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二七、出門與出賣
齊姜受高斌一番點撥,於是按耐下心思,又觀察了幾日。
且不說高斌的態度始終恭敬有禮,絲毫不因為孟窅的遷怒而流露出怨懟。反而孟窅自己覺得難為情,不再刁難高斌。
齊姜定下心來一想,高斌的話里不僅說了太子,也說了榮王妃的為人。他早看穿了榮王妃的好脾性,或許真地沒往心裡去。榮王妃一時耍小性,他陪著小心伺候便是,做奴才的難道還舍不下一張臉皮嚒?
這廂,孟窅接連譏諷了高斌幾日,感覺甚是沒趣兒。何況叫她氣惱的正主兒每日里好言好語地來哄人,她縱然滿腹惱火,也被他的似水柔情澆熄了。只是每夜躺在同一個暖衾里,她還是忍不住噥噥抱怨一番。
崇儀只管心滿意足地將溫香軟玉納入懷裡,對她的嘀咕恍若未聞。
早上,齊姜見太子夫婦目光交纏,眼裡只映得出彼此的恩愛狀,只有識趣地往後靠。眼見晴雨的風寒痊癒,她爽快地把屋裡的差事還回去。榮王妃的事,她管不了,可喜雨那丫頭總不能放任下去。
喜雨雖是粗心,可被齊姜罰在屋裡思過,確是實實在在地日夜反省自己的言行。她素日大大咧咧,但對孟窅的一片忠心不假。齊姜指摘出她的過失,她半點沒有狡辯的念頭,反過來虛心請教晴雨。
齊姜威嚴日甚,喜雨不敢去討罵。好在身邊有一個最老實不過的宜雨做榜樣,她便對照著宜雨的行事,日夜反思總結。不過兩日功夫,她飲食不香,寤寐難安,生生褪去兩頰討喜的圓潤,下巴尖悄悄顯出來。到了晴雨復出的那日,她為了交接差事也露了一面。
臻兒正磨著孟窅,想要出去玩。乍一眼見到瘦了一圈的喜雨大吃一驚。
「晴雨才好,你怎麼又病了?」
一屋子關切的視線交匯,臻兒更是從榻上跳下來,圍著她上下打量。喜雨不會說謊,擺著手支吾解釋。「奴婢沒病。許是這兩日光顧著……想事情,吃得少了,所以才瘦了。」
說著,她不由漲紅了面龐,羞愧地垂下頭去。「瘦一些挺好,不然新領的夾襖又要改了。」
孟窅想起齊姜說放她兩日假,還以為是之前頂替差事讓她累著了。
「胡說什麼呢?!襖子不合身,改一改便是。身體熬壞了,吃苦的是你自己。」
喜雨怯怯地看一眼齊姜,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她生得一雙又圓又大的杏眼,這會兒整張臉縮水似的小了一圈,顯得一雙眼睛有些突出。
「圓圓的才好看呢!」臻兒搖搖頭,托著自己粉嫩的小臉蛋展示。
齊姜八風不動,眉目端莊立在孟窅身邊,淡淡地回看喜雨。
晴雨早知道齊姜並未把事情在榮王妃面前說穿,這時忙笑著站出來打圓場。
「都怨奴婢不仔細,吃了兩口冷風病倒了,還叫喜雨為我受累。」她一邊說,一邊對喜雨使眼色。「如今奴婢都好了,還請主子體諒,放喜雨多輕鬆幾日。」
「這有什麼。」孟窅不經多想,立刻就准了。「我這裡並不缺人,你放寬心將養去。別是好了一個,再倒下一個。」
晴雨語噎,心道仆隨其主。怎麼說不缺人呢?若是換一個心思敏感之人聽了榮主子的話,還不嚇得以為要被主子捨棄呢!她心裡無奈,面上還是笑盈盈地替喜雨謝恩。
以往還不覺得,連日思過的喜雨聽了,也不免心裡一墜。她也怕小姐不要自己……
幸好這時候,臻兒一句無心之語,恰到好處地緩解了屋內凝滯的氣氛。
「你可不能倒下呀!」臻兒拉起喜雨的手,左右搖擺。「我還等著吃桂花蜜。阿娘答應的,每天允我喝一碗蜜漿。」
「是一碗蜜漿沖的水。」孟窅糾正她。「一碗蜜喝下去,你的牙就要倒了!」
「我也要!」平安一聽也激動起來,剛撅起屁股,被阿滿一把拉回去。
「蜜漿是女孩吃的,你吃的是杏仁酪。」阿滿一本正經教育弟弟。見平安彷彿屁股下長針似的在坐墊上磨蹭,他拉過弟弟的手,端正地擺在膝蓋上。女孩可以嬌養,男孩子必須頂天立地,將來才好保護母親和姐妹。
臻兒吐吐舌頭,拉著喜雨低聲說:「你記得多放一匙。我愛吃甜的!」
喜雨忙不迭點頭,下巴用力點下去,又不放心地去看孟窅的臉色。見孟窅好似默許,她心裡立刻又冒出許多點子。
「桂花蜜還可以澆在杏仁酪上拌著吃,菱粉糕蘸著蜜也好吃。」喜雨臉上泛起光亮,人也霎時來了精神,向孟窅表示。「奴婢不用休息,有差事才好,省得奴婢在屋裡胡思亂想的。主子放心,奴婢這就去膳房傳話。奴婢別的不會,卻知道怎麼讓主子們吃得舒坦。」
臻兒聽得眯起眼來,滿意地點頭。說起吃的來,果然還是喜雨最懂。「你不知道,這兩天你不在,他們送來的桔子都不甜。」
齊姜沒料到喜雨忽然振作起來,一時看不透,她這是恍悟,或是純粹的貪吃。不過,她原先也不預備拔苗助長。這次先給喜雨一個警醒,往後循序漸進總會好好引導她。
倒是郡主提起柑橘,讓她想起一樁事來。齊姜記得,這兩日送來的都是柑橘,而且只有柑橘。之前每日至少是四種果品四樣點心,熏屋子的香果也是另計的。如今點心少了兩樣,只有一甜一咸,果子更是只有單一的柑橘。
齊姜不認為是膳房的失誤。且看今日送進來的是什麼,若還是柑橘,她正好去膳房走一走。
臻兒也因為吃多了柑橘不高興,她可不會委屈自己。
「我知道,他們把甜桔子都送去阿爹那裡。」她今天聽見送東西的管事說,最好的果子都在九黎殿和蒹葭殿。臻兒知道蒹葭殿的果子是給阿奶的,可九黎殿除了阿爺,還有阿爹在。她不搶阿爺阿奶的,問阿爹討幾個桔子總可以吧。
小姑娘繼續纏著孟窅撒嬌。「阿娘讓我去嘛!阿爹都答應我的!」
因為孟窅前不久去過宣明殿,臻兒當時就動起小心思。之後,她多次找借口想出門,但因為沒有除服,都被孟窅擋回去。孟窅一直不鬆口,可臻兒不死心,還攔下高斌,讓他帶話給崇儀。晌午,前面傳話回來說是太子允准了。
「阿姐坐下慢慢說。」阿滿拉住姐姐,不讓她搖晃孟窅。這邊按住一個,不妨被另一個鑽了空子,氣得他直運氣。「平安,別亂動!」
大的小的都不聽話,阿滿瞪著母親的肚子,祈禱小妹妹千萬要聽話些,不能讓母親太辛苦!
平安早就坐不住,見臻兒纏著母親,也湊上去撒嬌。他不敢拉扯孟窅,從孟窅肩窩裡鑽過去,撅著屁股趴在孟窅腿邊,硬是把小腦袋擠進母親和姐姐之間。
孟窅拍拍身邊的空位,示意長子坐到身邊來。「今天不早了,明兒再去。」
今天外面陰沉沉的,寒風凜凜,彷彿是落雪的前兆。明天如果下雪,就有借口不讓他們走遠,可以讓他們在殿外玩一會兒雪。
「早著呢!一點也不晚!」臻兒不依。她噘起紅艷艷的小嘴,腳尖在地毯上來回碾動,整個人也隨之扭來扭去。
「不晚,不晚。」平安一如既往地跟風。「阿娘答應嘛!」
「難道阿娘怕我們走丟了?」孩子執著起來,九頭牛也拉不動。今天有父親的支持,臻兒自覺有了底氣,勢要達成心愿。「阿娘自己偷偷跑去看阿爹,為什麼攔著我們?」
晴雨眨眨眼,隱去笑意。郡主是說太子生辰那日榮主子去送壽麵。不用想也知道,定是嘴快的徐圖透露的。.
「明明說好,阿娘要乖乖在屋裡養身體。可阿娘自己偷偷跑出去,還想騙人!」臻兒氣呼呼的控訴。別以為把他們騙回屋去歇晌,她就不知道。阿娘偷跑出去,還給阿爹送了好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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