串的飛天遁地,早就嚇得魂都沒了。
「爹……!你還讓我謝他!他剛才把孩兒……」
「不用謝了。」
沈賦又不給他說完話的機會,悠悠翩然,轉過身來,沖藍鳳鱗一笑。
他剛才在那下面黑暗深淵之中,只不過是放開手,讓藍昊庭自己飛了一會兒,然後,又好心把人拎上來罷了。
藍鳳鱗昨天在茶寮一面,對沈賦印象十分深刻。
「哦,這位公子,原來是你。沒想到我們會在這裡又見面,真是巧啊。」
沈賦好心道:「也不是很巧,我奉命守衛小君山,保護太妃安全,不能眼睜睜看著諸位誤入機關戰陣,枉送了性命。」
「原來這位公子是守山人。」藍以笙眯了眯眼。
他才不信。
但是,他不說破。
「可以這麼說。」
沈賦行在前面,不知觸動了什麼機關,大地隆隆作響,那裂開的地縫,便又重新合上了。
「幾位這是要去行宮?我可以帶路。」
藍昊庭:「呵,有眼不識泰山,現在在你面前的這位,就是名震天下的上柱國大將軍,武定侯藍帥藍侯爺!還不快快拜見!」
沈賦回頭,「守山的人,只拜山,不拜人。」
「你……!」
藍鳳鱗:「好了,庭兒,沒禮貌!人家救了你的命,你如何可以對人家大呼小叫!」..
「爹!你不知道,他剛才是想弄死我。」藍昊庭爭辯。
沈賦淡淡一笑,也不辯解,「既然好心枉費,那麼諸位請便,我正好樂得清閑。」
他轉身就要走。
「公子請慢。」
藍鳳鱗看看遠處的樓宇,再看看身邊這十幾名隨行將士,一個個經過這一天一夜的折騰,已經面露疲色。
眼下,有人願意帶路,倒是最好的選擇。
至於到底是真心還是假意,可以隨機應變,也好過在這荒山野嶺瞎轉。
「小兒無狀,見笑了。這山中機關密布,為避免無謂的損傷,還勞煩你帶個路。」
沈賦唇角一勾。
老小子還算識相,知道客客氣氣說話。
「也好。不過,要帶上我家幼弟一起。」
他說著,向眾人身後望去。
眾人隨著他目光回頭。
就見藍盡歡纖瘦小巧的一隻,悄無聲息地立在遠處樹叢之後,既怯又眼巴巴地望著這邊。
她一雙眼睛,從始至終就沒有從藍鳳鱗身上移開過。
而他到現在,才看到她。
「呵,原來又是那個小傻子。」藍昊庭抱著手臂樂。
藍以笙眼中落入藍盡歡的小小身影時,瞳孔激烈地一陣晃動。
他目光不可置信地從藍盡歡身上,移向藍昊庭,再移向藍鳳鱗。
那個是歡歡啊!
你們不認識?
你們沒看出來?
他遠遠地看一眼就知道那是歡歡,他們居然已經不認識了?
老七年紀小,可以理解,父帥,居然不認識了!!!
阿姐說得對,姓藍的,果然全都是冷血沒心肝的!
他目光又不動聲色落在沈賦身上。
既然這小少年是歡歡,那麼,這位身手出神入化,所謂的守山人,又是誰?
他嘴角幾乎看不見的一抹冷笑,依舊看破不戳破。
藍盡歡穿過樹叢荒草,來到眾人面前,站在藍鳳鱗面前,靜了片刻。
她還在奢望,他多看她幾眼,便能認得了。
誰知,藍鳳鱗寬厚笑笑,「這位小兄弟,你有什麼事嗎?」
「沒……有……」
藍盡歡淡淡低著頭,去了沈賦身邊,將小手遞進他掌心,之後,反手將他的手死死抓住。
她怕下一秒就會淚水滂沱。
只有抓住他,她才站得住。
沈賦幫她解釋:「我這幼弟,從來沒見過藍帥這麼英武的人,今日是又儒慕又敬畏,才會如此反常。」
「哦……」藍鳳鱗倒是不覺得奇怪,見了他而不知所措的人,實在是太多了。
沈賦牽著歡歡的手,在前面引路,一路從容關閉山中機關,令眾人暢行無阻,一面還與藍鳳鱗隨性閑聊。
他從這山中風景,援引至當今徽朝局面,乃至天下諸國。
話不多,事事皆不深談,點到為止,卻張弛有度,評判有據,輕描淡寫之間,眼界與胸襟,皆令人窺見一斑。
藍鳳鱗表面不動聲色,內心卻大為震動。
如此年輕人,比他膝下那八個兒子,不知遠見卓識了多少倍!
那八個不肖小子的腦袋摞在一起,也未必抵得上此人的頭腦。
可這人還偏偏態度疏離,並無半點諂媚取悅之意,甚至……
還隱約有幾分因為居高臨下,而特意對他謙和。
就好像是,分明在讓著他!
藍鳳鱗頓時有種棋逢對手的好勝欲,又心中升起一種英雄惜英雄的錯覺。
既想與他一較高下,又想拉著他,一口氣暢談上個三天三夜!
如此一路說著,行宮已經越來越近。
沈賦的步子不大,始終照顧著歡歡的速度。
所有人急也急不來,都必須隨著他的速度。
藍昊庭不耐煩,「咱們能不能快點?我爹還有要事要辦,耽誤了軍國大事,你擔待不起!」
沈賦不耐煩地脖子一晃,手心裡,歡歡柔軟的小手捏了捏他。
他便又忍下了。
「快不了,我家幼弟她體弱,要人照顧。」
剛好山中跋涉,道路十分坎坷。一大群男人走得又慢,覺得沒什麼,可藍盡歡有孕,山路走得多了,便有些力不從心,喘息也有些碎。
沈賦索性單膝蹲下,背對藍盡歡道:「上來,我背你。」
藍盡歡頓了一下。
她這一路,真的憋屈極了,委屈極了。
父親和兄長都在這裡,卻沒人認得她,最後要背她翻山越嶺的,卻只有惑兒一人。
她沒再看藍鳳鱗,將小手搭在沈賦肩頭,「好。」
她默默給他背著,繼續靜靜聽著他們說話。
沈賦東拉西扯,說著說著,忽然道:「我聽說,藍帥一共有八個兒子,七子隨父戍邊,第八子則留在帝都,承襲爵位。」
藍鳳鱗笑道:「幼子性子軟弱,又從小被內子嬌生慣養,文武皆不成才,襲爵也是叫他將來有個封邑,不至於餓死罷了。」
沈賦便發覺,脊背上,歡歡的身子在不住微顫,肩頭的衣裳,潸然間被濡濕了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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憋屈了歡歡好幾天,這幾天其實闕哥也寫得眼淚汪汪的,明天覺醒哈。
有些事兒,必須撞了南牆,才知道回頭,更何況那麼多年的執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