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高考

過完年，微風一吹，細雨一落，春滿大地。

年景好了，牛棚里的幾位老人也好過了些，加之政策鬆動，凌家大隊的人不再對他們避如蛇蠍，凌恆毅也給他們換了一些輕省的活。三月份的時候，開始有老人接到京市的通知回京了，聰明的人都感覺得到，這些人應該很快就要翻身了。

有一就有二，牛棚里的人接二連三地接到通知離開，到97年十月份的時候，只剩下凌瑾的師傅一人沒有接到通知。凌瑾的師傅叫馮天東，他是一名老中醫，來到凌家大隊之前，他在西南的千年古城理市經營祖上流傳下來的醫館。也不知道是遭了哪個人的陷害，醫館被砸了，自己也被帶到到了凌家大隊進行改造。兒子和兒媳帶著孫子在自己昔日救過的人的幫助下遠渡重洋出國去了。

如今，牛棚里其他人都能回去了，只剩下他自己，不免有點心焦。

凌瑾每天會來師傅這裡看一下，隨著住在牛棚里的人逐漸離開，回到他們原本的地方，師傅雖然在他面前總是一副不是很在意的樣子，但是凌瑾能感覺到師傅的落寞。特別是倒數第二個人離開的那天，凌瑾帶著凌玥給師傅送做好的魚，來到牛棚這邊，靜悄悄的，師傅一個人躺在稻草鋪的床上發獃，一副神遊的樣子。

凌瑾捧著碗，在門口猶豫著要怎麼安慰師傅的時候，馮天冬就發現了他。馮天冬從床上慢慢坐起來，臉上綻開了笑容，把心思藏到心裏面：「瑾兒和乖乖來啦，這是給我送什麼？」

「師傅，這是三嬸做的魚，午飯您吃了嗎？」凌瑾把魚放在牛棚唯一的桌子上。

師傅肯定還沒吃，凌瑾在門口的時候就發現牛棚外的簡易灶台根本沒有一點火星。

「馮爺爺，三伯母做的可好吃了。」凌玥萌噠噠地望著馮天冬，惹得馮天冬心裡一陣憐愛，自己的孫子在離開時也和凌玥這般大。

「噯噯，謝謝乖乖。」

「瑾兒，我等會兒就煮來吃，你們吃過沒有，要不我煮點雜糧粥一起吃？」

「師傅，爺爺奶奶還在家裡等著我們吃飯呢，您趁著魚還熱，趕緊煮好吃吧，我和乖乖先回去了。」

「我這就煮，你們快回去吧。」馮天冬站了起來，要去煮飯的樣子。

「那師傅我們回去了。」凌瑾牽著凌玥轉身往門外走。

快到門口的時候，凌瑾忍不住回頭，對馮天冬說：「師傅，您也肯定能回去的，只是慢一點而已，您看其他人都是京市啊，或者離京市比較近的城市，比如說南陵、海市的，遲早也會輪到理市的。」

「瑾兒你是個好孩子，不用擔心，師傅心裡有數，你們快回去吃飯吧。」馮天冬揮揮手，凌瑾牽著凌玥往門外走去。

馮天冬走出門外，生火煮起了雜糧粥，煮好了之後就著凌瑾送來的魚吃了起來。魚真的很好吃，自己沒有白收這個徒弟。

說起來，雖然很想念自己唯一的兒子，但是自己的兒子在中醫這一道上實在是沒什麼天分，加之妻子在的時候，又寵著，所以兒子只是學了一點皮毛，自己能在落難的時候，收到一個有天分的徒弟，可能真的是天意吧，馮家的醫術也不至於在我身上斷了傳承。

10月21日，高考恢復的消息在廣播里、報紙上傳遍了整個華夏：工人農民、上山下鄉和回鄉知識青年、複員軍人、幹部和應屆高中畢業生都可以參加高考，考試將在一個月後舉行。凌恆毅在大隊里聽到消息的時候馬上進行了全隊廣播，霎時間，整個大隊都沸騰了起來，所有人都熱烈地討論著。

特別是下鄉的知青，終於看到了回城的希望，知青點裡，甚至很多人都哭了起來，大喊大叫。心中的激動發泄過後，他們開始翻箱倒櫃找高中的課本，然而因為時間太久了而且他們下鄉基本都不會帶書，只有一個知青找到了幾本。

「該怎麼辦呢？」其中一個女知青急紅了眼。知青隊長林子苓也有點慌，想了想然後建議道：「我們寫信回家叫家人把書寄過來吧。」

「寄過來要花好幾天呢，還有一個月就要考試了，太慢了。」另一個知青說。

「我們去找凌瑞借吧，他今年高二，肯定有書，他哥凌瑾去年畢業的，可能也有呢。」有個知青突然想到。

「對對，我們一起去吧。」然後一群知青趕到凌家。

陳秀婉在院子里曬菌菇，突然看到一群知青往自己家走來。

「凌大娘，我們找凌瑾。」林子苓開口說道。

「哦哦，你們等下，我去喊他。」陳秀婉轉身去凌瑾房裡把他喊出來。

凌瑾看到知青，猜到他們為什麼來找自己：「你們找我做什麼？」

「我們想要借你的書，不知可不可以？」一個知青急急地出聲。

「書我可以借，但是你們這麼多人，怎麼分？而且我要輪著借，也就是我的書我在看的時候，其他的借你們，等我看完了，再輪換。」

「輪換沒有問題，只要書借給我們就行，我們可以一起看。」林子苓聽到凌瑾願意借書，立馬回道。

「好，那你們跟我過來吧。」凌瑾把他們帶到自己房間門口，讓他們在門口等著，自己進房間里把高中的書規整好，隨手抽出一本留下，然後把其他的書都抱出來交給知青們。

「謝謝你，凌瑾。」

「謝謝。」

......

知青們接過書不斷地向凌瑾表示感謝，然後帶書回知青點爭分奪秒地看起來。

凌瑾在知青們走後，回了房間。房間里，凌玥捧著大大的醫書在看。

「哥哥們為什麼借書給他們啊。」凌玥看到凌瑾回來，問道。

「當然是因為哥哥厲害啦。」凌瑾颳了刮凌玥秀氣的小鼻子。

凌瑾確實不需要那些書了，自己一直沒有停止過學習，而且早在八月份李宏志就寄來了信確切地表示高考恢復，還寄來的數理化叢書，如今他留下一本課本也只是做做樣子，而且凌瑞那還有一套呢。

十一月秋收，但是報名了高考的人的心思都放在了書上，晚上熬夜看書，白天上工精神不振，有的人甚至在割稻穀時差點割傷自己。凌恆毅和大隊幹部們商量了一下，允許他們只上半天工備考，這才避免了這些人因為休息不足而在幹活時傷著自己。

1977年冬季，全國各地共570萬人走進考場，不畏寒冷，懷著希望參加高考。

凌瑾和凌瑞一起參加了高考。

考完試后，凌瑾和凌瑞一起回高中找凌瑞的班主任進行了估分。

凌瑾估分430左右，凌瑞估分350左右。凌瑞不是個喜歡念書的，他比較喜歡動手研究東西，曾經他的理想就是和二叔一樣開大車，能有這個成績都是親哥逼的。

估分之後發了電報給李大夫，李大夫建議凌瑾報京市醫學院，凌瑞報京市科技大學。

1988年初，錄取通知書陸陸續續到達凌凌家大隊，凌瑾和凌瑞都被成功被錄取了。另外知青點也有三個知青考上了，隊里也有四個人考上了。被錄取的人欣喜若狂，落榜的人黯然憂傷，但是總歸是有了希望，還可以來年再戰。.

欣喜若狂的人里，凌瑞尤為囂張，在一群弟弟面前拿著通知書笑得猖狂。直到他媽鄭麗芳女士出現，抽了他腦袋一巴掌。

凌瑞捂著腦袋哀怨道：「娘，你再打我，我都要變笨了。」

「你啥時候聰明了，沒你哥，你能考上。」鄭麗芳嘲諷道。

凌瑞心虛地不說話，這，他承認。但是，好不服氣啊。

特別是一群臭弟弟在一旁捂著嘴笑自己，就連親愛的妹妹都笑的，啊啊啊，我不要面子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