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程鶴
飯桌上，經過程穎一番娓娓道來，眾人這才知道他與江照夜是如何相識的。
末了，程穎問道：「對了，這位姑娘，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眾人頓時都笑了起來，連江照夜也忍俊不禁，道：「我姓江，叫江照夜。」
「哦，原來是江照夜姑娘。」程穎頓時恍然大悟，還在想著是哪個江照夜的時候，又聽江照夜道：「江水的江，夕照的照，晝夜的夜。」
「這樣，也是不錯的名字呢。」程穎誇讚道。
「還好吧。」江照夜有些不好意思道。她驀地想起程穎的天絕靈脈，還有現場的曲清寒剛好就是厲害的藥師。
於是她大著膽子出聲道：「清寒，麻煩你看看程穎的病吧。」
曲清寒放下筷子，側目道：「他怎麼了？」見程穎沉默著，不願說。
她溫和笑道：「不用怕，讓我看看。」
說著，她拉起程穎一隻手，放上桌子，開始給他號脈。
只見曲清寒的眉頭緊緊地皺了起來，良久，她搖了搖頭，將手放了下來，道：「是天絕靈脈，就連我也只在古書里見到過。我也沒有什麼辦法。」
雖然程穎早已預料到這種情況，但他心裡仍抱有期待。聽到這話，也是不禁眸光一黯，頗有些失望。
看見曲清寒投來擔心的目光，他笑笑，道：「曲姑娘已經比大部分醫師要厲害太多了。他們連我是什麼病都搞不清楚呢。」
聽著這話，在座的眾人都是忍不住暗嘆一口氣，江照夜感覺自己是魯莽了。曲清寒望向他的目光則是帶上了幾分複雜。
一頓飯吃完，雖然自知不禮貌，但程儀還是忍不住拉著曲清寒探討起來，留下江照夜和程穎面面相覷。
而程浩的存在早已被大家拋到九霄雲外去了。
想了想，程穎道：「我得趕緊回去了，免得我父親找不到我，又該著急了。」
「好吧，那你趕快走吧。」江照夜也說道。
程穎點點頭，便慌慌張張地走了。
曲清寒去陪著程儀探討修鍊上的內容，江照夜自然也是聽不懂的。百無聊賴之下，她決定四處逛逛。
她可還沒有忘記，這次來的目的，本就是打探消息，而這還沒有開始呢。
她也不知道去哪裡好，乾脆就往演武場去。那演武場的方向好不熱鬧，似是被曲清寒兩人的比斗刺激了，來這演武場切磋的人多了許多。
周圍圍觀的人也多，發出一陣陣或歡呼，或驚嘆的聲音，顯得熱鬧非凡。
這時，說來也巧，江照夜踮起腳尖，隔著人群遠遠望去，正好發現了一個熟悉的身影——是邵亮。
於是，她拍了拍前面的人的肩膀，湊過去小聲問道：「這比斗的人都是誰呀？」
那人「嘿嘿」一笑，「這你都不知道啊？是內門的邵亮師兄和林世英師兄啊。」
「哦。」江照夜應了一聲。
見有人聽自己說話，那人頓時來了勁，繼續道：「你看這邵亮師兄一手烈風棍，舞得好不勇猛。這林世英師兄，一手疾影劍更是漂亮！兩人打得不相上下，誰贏誰輸還不好說呢。」
江照夜感到了對方的熱情，一時也不禁有些沉默，道：「那你覺得誰會贏呢？」
「這兩位師兄切磋的也不少了，還是林師兄的贏面大一點。依我看，這次也是林師兄要贏。哎，你要不要也押點？」
「不，這倒不必了……」難怪這麼熱情，江照夜暗自腹誹。
「唉，又是個窮鬼。」那人搖搖頭，失望地走了。
哪有這麼說話的？饒是江照夜修養不錯，此刻也是有點想發作，誰知那人溜得飛快，早不見了蹤影。
而此時，圍觀的群眾爆發出一陣歡呼聲，掌聲更是不絕於耳，江照夜一扭頭，原來是勝負已決。
贏得人正是那用劍的林世英。
早知道剛才就買點了。江照夜不禁有些後悔。
那邵亮雖然輸了，不過於他而言，倒也談不上氣餒，勝敗乃兵家常事罷了。只是，他甫一扭頭，卻一眼在人群中見到了一個令他驚詫不已的人。
她不是應該跟在曲姑娘身旁的嗎？邵亮也是心裡疑惑。
對於江照夜，有過兩面之緣，他自然有比其他人更深的印象。此刻見了她，心中也是不免一喜。
畢竟她與曲清寒關係那般親近，誰知道能不能借著她請曲姑娘指點一二呢？
這般想著，邵亮打定了主意，等下要找個檔口跟她單獨聊聊，免得被別人發現乃至搶了先。
江照夜看完了比賽，正打算找幾個外門弟子聊聊，看看有沒有周平的消息。一邊心裡感嘆道：這青霞門還真是不錯，外門弟子通過著裝一眼便能看出來。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其他宗門基本也是這個樣子的。
至於江照夜一身布衣雖然有些格格不入，不過大部分人也只當他是哪裡來的雜役，或是山下來送物資的農人罷了。
江照夜胡亂溜達著，待她走到一條沒什麼人的小徑上的時候，一聲輕喚可把她給嚇了一跳。
「姑娘？姑娘。」邵亮早忘了江照夜的名字，只能這般喚她。
江照夜被嚇得一個激靈，「嚇死我了！」一扭頭，看見那雙還算有點記憶點的眉毛，立刻認出了是邵亮。
於是她一抱拳道：「邵亮靈師。」
邵亮就尷尬了，忘了人家的名字，於是他支支吾吾地開了口：「姑娘，可否告訴我你的名字。」
「江照夜。」江照夜淡然道，同時感覺自己好像曾經跟他說過。
邵亮於是也一拱手：「不必多禮。」一眼便能看出江照夜的實際修為，於是作為前輩，他自是可以這樣說的。
行完了禮，江照夜頗有些困惑地看向他：「邵亮靈師，今日找我是有什麼事嗎？」
「這個……」邵亮又支支吾吾了起來，「能不能，能不能……」他實在是不好意思開口。
見他如此，江照夜也不免有些心急，乾脆先他一步開了口，「不知邵亮靈師可知曉外門有位名叫周平的弟子？可有他最近的消息？」
邵亮被打斷，一大串問題又猛得接踵雜來，乍一下有點懵了。
周平，周平……
「那是誰呀？我不認識。」邵亮搖了搖頭。雖然青霞門只是個小宗門，但外門弟子仍是多如牛毛，要找一個平時毫不接觸的人，更是難上加難。
於是邵亮的反應倒也毫不奇怪，江照夜也沒有失望，她心裡早已經有所準備了。
見他答不上來，江照夜念叨著周平的名字，轉身欲走。
邵亮卻轉身也追了上來，「等等！」
「怎麼了？」江照夜實在是有些不耐煩了，這人多少有些黏黏糊糊的了。
見狀，邵亮這次乾脆就有話直說了，「我想請姑娘幫我引薦一下曲姑娘可好？」
「這……」江照夜沉默了，「她想見什麼人要看她樂不樂意，我也未必能有辦法。」她心中隱隱知曉，看似溫和的曲清寒實際上是個極其有主見的人，要怎麼樣都要看她的心情來。
於是邵亮乾脆一咬牙，「這樣吧，我平白請人辦事也是唐突了。姑娘幫我引薦曲前輩，我幫姑娘找那周平。不知姑娘意下如何？」
江照夜頓時眼前一亮，一口答應了下來，「好。」
旋即，她又想到，兩人該如何聯繫呢，看了看腳下的青石磚，她道：「咱們就約個時間地點再見吧。還是在這裡，明日中午太陽高照時見。」
「好，一言為定。」邵亮也是一口答應了下來。
若能有曲前輩為他答疑解惑，未來之路必定能平坦許多，興許……還能夠不用再看那公子哥的臉色。
見事情多少有了著落，江照夜於是開始往回走，一路上，她都聽到人們議論紛紛。
所議論的內容，無非就是曲清寒和程儀一戰的那點事。圍觀了的人吹得是神乎其神，沒有去看的人聽得入神，更是羨慕不已。
末了，那人又說道：「哎，你們聽說了嗎？那曲前輩好像還要在咱們青霞門待上幾天，還要講課！」
「啊？那咱們還不趕緊打聽打聽在哪個教室，提前去搶位置！」
「這，我這便回去收拾東西去等！」
「哎，你們看，那邊那人是不是有點眼熟？」這人往江照夜的方向看了一眼，疑惑道。
「你看哪個漂亮姑娘都眼熟。「
「不，是真的眼熟。」那人仔仔細細思索了一番，腦袋都要疼了，最後大喊一聲：「我想起來了！她是跟在曲前輩身邊那個！」
一時之間，周圍的人都沸騰了起來。
江照夜見勢頭不妙，準備要跑，哪知那些個人步速更快，眨眼便將她團團圍住。
「哎，姑娘姑娘，能不能幫我引薦引薦曲前輩？」
「哎，姑娘姑娘，我這有不少好東西，全都給你，你別理他，給我引薦曲前輩！」
「姑娘姑娘，是我先來的，我開價比他高，我出……」
「姑娘姑娘……」
被人圍著這麼吵鬧，江照夜只覺得耳朵都要聾了，腦子一陣眩暈。
而在這時，「你們一個個的，還像我們青霞門的弟子嗎？成何體統！」一聲暴喝響起。
聽聲音，約摸是個中年人，比程儀年紀稍大。
「咳咳。」來人輕咳兩聲，江照夜周圍聚集的人眨眼便不見了蹤影。..
江照夜轉過身，之間來人面容嚴肅，與程儀頗有幾分相似之處，且長相無官更像程穎，雖然兩鬢斑白，身形有些佝僂，但依然目光炯炯，江照夜於是猜測他也是程家人。
只是對方的目光多少有些銳利，甫一接觸，江照夜便飛速低下了頭，拱手行了一禮，道：「前輩。」
那目光銳利，身形佝僂的中年人點了點頭，道：「你與穎兒相處的不錯。」
江照夜眨眨眼：「程穎？」
中年人點點頭，「正是在下獨子。我名程鶴，謝謝你跟穎兒聊天。我好久也沒看他這麼開心過了。」說著，他輕輕嘆了口氣。
「沒事的，伯父，程穎挺開朗的。」江照夜略有些緊張。
「走吧。」程鶴一擺頭，示意江照夜跟上，「你有所不知，穎兒他恐怕時日無多了。」
說出這句話，江照夜只感覺對方的頭髮似乎又斑白了幾分。
「他的憂慮是掩飾不住的啊，難得這個時候還能讓他高興高興，我很開心。謝謝你，小姑娘。」道了聲謝，程鶴便不再多言，只是引著她往前走。
到了一處寧靜院落前，程鶴停下腳步，輕輕道：「進去吧，曲前輩就在裡面了。」
「嗯。」江照夜點點頭，小跑著進了院子。
背後，是程鶴飽含愁思的目光。