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過年
過年，當然少不了肉，每年臘月里，凌家大隊都會組織青壯年進入青龍山深處，進行捕獵。青龍山並不是一座山，而是連綿不斷的群山，深山裡植被茂盛，物種豐富。
從凌家大隊進山後，翻過兩座山峰是一個坳，叫青龍坳，青龍坳常常有野豬出沒。更遠的山裡還有一種膻味極小的山羊，羊肉肌纖維細，硬度小，味道鮮美。當然了，山裡有獵物，肯定就會有獵手，據傳青龍山深處還有老虎出沒，所以往常凌家大隊的人只在外圍活動，不敢進入青龍山深處。
捕獵由凌衛國帶頭，報備過後可以帶上兩把民兵隊的槍，以保證安全。
捕獵要去三天，要自備乾糧，鄭麗芳給凌衛國做的是干饃饃。第一天中午到達青龍坳，凌衛國帶人在青龍坳設下野豬陷阱，然後下午，花大半天趕路到達黑山羊的附近，找個地方休息上一晚，休息好再去找黑山羊。今年年景真好啊，凌衛國一行人一早到達目的地的時候，就幸運地發現了一小群黑山羊，有十來只，個個膘肥體壯，在草地上悠閑地吃草。
凌衛國小聲地和隊里的人商量，大家分開來圍成一圈，把黑山羊包圍起來，瓮中捉鱉。
剛開始計劃開展的很順利，但是後面有人不小心被草叢裡的石頭絆倒了，黑山羊受了驚，一隻肥壯的公羊瞅緊機會，帶著好幾隻黑山羊跑了，最後凌衛國他們只捉到了三隻山羊。
收穫不多，凌衛國他們兵分兩路，六個人把山羊抬下山，剩下的人返回到青龍坳。凌衛國他們到達事先設下的陷阱的地方，發現陷阱中了一頭大野豬和一頭小野豬。在附近仔細尋找，還發現了幾隻小野豬。把大野豬用石頭砸暈，然後捆好，大家輪流抬著下山。
山下凌家大隊的曬穀場上，熱水已經燒開，黑山羊已經開始屠宰，大大小小的孩子在一邊津津有味地圍觀。
野豬抬下山後，小豬放到大隊豬圈裡，大豬殺來分豬肉。大隊里的殺豬好手拿著尖刀，白刀子進紅刀子出，然後有人拿來大盤開始裝豬血，豬血流干后，殺豬好手把熱水澆在野豬身上，開始刮毛。豬毛刮完后剖開，把內臟割下來，讓人拿去清洗。黑山羊和野豬都殺好后，凌恆毅就開始主持分肉。
大隊里分肉是按家庭公分從高到低分的，一般大家庭會比小家庭排在前面，因為大家庭勞動力多，總的公分也就多，所以這個時代的人才那麼熱衷生孩子，總是認為人多力量大，凌家沒有分家，家族龐大，所以排在了前面，分了好些肉。
豬頭豬尾巴還有豬內臟豬血這些是不分的，這些會在當天做成殺豬菜整個大隊一起吃。
殺豬菜樣式很多。
豬血摻上高粱面和鹽等各式作料，攪拌均勻，灌入清洗好的小腸裡面，然後用繩子捆綁好，再把灌好的腸子在清水鍋內燒煮開，煮開之後慢火再煮十分鐘，用冷水泡涼，血腸就做好了。做好的血腸燉酸菜真的非常好吃。
豬頭則是拿來拿來燉白菜，豬雜燉蘿蔔，豬尾巴和豬頭骨燉淮山，豬雜燉菌菇，反正就是加入各種菜一通燉。
整個曬穀場都是肉的香味。
隊里輩分高的老爺子，會專門給他們開一桌，端上菜，讓老爺子們再喝點小酒，日子美的很，神仙也不換。
其他人，端著碗，排隊打好菜，端著碗蹲在曬場上面吃的噴香。
殺豬菜真好吃啊，凌玥也和一群哥哥排排蹲著吃，野豬肉鮮美又勁道，和肉一起燉的酸菜蘿蔔這些都又香又入味，不過打菜的阿姨給的真的太多了，凌玥吃到有點撐了，還是吃不完。
「小哥，給你吃。」早就吃完的凌瑭已經在一邊候著了，就知道妹妹會吃不完。
「謝謝妹妹。」凌瑭美滋滋地接過妹妹剩下的菜，絲毫不嫌棄，不一會就幹完了。
上山捕獵過後，大家雖然都分到的了肉，但是不多，所以在臘月二十七的時候，還會宰幾頭大隊里養的豬來分。分完肉，家家都會把大部分的肉做成臘肉，留著來年吃。
除了地上跑的肉，當然少不了水裡游的肉。西南的年夜飯習慣做上一條紅燒魚或者清蒸魚，預示年年有餘。所以凌家大隊在臘月里會翻出隊里的大魚網划船去柳江灣捕魚。兩條船在江面上散開，拉著往往一邊岸上划，把江裡面的魚網到岸邊。岸邊等著的人把網到岸邊的魚進木桶，抬回大隊分。..
快過年的那幾天，鎮上天天都是大集，買麥芽糖、水果糖、蘋果、柿餅、桃酥、瓜子，請先生寫對子，買紅紙剪年畫和窗花。陳秀婉不僅會做刺繡和衣服，剪的年畫和窗花都非常漂亮。凌玥覺得，如果生在古代，奶奶肯定是一個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的大家閨秀。
大年三十下午，全家老少帶著水果糖、蘋果、餅乾這些貢品祭祀過祖宗天地后便開始準備年夜飯。
大人們擠在廚房裡齊心協力準備年夜飯，炸酥肉、紅燒魚、臘腸炒筍乾、菌菇雞湯、八寶飯、圓子、甜白酒，年夜飯的菜豐盛又美味。吃完年夜飯後，大老爺們熬漿糊貼對聯，女人們領著孩子貼年畫和窗花。
然後，全家圍火而坐，嘮嘮嗑，聽聽收音機，守歲。凌玥沒能撐過十二點，就在奶奶的懷裡睡著了。
年初一早上，給家裡的長輩拜過年領了紅包，凌玥就被哥哥們拉著出門了，還特意給泠月換上了有大口袋的罩衫。東家道個新年好，西家祝個福，兜里就裝滿了各種糖和小零食。晚上家家戶戶都會挂彩燈。凌家的彩燈是凌衛家做的燈架，陳秀婉裁剪畫上圖畫的燈面做成的，非常好看。
過完初一，凌家大隊和其他的幾個大隊一起舉辦「起表」活動，這個活動在凌玥看來就是大型的相親會。青年男女們各自展現自己的特長，唱歌、吹簫、打鼓，彈琴，真的很有意思。
這年代，物質很貧乏，但是凌玥覺得，這裡的人們精神卻很富足，很容易滿足，而且給足了生活儀式感，這時候的人真是可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