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毫端已與心機化

第二十四章 毫端已與心機化

張嶧凝視著他,忽然意識到,謝知許根本糊弄不過去。他選擇了沉默。

謝知許便繼續溫聲道:「這世上想扳倒武家的人數不勝數,唯獨一人,不能堂而皇之行事,那人,便是儲君。

「儲君得防著奸相,更得防著聖人的猜忌,故而只得守拙。

「可是,你們這位儲君很聰明。他選擇做個幕後人,這一出好戲里,沒有他的身影,卻處處都是他的手筆,對嗎?

「而張小郎君你,是一個引子。儲君安排了許多巧合,把你推到了豫章縣,你要做的,便是像一個意外一般,揭開這荒坑埋屍案的口子……」

「謝知許。」張嶧叫停了他,談笑風生的笑顏煙消雲散,取而代之的是滿臉的審視:「慧極必傷。」

謝知許莞爾:「我半隻腳都已經踏進墳墓了,還有什麼可顧忌的?」

他這模樣,是張嶧不曾見過的,但或許,這才是最真實的他。

房門被輕輕合上,張嶧回身,看著從容而坐的謝知許,不由自主地嘆了一口氣,問:「你是什麼時候發現的?」

「篤篤」的敲門聲響起,二娘忙起身道:「進來吧!」

姬十七推門而入,額頭上密密麻麻爬著一層汗,比劃:我們出手了。

「怎麼回事?」

姬十七繼續比:那群人要動那些舞娘。

本來是要送給武家的美人,如今連他們都敢碰,只怕是因為武家下了命令,要他們斬草除根。姬二娘拿了劍,問:「留澤呢?把他叫來。」

——謝郎君在他屋裡。

姬二娘點點頭,果斷道:「先走吧。」

師姐弟倆到的時候,破尼姑庵里,八個壯漢已經被五花大綁著了。儲君安排的侍衛們看到她來,都抱拳行禮,姬二娘揮揮手,讓他們不必多禮,自己找了個乾淨地方坐下了。

她的坐姿算不上多雅觀,卻從骨子裡透出身為上位者的傲氣來。落了座,也不說話,只是斜眼打量一圈跪著的大漢們,眼神冰涼冷傲,宛若在打量什麼物件。

打量完,她笑了,惋惜地道:「殺便殺,怎麼非要染指呢?瞧,露出破綻了吧?來,你到我身邊來。」

蔥蔥玉指柔柔一點,像是隨意地挑中了一個人。

姬十七提著繩子,生拉硬拽把大漢扔到了姬二娘面前,腳下一踢,逼得大漢跪倒。

「十七呀,怎麼這麼兇狠?」姬二娘拍了拍揚到自己身上的土,低下身子微笑著問大漢:「我問你什麼,你都會如實回答么?」

一聲劍響,姬十七的劍鋒劃過大漢的身下,刺激得他一陣顫慄,劍光寒涼,慢慢移動到大漢的脖頸上,劍鋒與血脈不過一指的距離。

大漢卻比那豫章縣令有骨氣,驚嚇之後,只是挺直了脊樑不吭聲。

姬二娘覺得好笑,輕輕巧巧抓著薄薄的劍身,在大漢的脖頸邊晃來晃去,問:「知道我為什麼選你出來嗎?」

回答她的只是沉默。

她不急不忙,只說:「你們如今事敗,總歸是要被殺的,可我呢,想留一個人,讓他供我驅使,為我辦事,到了長安,在當官的面前,當個人證。

「我瞧你的衣裳針腳最是整齊,連個磨損都沒有,袖口原本破洞的地方,還綉著朵花兒,想來為你縫補的人真是傾注了一百分的細心。怎麼想,總覺得這獨有的一個活命機會還是給你比較好。」

對方仍舊是沉默的。

姬二娘嘆了口氣:「可憐啊,在家裡等你的人怕是連屍首都等不到了。」

大漢的眼神終於閃過一絲破綻。

「是誰派你來的?!」姬二娘的聲音陡然轉冷,捏著劍身的手一松,劍光便默契地一閃,削掉了大漢袖口的花。

「也不難猜出來。」謝知許的聲音從容平靜,與張嶧解釋:「張相雖被封了王,卻正是倍受猜忌的時候,張小郎君這時候回長安,本就巧妙地過頭;再加上我們這一路,豫章的案子傳得沸沸揚揚,酒肆之中,連說書先生都敢大肆宣揚,要說沒人安排,實在說不過去。」

「所以,你從聽到說書先生講這事情開始就懷疑我的動機了?」

謝知許不置可否。

張嶧便又問:「為何會想到儲君?」

「這一路逃亡,張小郎君從沒擔心過住處,也沒想過朝堂上的讒言,只怕是有人替你處理乾淨、安排妥當了。」

「我爹是郡王,有什麼擔心的。」

謝知許低聲笑了:「這個郡王是怎麼來的,張小郎君真的不知道?聖人打壓功臣,武家隻手遮天,張相爺如今在朝堂上還有權威么?

張嶧無奈地笑了,問:「說說吧,怎麼會想到儲君?」

「源巡察使。他如今在外人看來是武家的人,對張小郎君,卻未免太照顧了。我聽說他是宜城公主看上的人,還被公主安排做了八品的斜封官,宜城公主和儲君的關係親厚,可不是個秘密。」

「僅憑這個?」

「便也夠了。」

「為什麼?」

「因為我本來就是——詐留澤你的。」謝知許笑得很好看,朝著張嶧眨眼睛。

張嶧忽然覺得,自己在謝知許身上看到了姬二娘的影子,看著隨和雅緻的人,內里怎麼就蔫壞蔫壞的呢?他沒好氣地問:「你想要什麼?」

「我想請儲君,」謝知許放下了茶杯,看著張嶧,誠懇而認真道:「給我一個假名籍。」

張嶧想了想,道:「這年頭,憑門蔭入仕確實簡單,你,要的是什麼身份?清河崔氏?河東柳氏?」

「我想要一個能讓我……」謝知許頓了頓,帶著平和的笑,繼續說:「安安靜靜去死的身份。」

張嶧不由坐直了身子,只覺得面前這個人奇怪得讓他難以理解。

可謝知許卻並不多說什麼,只是問:「留澤不是在猶豫嗎?若你出面,武家定會警惕;若不出面,舞娘性命攸關。由我來當這出頭鳥,如何?」

張嶧皺了眉:「你,憑什麼?」

「使臣身份。」

「在下不知,阿恕竟是……」

謝知許悠悠然瞥他一眼,臉上浮現出一抹淺淡的笑意,說:「裝,繼續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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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嬌美人她撩完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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