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程穎
坐在殿內,看著程儀和曲清寒有說有笑地討論了一些修鍊上的問題,儘管跟個透明人一樣,江照夜也算得上是受益匪淺了。
而程儀心裡更是感慨紛紛,這位曲清寒姑娘果真出身不凡,甫一開口,便解決了困惑他多年的問題,實在是讓人佩服。
若說之前心中還有些疑問和不敢置信,現在,程儀對於自己的猜測已經是信了個十成十了。態度更加親近起來。
一杯茶,幾人喝得也算賓主盡歡。
江照夜剛吃了兩口點心,便聽得那程儀又說道:「我聽姑娘一席話,真是勝讀十年書呀。這弄得我心癢難耐,實在是想向姑娘討教一二,不知姑娘可否答應我的請求?」
「嗯……」曲清寒沉吟片刻,「閣下若真想討教一二,也並無不可。只是刀劍無眼,若真動起手來,傷了和氣可不好。」
「哦。這倒不是什麼大事。」聽得她如此說,程儀笑道:「於我們靈師而言,受傷本來就是極平常不過的事,若在下真的受了傷,那也是在下技不如人罷了,甘拜下風。」
「既然您如此說了,我也不好再推辭。」曲清寒又抿了口茶,輕笑道:「那咱們便往練武場去吧。」
「好。」
至於那程浩,早已坐在下面大氣不敢出,更不敢造次了,只是他那目光時不時往江照夜的方向移來,似是轉移了目標。
而江照夜也不是個傻子,早已感受到了對方黏膩的目光,只覺得渾身上下一陣惡寒,汗毛都要豎起來了。
這時,只聽那程儀渾厚靈力沉入聲音道:「來人,準備演武場,我要與今日來的高手切磋一番。」
聲音遠遠地傳了出去,門口守著的人立馬走了進來,行了一禮,道:「是。」便走了出去,通知演武場預備。
而整個青霞門上下更是一片沸騰,他們掌門要與人切磋,這不得去好好觀摩一番?
於是許多修鍊的弟子紛紛停下,往演武場趕去。
而這,也正是程儀的意思,他有心讓門內弟子好好觀摩。他心知,這一場戰鬥下來,即便是觀摩的人,也絕對受益匪淺。
曲清寒明了他的用意,但於她而言,也並不在意這些事情。她只是輕輕點了點頭,覺得程儀這掌門當得還算合格。
只是不知道為什麼,居然會有這麼個兒子。
一回頭,程儀已然笑著向她伸手做了一個「請」的動作,道:「曲姑娘,請吧。」
曲清寒也輕輕點頭,「好。」
兩人於是便往演武場而去。江照夜見狀,喝下口中的茶忙起身跟了上去。
那程浩見狀也是忙忙地跟了上去。
果然,到了演武場,那演武場周圍早已圍了滿滿的人。
江照夜甚至都到的有些晚了,只能在最外圈踮起腳尖,往裡面看。
人越來越多,江照夜一扭頭,看見後面來的程浩好像是想朝自己的方向擠過來。於是她也拚命朝人群的方向擠過去,拚命地躲閃著。
這傢伙怎麼又看上自己了!江照夜一邊假裝往最裡面擠著,一邊在心中暗罵道。
一邊往前擠著,一邊時不時回頭看看,越看江照夜越覺得要完,那傢伙馬上就要過來了。看見她回過頭,還衝她露出了一個自以為帥氣,實則油膩無比的笑容,看得江照夜反胃。
正發愁該怎麼辦時,一隻手突然拉住她的胳膊,將她拽了過去。
而程浩左看右看,眼看人沒了,臉上偽裝出來的平靜從容瞬間蕩然無存,不由得露出一絲惱火。
扇子「啪」地一聲合上,拍在了掌心。
而這邊,江照夜抬起頭,想要看看是誰幫自己解了圍。
一看,竟然是個溫和儒雅,年紀與她相差彷彿的男孩子,看見她抬頭,只聽那人笑道:「你別在意,我堂兄確實有點……嗯,怎麼說呢,不招人喜歡。」
這話一出口,江照夜聽得人都傻了,「他是你堂兄?」
那男孩笑著點點頭,道:「我叫程穎。」
「哦。」江照夜沉默片刻,道:「你說話,可真委婉。」
眼見已經把她拉出了人群,已經遠見不到那程浩了,程穎立馬鬆開了拽著江照夜的手,道:「多有得罪了。」
江照夜擺擺手,「沒事沒事,你要是不拉我,他就貼上來了,到時候更噁心了。」
整理了一下被人群擠亂了的衣服,江照夜茫然地環視四周,此處是一處幽靜院落,只能聽見流水靜謐的流淌聲。牆角,水邊石頭上還有些微的青苔,好不幽寂。
除了兩人以外,再無一人。
她忍不住開口道:「這是哪裡?」
「哦。」程穎這才想起來開口道:「這是我住的院子。」
似是看出了她的顧慮,程穎撓了撓頭又說道:「你放心吧,我把你帶來這裡,是怕我那堂哥找來,你不如在這裡喝杯茶,等一等。等那演武結束了再出去。他肯定已經走了。」
旋即,他便苦笑一聲,問道:「你是怎麼來這裡的呀?不會又是我那堂哥的荒唐事?硬把你帶到這裡來的吧?」
「啊?還有這事?」江照夜頓時驚道。隨即她便連連擺手,「不不不,我不是。你看到那演武的女子了嗎?我便是跟著她來的。」
「哦,這樣。」程穎應了一聲,便不再說話,沉默地帶著江照夜往亭子里走去。
氣氛沉悶的令江照夜都感到有點不適。
等到坐下來了,程穎開始泡茶,氣氛才鬆弛了一些。
「這是今年的新茶,我想請你嘗嘗。」程穎一邊泡一邊說道。
說著便給她倒了一杯,給自己也倒了一杯。
江照夜看了看茶杯,雖然心知這樣不禮貌,但卻沒有動,突然出來個人這般熱情,說不擔心是不可能的。
程穎已經將杯中的茶飲盡,放下杯子,這才見到江照夜絲毫未動,道:「怎麼?不敢喝嗎?」
說著,他便給自己又倒了一杯,「你瞧,我都喝了,有什麼不敢試試的呢?莫不是怕我下毒害你?」
說罷,他又站起身,「你稍等,我去拿些點心來。」
江照夜見他轉身離去,這才端起茶杯小小地抿了一口。確實,是好茶,一口下去,清香四溢,沁人心脾。
只是,這茶雖然不錯,卻還是比不得那日在曲清寒那裡所喝的浮沫珠。
江照夜忍不住悄悄在心裡對比了一下,便被端著點心而來的程穎看出了端倪,「怎麼?是這茶不好喝嗎?」將手中的點心放下,程穎再次坐了下來。
「那倒沒有。」江照夜趕忙回道,「我只是想起了自己之前喝過的另一種茶罷了。」
話一出口,她才察覺到自己的失禮,忙道:「沒有說這茶不好的意思。」
程穎倒也不生氣,道:「什麼好茶?說來聽聽?」
看著他好奇的面孔,江照夜學著華軫的描述娓娓道來:「我喝的那茶,名叫浮沫珠。是漂浮在星辰海的泡沫里生長出來的……」
程穎聽得入迷,道:「要是我也能嘗嘗該有多好啊。」
「會的,會有機會的,畢竟你還這麼年輕。」江照夜答得老氣橫秋。
「你怎麼回答的這麼老氣橫秋的?」程穎都忍不住笑起來了。
「可我說的是事實啊。」江照夜說完那番話,也覺得自己不免有些老氣橫秋了,乾脆也跟著笑了起來。
兩人笑完,程穎才緩緩開了口,道:「你知道天絕靈脈嗎?」
江照夜搖了搖頭,「不知道,我只知道絕靈體是什麼。」
然後,她悄悄在心裡補充了一句,因為我從前就是啊。可她卻實在不知,這天絕靈脈到底又是什麼?
就見程穎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輕輕道:「我就知道會是如此了。世人大多隻知道絕靈體,而不知天絕靈脈。就算你將那浮沫珠擺在我的眼前,怕我也是無福消受的。」
「怎麼回事?」江照夜是萬萬沒想到,眼前的人竟然就是天絕靈脈,只是不知到底是一種如何的疾病。聽名字,恐怕是與自己的絕靈體有近似之處。
「我這天絕靈脈,是從一生下來就有的。別的孩子都能修鍊的時候,我只能在一旁看著。因為於我而言,任何將靈氣吸納至體內的行為,都無異於服毒自盡。」說著,他也忍不住嘆息了一聲。
「我母親生我的時候難產而死,我父親答應了她要好好養我長大。一開始,我父親發現我如此癥狀時,他也只當我是得了種怪病,遍尋醫藥而不得。最終,有一天,他在一本古籍里查到,我就是天絕靈脈。」說到這裡,他徹底沉默了下來。
「這……」江照夜也不知說些什麼好,雖然他們的父親待他們完全不同。但到底她也算是有與他相似的經歷,只是自己顧忌燃燼的存在,不能說出來罷了。
她當然知道,那幾句輕飄飄的話語里,藏盡了多少苦楚。本想安慰對方會好起來的,想了想,江照夜還是默默閉上了嘴巴,什麼也沒有說出來。
畢竟,誰能保證,他就一定會好起來呢?這樣的話,他成長過程里只怕也聽了不知多少次了吧。
「只是……」沉默良久,程穎又開了口,「這些事本也不當與你說的,是我失言了。」..
「啊,沒有沒有。」江照夜忙搖搖頭,「難過的事說出來總會感覺好一些的。」
「嗯,這倒是。」程穎點點頭,輕笑一聲,沒有再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