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你又想走
第二日,夏寧醒來的消息傳遍整個將軍府。
嬤嬤與丫鬟們是最先知道的,在耶律肅離府上朝後,只留荷心一人在屋子裡守著,其他人都在屋外的廊下候著。
一步也不敢離開。
生怕錯過了自家娘子醒來。
連陸圓都不惦記著要尋楚磊李元玩耍,乖乖地牽著春花的手,也守在廊下。
春花勸著說,外頭冷的厲害,咱們回屋去等好么?等娘子醒來后,雪音姐姐會立刻告訴我們的。
圓哥兒怎麼都不肯。
睜著一雙圓溜溜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門口,聲音稚嫩,卻咬字清晰,小大人模樣般:「我要等乾娘……」說著,眼眶微微泛紅,小孩子的眼淚說來就來,「圓哥兒想乾娘了……」
卻也真摯的教人心軟。
春花不捨得再勸他,握緊了他的手,道:「好,咱們一齊等著娘子醒來。」
嬤嬤聽見后,也走到陸圓面前,伸手摸了摸他的腦袋,「嬤嬤也想娘子了,圓哥兒陪著咱們一併等著,等娘子醒來后就能看見每一個人。」
圓哥兒這才裂開嘴笑了。
夏寧身子仍虛弱的很,夜裡的這一覺睡到了日上三竿才起來。
守在外頭的得了荷心的通傳后才進去。
嬤嬤率先走到床邊,蹲下身來,目光慈愛的仔仔細細打量了她好幾遍,似是笑,上了年紀后,眼梢的皺紋層層疊疊,即便是微胖福相的臉型,這一眼看去,竟是比夏寧記憶中老了許多。
鬢角霜白。
不變的,只有她身上那一股乾淨的皂角氣味。
夏寧半靠著坐在床邊,朝她露出一個輕軟的笑容。
「嬤嬤……」
她嗓音沙啞,眉眼間的神色也嬌弱虛軟。
惹人憐惜。
嬤嬤眼眶發了紅,眼中氤氳起水霧來,聽她這般撒嬌似的喚自己,心中的心疼活像是止不住的洪水涌了出來,她伸手輕輕握住夏寧的手,語氣微微哽咽著:「娘子吃盡了苦頭,今後、今後定是苦盡甘來!什麼邪祟病痛,見了娘子也統統要繞著道走!」
她說的霸道,眉目飛揚。
引得夏寧忍不住輕笑了一聲,氣息孱弱著:「托嬤嬤……吉言……」
但這一句話說著,她胸脯便起伏急促的喘息著。
看著愈發讓嬤嬤心疼了。
曾經的娘子舞的一手好劍,在梅花樁上靈活自如,打起趣來神采飛揚……可這短短一年內,娘子吃了多少苦,收了多少罪……
這一回更是昏睡這麼久。
身子虛弱至此。
眉間連一絲哀怨都見不著。
嬤嬤連忙鬆了手,將頭歪到一邊去,抽出帕子壓在眼梢。
嬤嬤率先綳不住了,其他丫鬟又如何撐得住?
個個都捏著帕子無聲落淚。
陸圓也被感染了,小孩子哭的最為真情實感,眼眶一紅,兩側嘴角往下一壓,委委屈屈的撲在床邊上,大顆大顆的眼淚往外涌。
卻還不忘用手拉住夏寧的手指,「乾娘……圓哥兒……想……你了……你、你都理圓哥兒……嗚嗚嗚……」
最開始還小聲哭著,接著一邊哭一邊說,後來許是越想越委屈,哭聲徹底止不住了。
夏寧心疼他,卻實在沒力氣哄他,只能叫了聲春花。
結果一看春花哭的也沒比圓哥兒好多少。
夏寧掃了眼一屋子的哭臉,也就雪音還算穩得住,只是神色略有動容。
夏
寧嘆了口氣,挑著眉,氣音薄弱的問了句:「不然……我再睡會兒……等你們……哭完了……再說?」
嬤嬤這才止住了些,擦乾了腮上眼淚,「怪我不好,招來這一屋子姑娘的眼淚,娘子可不能睡,姑娘們、圓哥兒都盼著您想著您呢。」說著,她又轉頭看了眼身後丫鬟們,「快都別哭了,娘子好了是喜事,把眼淚擦擦。」
勸完了姑娘們,嬤嬤又去勸哭的最認真委屈的陸圓。
嬤嬤捏著帕子乾淨的一角,溫柔的擦拭他臉上的淚花,和藹慈祥的低聲哄著:「圓哥兒乖啊,不哭了。你不是說等娘子醒來,要打一套拳法給娘子看看么?」
嚎啕的哭聲有所收斂。
圓哥兒眼睛紅紅的看向夏寧。
夏寧立馬露出期待的眼神。
圓哥兒有了鼓勵,也就大大方方的打起拳法。
他個頭小,又長得肉墩墩的,原以為打起拳來會搖搖晃晃一副招人可愛的模樣,卻沒想到一招一式頗有神韻。
年紀雖小,氣勢薄弱,可骨子帶著的那股勁,卻異樣明顯。
這時,夏寧才覺得,陸圓當真不愧是陸元亦的兒子。
或許多年之後,他也不會辜負耶律肅對他的期許。
打完拳后,眾人紛紛鼓掌。
陸圓收勢抱拳,鼻尖上已冒出汗珠。
臉頰紅撲撲的,一雙眼睛漆黑閃亮。
還似模似樣的說了句:「獻醜了。」
奶聲奶氣還未全然褪去,竟都會說獻醜了,夏寧嘴角的笑容止不住,春花見狀,便說了陸圓最近種種優異表現。
誇得圓哥兒鼻子都快翹起來了。
夏寧清了清嗓子,慈愛的著看他,語氣柔弱無害:「圓哥兒最近……可有向乾爹……請安?」
前一瞬還笑的搖頭晃腦的小人猛一下僵住。
那模樣實在生動有趣。
「噗——」
夏寧忍不住笑出了聲。
於是,一屋子的人也跟著笑了,這次連雪音也沒忍住,嘴角高高揚起。
謝安進來時,嬤嬤正抱起陸圓低聲哄他,又用眼神制止幾個丫鬟不準在笑,生怕又把他給招惹哭了。
春花前去開門,見了禮喚道:「謝先生安,我家娘子今日已醒來了。」
謝安臉色冷著點頭,一瘸一拐的進了屋子。
春花張了張嘴,像是想問,卻又止住了。
偏進了屋子后,陸圓見了謝安,奶生生問了句:「先生,您腳受傷了么?」嚇得嬤嬤想要攔住都來不及了,連忙用眼神示意春花將圓哥兒抱出去。
謝先生可是府醫,偌大將軍府中人人都尊他一聲先生。
除了將軍外,誰還能輕易罰得了他?
春花把圓哥兒抱出去后,嬤嬤淺福一禮:「先生這些日子辛勞,童言無忌,還請先生莫往心裡去。」
這算是周全了謝安的臉面。
嬤嬤終究年紀大些,知道這位府醫頗要幾分面子。
雖然明眼人都看得出這是讓將軍罰了,但看得出來不代表能直接戳穿他說出來。
小老頭冷著的臉色才好轉了一分,輕呵了一聲:「嬤嬤嚴重了,老夫這等人,如何敢置主子的氣。」
分明時不領嬤嬤的情。
嬤嬤尷尬的笑了一笑,帶著丫鬟們紛紛退了出去,只留一個荷心貼身侍候。
可嬤嬤前腳出門,荷心也被夏寧趕了出去。
謝安這會兒一看見她屏退下人就怕,臉色沉的更加明顯,竟是連
一個好臉色都不給夏寧看。
夏寧將他恨不得想要避得遠遠的心思看的清清楚楚。
眼神掃了眼謝安的身子,道:「先生不便……我就……不請先生……坐了……」
謝安鐵了心不願與她多說廢話。
惜字如金,「夫人伸手。」
夏寧瞥了瞥嘴角,才將手伸出去。
把脈結束后,他說了四字『養著,無礙』,起身就要出去,生怕遲一步又要被她留著說一些話來動搖他心思。
夏寧等他走了兩步后才開口留人,「先生。」
謝安想要無視,又走了一步后仍是回頭,小老頭一臉警惕的回首看她:「夫人還有什麼事?若是還要謝斷情毒一事,大可不必。」
夏寧勾了勾唇,並未回答,而是撐著胳膊端正的坐起,雙手拱著,向謝安端端正正的躬身謝禮:「學生謝……先生救命……之恩……」
她如此鄭重其事,倒是讓想逃的謝安生出了一份愧疚。
不由得站直身子,抿了抿唇,似是下定了決心才回她一句:「救你的並非是斷情毒,而是蘇楠最後一劑方子。」
夏寧抬起頭,杏眸中眸光微閃,身子有些脫離的往後倒去,靠回墊起的迎枕之上,「您知道我要謝您什麼。」
小老頭瞪了一眼,白花花的山羊須抖了抖,轉身想走,卻又折回來,眉頭鎖死,「你這麼做又是為何?斷情毒之前尚有回寰的餘地,你當時應當察覺蘇楠的藥方是有效的,為何不開口同我說?斷情毒傷人更傷己,盤踞在心的情要連根拔斷有多傷身,今後需要多少時間去養才能養回來?!當時明明已有活路,夫人何苦這般折騰自己的身子!」
她的這位先生,是當真關心她。
夏寧柔聲回道:「千人千面,斷情毒於先生……而言我這傷人傷己,於我而言……這是機會……」
她偏了視線,看向敞開了半扇的窗外。
語氣平靜,提及過往,她眉目安靜,不見一絲漣漪。
「我也曾想……安安穩穩的被……困在後宅之中……只圍著……一個男人而轉……可我這人啊……情之一字,眼中再容不得……沙子……那些東西不要了……既然有機會……斷的乾脆……受些苦……也是值得的……」
謝安眉心狠狠一跳,「你又——」才開口說了兩個字,急急壓低嗓音,「你又想走?這回老夫說什麼都不會再幫你了!」
夏寧收回視線,莞爾一笑,「好。」
應得這般爽快,教謝安一臉狐疑,心中更是不安。
可不願多事問上一句。
當初他就是心軟多問了幾句,就著了她的道!被她說的心軟了!這一次將軍是真的動了怒,再幫她一下,自己命都要不保了。
不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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