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當時只道是尋常
晚上,湯中意送陸宇和喬諾去機場,陸宇的司機開了輛賓士商務車。
因為不是早晚高峰期,一路暢通,從靜湖水岸只花了一個小時車程就到了機場。周寧已經先到了,丁可心也在,還有周其峰的弟弟周其洋,周其洋的兒子周平。
丁可心和周其洋父子是來送周寧的。
周寧和丁可心見到坐在輪椅里的喬諾,心雜陳。自從她被陸宇轉院后,他們就沒再見過喬諾。此時見她這種情形,還沒有完全康復,這狀態去瑞典,不知道她吃不吃得消。
不過周寧並沒有因為喬諾還坐在輪椅里就對她多了絲憐憫之情,反而認為她是在上演苦情戲,所以他對喬諾的神情比往日多了些冷漠。
他知道周其峰去斯德哥爾摩的真正原因,他可以不當面指責喬諾,但要他原諒她做不到。
丁可心雖然不認為喬諾是上演苦情戲,但是她心裡的天平還是傾向了周寧。自從昨晚接到周其峰的航班出事的消息后,她就陪著周寧和周家人一起備受煎熬。
丁可心見了喬諾,表情很尷尬,只略微朝陸宇點了下頭。
周其洋一見喬諾就冷著張臉,像冰塊。
周其洋和周其峰長得有幾分相似,只是少了分學者的儒雅,眉梢眼角多了分商人的精明。
周其洋向來就極不喜歡喬諾母女,她們是周其峰命里的剋星,要不是因為她們,周其峰不會落到這個地步。當年她母親害得他妻離子散,現在她又害得他生死未卜。
周其洋如果不是看到陸宇在一旁,肯定把她從輪椅里拎起來。他和陸宇同為苓城有頭有臉的商業人士,他哪怕對喬諾恨之入骨,也得保持在公眾場合的涵養。
他目光如劍地看著喬諾,啞著聲音問:「你去幹什麼,誰讓你去的?」
喬諾揚起臉,迎著周其洋冰冷的眼神,回道:「我不需要回答你的問題,這是我的事。」
周其洋聽罷心裡很惱火,死丫頭嘴還挺硬,竟然一點歉意都沒有,跟她媽一樣不知廉恥。
他本想發火,下意識地看了眼陸宇,於是把心裡的怒火壓了壓,說道:「這是周家的事,你一個外人沒資格參與。」
陸宇聽周其洋說這話,眉頭微蹙,他也是外人。
喬諾冷冷的說道:「你不能代表周其峰,說了不算。」
周其洋說:「他現在生死未卜,他是周家一員,周家的事我說了算。」
喬諾說:「我對你們周家的事不感興趣,我只是去找他,跟周家無關。」
周平沉不住氣了,眼中冒火地瞪著喬諾,嚷道:「我警告你,你這個不要臉的女人,如果我大伯有事,我絕對不放過你,你休想在苓城呆下去。」
周平早就一肚子火,要不是丁可心悄悄拉著他,他早就上前「教訓」這個可恨的女人了。
喬諾聽了這話,面不改色,連眼皮都沒有抬一下。
她連周其洋都沒放在眼裡,更不會把周平放在眼裡了。
她不想跟周其洋父子浪費精力,於是把輪椅轉了個方向,背對著他們,沉默不語地看向遠方,臉上看不出任何錶情。
她的行為令周其洋父子都十分惱火,想發火卻又不敢發,周寧也對她說不出的反感。
喬諾卻毫不在乎他們對她的態度,神情冷淡地坐在輪椅里,彷彿沉浸在自己的世界。
她的心裡只有周其峰,而她和周其峰之間的事,與這些人毫無關係。
陸宇站在喬諾的輪椅後面,心裡隱隱作痛,恨不得替喬諾擋住那些像劍一般刺向她的怨恨的目光。他相信如果他沒在喬諾身邊,周其洋父子肯定會對她大肆羞辱,會把滿腔怒火都灑在她身上。儘管他以局外人的身份一言不發,但周其洋多少有些忌憚。
湯中意對周其洋父子的言行也很不是滋味,如果他們對喬諾有過激行為,他一定替她還擊,哪怕周寧在一旁,他也顧不了那麼多了。他清楚喬諾也是無辜的受害者,她比誰都希望周其峰能活著,她的痛苦不比他們少一分,甚至還要多。
氣氛十分沉重和壓抑,大家都不說話了。
很快辦理完登機手續,陸宇推著喬諾的輪椅,周寧和劉特護緊跟其後,進了vp候機室。
周寧站在窗邊,背對著喬諾和陸宇幾人,沉默地看著窗外,看著起起落落的航班,心裡難過極了。他說過周其峰迴來時要接他的,他不知道他還能不能活著回來。
陸宇坐在喬諾身邊,把她的一隻手握在手心裡,想要告訴她,無論多麼艱難,他都會守在她身邊,他絕不會讓她一個人扛。
上了飛機后,劉特護主動跟陸宇換艙位,說他陪喬諾更方便。
乘務人員見了喬諾的情形,就允許他們換了位置。
周寧坐在他們身後一個位置,微微瞟了眼陸宇和喬諾,便閉上了眼睛。
當飛機飛過苓城的上空時,喬諾看著城市的燈火闌珊,心裡一陣疼痛。
這樣的夜晚,周其峰還能看到嗎,還能和她一起看嗎?
當年她隻身一人在異國他鄉,一個人的夜晚,看著城市的燈火,會時常想起周其峰,渴望他能在她身邊,那時她只有他這麼一個親人了。當她回到苓城,她和他在同一個城市的夜空下,只要她一個電話,他無論多忙都會跑過來看她。她於是從孤魂野鬼的狀態中重回人間。
他對她有多重要,只有她知道,她不能失去他。
她多希望有奇迹發生,多希望他還活著,只要他還活著,她一定向他懺悔道歉,一定會聽他的話,不再跟他發脾氣鬧彆扭了。
她的眼眶漸漸變得潮濕起來,心裡一陣陣發痛。
飛機越飛越高,穿透厚厚雲層,穿過蒼茫夜色,向那個遙遠的國度飛去。
她要去見周其峰,就像當年周其峰千里萬里去見她一樣。
十年來多少次這樣的時刻,當時只道是尋常。
喬諾的眼淚再也忍不住了,流了下來。
陸宇見狀,心裡一陣發痛,胳膊伸了過去,把她的頭輕輕攬入臂彎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